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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被送回孟国府,每天除了自怨自艾,抹泪诉苦,就是派人打听文信侯府的动静,得知安世延带着安文彦去周府求亲被拒后,她心底的担忧就全部成了恼怒,觉得周宓儿能高嫁还这般不识好歹。
然气归气,孟氏心里还是高兴的,只要安文彦不娶周宓儿,其他的她都不在意。只是她还不放心,于是她写了信给晋王,希望他能帮自己。
若非想不到其他可以帮忙的人,孟氏也不会恳求晋王,她还记得之前被揪着头发往外拖的场景,心里不可谓不害怕,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需要亲自面对晋王,写封信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她全然忘记了之前在晋王府对晋王敬而远之的态度,以为晋王还会如以往那般不计回报地帮她。
可惜这一次她注定要失望,因为晋王收到她的信,第一时间就让人送去给孟雨颜查看,之后更是看也不看就直接销毁,是以她等了好几天的消息,等到的却不是晋王的回信,而是太后的懿旨。
太后下旨,新科状元与周府千金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应当结为连理,特赐婚,望两人早日完婚。
太后的懿旨一下,文信侯是乐得没边,周家却不是那么高兴。
孟雨晴少不得跟周煜函抱怨:“好好的太后为何会下旨,这不就是逼良为娼吗?!”
闻言,周煜函险些一口茶喷出来,道:“你这用的什么比喻。”语气中满是无奈。
“在我看来,让宓儿做孟雨夏的媳妇,和被逼良为娼根本没多大的区别。”孟雨晴怒气冲冲。
周煜函咂舌,“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还打算跟世延好好聊聊呢,太后的懿旨先下来了,实在是比赶鸭子上架好不了多少。”
“说谁鸭子呢?!”孟雨晴给了他肩膀一拳头,怒道:“还说我比喻不当,感情你这就恰当了?”
周煜函悻悻摸了摸鼻尖,嘟囔:“这不是顺口么。”眼看拳头又要打过来,他忙是抱着胳膊嚷嚷起来,连声求饶。
孟雨晴嗔了他一眼,虽知他是在假装,还是收回了手,道:“就是不愿也得愿了,赶紧给女儿准备嫁妆吧,现在太后下旨赐婚,不办风光点就不像话了。”
见她愁眉不展,周煜函搂住她的肩膀摇了摇,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相信,咱们的宓儿机灵着呢,日后指不定吃亏的是谁。”
孟雨晴仍是不放心,倚在他肩膀上叹道:“就算不吃亏,这整日跟自己的婆婆算计来算计去的,也不省心不安生啊。”
“孩子长大了,你不可能护着一辈子,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兴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呢?且,表姑母也会帮忙照看着的。”周煜函拍着她的肩膀宽慰。
“希望如此吧。”孟雨晴长长叹出口气。
夫妻俩商量嫁妆一事不提。
若说孟雨晴是不满,那孟氏就是惊骇,在听闻太后下旨赐婚消息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惊得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冲口而出一句:“我不同意!”
夏荷跟着回了国公府,闻言担心她又做傻事,当即劝道:“夫人,这是太后的旨意,您就算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就是抗旨,太后是要降罪的。”
听到降罪,孟氏稍稍冷静下来,随即却是哀恸哭道:“我的彦哥怎么这般命苦,难道这辈子都要被一个粗俗女子给毁了?”
“……”夏荷无言以对,心想四少爷是自愿求娶周表小姐的,哪里可怜?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孟氏突然大叫着起身,“我要去找旭哥哥,让他劝太后收回旨意。”
说罢就要往外走,脚步匆忙。
“夫人!”夏荷惊呼,忙拉住她,劝道:“老夫人说了不许您擅自出府的,你这要是出去,老夫人会生气的。”
再者,你已经写了信给晋王,现在太后下了旨,就说明晋王不想帮这个忙,又何必再白费力气?
