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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秋,老侯爷依旧不愿回侯府过节,安老夫人跟安世霆做主招待了来本家过节的旁支亲戚。
老侯爷这甩手掌柜做的太彻底,安世霆私下也曾跟母亲抱怨,道:“那玄明居士也不知打哪来的神棍,将父亲糊弄的五迷三道,我前些日子过去看望父亲,就见父亲吃斋一样,桌上没个荤腥油腻的,平时也不出门,只在屋里神神叨叨地烧炉子,难道这样就能成仙了?”
安老夫人只笑了笑,道:“吃斋也挺好的,我在府里也吃斋念佛,吃清淡点,心里也清静些,淡泊些。”
安世霆沉默,听懂了母亲的话中话。
母子俩又聊了些旁的事,临着告辞了,安世霆迟疑道:“母亲,我上次去禀告父亲要与卫国府结亲的事,瞧着父亲脸色不是很好看。”
安老夫人早已料到,安慰他道:“你不必在意,你父亲说不管的,等日后订亲,他总不能自打嘴巴。”
安世霆这才放心,告辞去了。
过了十五,二夫人与安若澜就启程去江南了。
一路颠簸不提。
订婚的事虽然延后了,卫国公夫人依旧没能清闲下来,正如她所说,她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为了让亲家满意,让儿子的婚礼至善至美,她咬着牙拉着女儿一起学习盛京的婚庆习俗。
秦以清也学乖了,不再闹,还说要帮着一起料理。
卫国公夫人自然不敢让她插手。
本就对庄媚心存芥蒂,以前是看秦以清的面子,才让母女俩留下,可秦以清做的那些事,当真是让她寒了心,若不是念着最后一点情面,卫国公夫人连看都不想再看到她们。
可不管卫国公夫人跟卫韶表现得多冷淡,秦以清都丝毫不退缩。
卫国公夫人看礼单,清点聘礼,她就在旁道:“是安若澜死活赖着要嫁给表哥,可到了眼前,却又故意推迟,还有安家整的那些条件,分明就是在为难我们,我们是东北人,哪里懂盛京这些繁文缛节,她们明摆着就是嘲讽我们,想下我们的面子,要我说,既然安若澜要嫁进我们卫家,就要按我们卫家的规矩办。”
不管是谁,做事时都不喜欢有人在旁唠唠叨叨,更何况卫国公夫人跟卫韶母女俩都是急性子。
起初,两人还忍着,但秦以清实在不会看人脸色,径直念叨个不停,最终,卫韶先忍不住了,拍桌怒道:“孤傲高洁的假面具没了,你就不要命地嚼舌根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再把你按着打一顿!”
秦以清被吓得脸色发白,她一点都不怀疑卫韶说到做到。
卫国公夫人神色还算温和,她按着卫韶的肩坐下,不冷不热道:“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待遇,不说安六小姐是皇上亲封的四品县主,单说她这个人,我就很喜欢,我愿意操持这些,风风光光将她娶进门,换做其他人,我确实不愿费这个心。再说难听点,若是那些个惹人厌的,就是进了我卫家的门,也别想有半点脸面。”
这番话让秦以清的脸色由白转青。
饶是如此,卫韶还是心气难平,怒道:“往我哥身上贴的是你,你别毁谤若澜!我哥好不容易才把若澜哄回来,你别又说这些挑拨的话,来破坏她们的亲事,若澜让我哥等怎么了?我哥还让若澜等了三年呢!”
“我也等了表哥三年!”秦以清终是控制不住地大叫,委屈道:“她安若澜是人,我就不是了?她的年华宝贵,我的就是破铜烂铁吗?你们把她捧得高高在上,对我却如此残酷无情,难道我天生就该矮人一截吗?我哪里比不上她!”