后面这话夏荷没敢直说,就怕孟氏把她也给怨怼上。
孟氏却不听劝,焦急道:“生气便生气,管不了那许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彦哥下半辈子被毁了。”
见她态度坚决,半点不听劝说,夏荷也急了,只想大吼一声你想多了,但那只能是想想,夏荷还是不得不劝道:“夫人既然认为这门亲事不妥,何不求老夫人帮忙?老夫人与太后也有些私交,兴许能劝服太后改变主意。”无论找谁,都比找晋王要好。
孟氏没有自觉,夏荷心里却十分清楚,之前孟雨颜险些去世,孟氏还好死不死跑去晋王府犯浑,从那时起,夏荷就看出晋王态度变了,不说像以往那样有求必应,恐怕已是看着生厌,她甚至怀疑太后下旨就是晋王从中推波助澜。
夏荷心里憋了无数话,却又都不能直说,别说多无奈郁闷了。
偏偏孟氏还不了解她的用心,理直气壮道:“母亲被宓儿的假面具给骗了,她一定不会帮我的,现在只有旭哥哥能帮我,也只有他愿意帮我。”
“晋王不会帮你!”夏荷在心里大叫,却又不敢真的说出口,一时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要找谁帮你,帮你做什么啊?”
就在夏荷无可奈何,心急如焚之际,孟老夫人的声音忽地响起,孟氏转头望去,便见自家母亲被下人搀扶着,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母、母亲……”方才的气势汹汹瞬间消失,孟氏讷讷唤了声,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自从上次被打,她看到孟老夫人就发憷。
孟老夫人冷哼一声,被搀着在榻上坐了,冷然道:“别忙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劝你歇了那心思,太后的旨意不会更改。”
“不会的!”孟氏下意识地反驳,不满叫道:“太后娘娘最疼爱旭哥哥,只要旭哥哥开口,太后娘娘一定会改变主意!”
因为气恼着急,她连害怕都忘了。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老夫人呵呵冷笑,“你就知道晋王一定会帮你?”
“那是当然,旭哥哥一定会帮我,他最疼我啦。”孟氏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孟老夫人眼底微沉,随意搭在桌角的五指握了握,道:“若我告诉你,太后赐婚的懿旨就是晋王求来的呢?”
“不可能!”孟氏毫不迟疑地反驳,“我已经写了信给旭哥哥,他就算没想到法子帮我,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让我不高兴的!”
见她一副你在说谎,我不相信的气恼神色,孟老夫人眼底终是忍不住酝酿起风暴,语气愈发冷冽,“你女德女戒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对姐夫一口一个哥哥的,亲热无比,你当你姐姐是摆设?”
孟氏完全没有意识到母亲话里的危机,不以为意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称呼旭哥哥的,颜姐姐也没说不好。”又小声嘟囔,“更何况颜姐姐又不是我一母的亲姐姐。”
声音虽小,孟老夫人还是听到了,压抑着的怒火瞬间爆发,孟老夫人拍桌怒道:“你不把雨颜当做你亲姐姐,那你何必享受她对你的疼爱照顾?让她处处让着你?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当着外人的面说,看你还要不要脸!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
孟氏被拍桌声唬得一颤,犟嘴道:“我说的不过是事实,颜姐姐确实与我不是一母同胞,而且我也是真心待她的啊,又没像其他府里的嫡女那样,将庶女当丫鬟使唤。再说,是颜姐姐自愿对我好的,我又没求着她……”
最后这句话,在孟老夫人阴鸷的目光下渐渐消音。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孟老夫人觉着自己前世欠的债也忒多了点,是以才生下这么个混账东西,她是莫可奈何了,只无奈道:“我不跟你争辩这些,我只告诉你,太后的懿旨就是晋王求的,晋王还让人过来传话,让我劝你不要再送信到晋王府去,以免坏了他们夫妻感情。”
孟氏震惊地瞪大眼,大叫:“我不相信!旭哥哥不会这样对我!”
“可事实就是如此。”孟老夫人目光冰冷,“我才知道你竟然瞒着世延偷偷跟晋王书信来往,难怪雨颜一下病得那么重,感情都是被你给气的!你若还有羞耻心,就不要再做出这等有失妇德之事,不然就算你姑母不休了你,我也要替你自请下堂!”
闻言,孟氏倒吸口冷气,委屈教导:“我又做错了什么?母亲你竟然说这样的话!”
“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可见你根本没有悔改之心,这几个月你就好好在国公府待着,那也别去,我会派人重新教你什么是三从四德。”
丢下这句话,孟老夫人就要起身离开。
“我不相信!”孟氏依旧不敢置信地大叫,“我要见旭哥哥!他一定是被逼的!一定是颜姐姐嫉恨我,逼旭哥哥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让我难过伤心,母亲,你帮帮我,我不要周宓儿做我的媳妇!”
孟老夫人本已跨过隔断,听得这话,当即是回转过头来,两步上前啪啪扇了她两个大耳刮子,而后才又转过身,气冲冲走了,连骂都懒得骂她了。
孟氏捧着红肿的脸,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她奔进房里,趴在床头痛哭失声。她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抢走了,她的丈夫,她的儿子,现在就连她的母亲也被抢走了,她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只能受尽欺凌。在这一刻,她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孟老夫人出了门,听见里面的哭声,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但更多的却是不解气,她既懊悔又自责,若不是她一味地宠溺放任,她的女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含着泪,孟老夫人吩咐道:“你们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谁要是再敢帮姑奶奶传信,让姑奶奶跨出这道门,就等着发卖出府吧!”
“是!”被调来伺候孟氏的一群丫鬟婆子忙是惶恐应了。
说到赐婚的懿旨,要从两天前说起。
那日孟雨颜答应帮助周宓儿后,心里就立即有了主意,第二日她随晋王进宫给太后请安,便向太后提起了周宓儿与安文彦,她没有明说,就是提了提,打算循序渐进。
自得知当年的事后,太后对孟雨颜的态度亲近许多,现在不时便会赏赐些珍贵的补品跟异宝给孟雨颜,也没再提给晋王纳妾的事。
太后也听过新科状元与周阁老嫡孙女的大名,对这两个年轻人的印象都很不错,就与孟雨颜闲聊了几句,当时晋王就在旁边,闻言便用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口吻道:“既然母后认为这两个孩子不错,不若就做回月老,促成门好姻缘吧,儿臣以为两人是很般配的。”
但凡年纪大些的女人,都喜欢,也乐意替人保媒,毕竟这是有福报的好事,是以太后一听这话,就真的上了心,当即就细细问起孟雨颜两人的品貌性子来。
孟雨颜自然是挑着好的说,直把两人说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加上有晋王在旁边敲边鼓,夫妻两人一唱一和的,很快就把太后的兴致完全勾了起来,太后当时就笑说:“待哀家再打听打听,若是真这般合适,哀家就做了这牵线人。”
“不会让母后失望的。”晋王陪着笑道。
孟雨颜将他的种种表现看在眼里,知晓他是在帮自己,心里一时竟说不出滋味儿来。
待到出宫,她终是按捺不住,道:“你就不怕我是在报复雨夏?”
“你若真要报复她,我就帮你一起报复她。”晋王温柔笑笑。
孟雨颜一噎,他又道:“我知道你是想帮宓儿跟文彦,但别人不会这样认为,所以由我来做最好,这样外人就寻不到借口诟病你。”
他握住她的手。
手指微颤,孟雨颜将手抽出来,摇头道:“心是偏的,想法就怎样都是偏的,即便真是你做的,旁人也会说是我逼的你。”
不得不说,她对孟氏了解得很透彻。
晋王默了默,眼底隐晦莫名,道:“那就让她众叛亲离,让她的话再也没有人信,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
那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