越说越委屈,她泪流不止,抽泣道:“我对表哥真心真意,不必安若澜差一厘一毫,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在表哥身边,做妾都可以,可你们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早知如此,我不如随我早逝的爹一起去了,也好过在这世间受苦!若不是当年姨母收留我,我又怎会心悦表哥,又怎会沦落至今,你们都责怪我犯错,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父亲早逝,母亲又一心攀高枝,我小小年纪寄人篱下,从小就看人脸色行事,每日过的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心悦一个男子,还被万般阻挠,我犯了什么错?我什么错都没有!”
这一刻,秦以清只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听得这番话,卫国公夫人气得双手发抖,敢情她心软收留她们母女,供她们吃穿用度,不是帮她们,是害她们!
忍不住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
不出了这口气,她要被憋闷死!
也不多说,只道:“既然你在卫国府过的这样委屈,我卫国府也不留你这尊大佛。你说出这样的话,我索性就撕破脸,不念什么情分了,你滚,今天就滚,但别想拿我卫家的一分钱!”
卫国公夫人是练家子,手劲赶得上男子,这一巴掌扇下来,秦以清被甩到在地,钗斜珠乱,好不狼狈。
秦以清哭红了眼,捂着红肿的脸颊,匍匐在地抽泣,也不辩驳了。
卫国公夫人说到做到,当即就叫来下人,吩咐道:“把秦太太叫来,让她来把她的女儿带走,从今往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秦以清眼角挂着泪水,一点不害怕,道:“你若把我赶走,我就让卫国府不得安宁!好歹我救过表哥的命,不少人也都认为表哥会娶我,现在你们不仅悔婚,还要将我赶出府,这事只要传出去,卫国府别想好!卫国府在盛京本就声名狼藉,若是加上这件事,你们以后别想有脸出门!”
她说的趾高气昂,卫国公夫人脸色愈发难看。
“难怪,我说你今天胆子这样大,原来是有恃无恐!”
“这也是你们逼的!”秦以清冷哼,偏过头万般无奈道:“若是你们答应让表哥娶我进门,我又何必如此!”
“原来又是我们的错。”卫国公夫人冷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收留的是一条白眼狼!不对,比白眼狼还狠!
秦以清不说话了,她还要留在卫国府,关系弄得太僵也不好。
卫国公夫人也没话说了,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也犹豫了,秦以清的话让她忌惮。
所谓狗急跳墙,她不怀疑秦以清只是说说而已。
卫韶在一旁站了许久,这会忍不住说话了,道:“你要说就去说吧,你怪我们不让我哥娶你,但你怎么不想想,我哥他愿意娶你吗?我哥根本不喜欢你,就算你们在一起,也只有你一个人高兴,你既然那么喜欢我哥,你为什么不为他想想,你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心吗?”
与以往不同,卫韶的口气很和缓,且句句在情在理,听得卫国公夫人都不禁侧目。
可偏偏是这番心平气和的话,戳中了秦以清心里的痛脚,她气急败坏地大叫:“你敢说表哥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他之前明明对我那么好,若不是你们,他早就娶我为妻了!”
卫韶本想好声好气跟她说话,闻言却又是按捺不住脾气了,怒道:“你还有脸提这件事!若不是你听那神女的话,伪装欺骗我哥,我哥会瞎了眼对你好?你装得了一时,难不成你还想装一世?这样欺骗得来的感情,送我我都不要,也只有你,才觉得光荣!连我都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既然敢假装,难道就没有想过被揭穿的后果吗?你就是怨天怨地,也怨不了旁人!”
偏偏秦以清还理直气壮,“我假装怎么了?只要表哥喜欢,我就是要装一辈子!你以为我愿意整天板着块脸?我都是为了表哥好,为了救表哥脱离早逝的宿命!你们现在捧着安若澜,日后你们就会后悔,她会把卫国府害得家破人亡!”
“够了!这又是那个神女告诉你的吧,你简直入魔了!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卫国公夫人恼怒地一甩袖。
卫韶却不肯,“娘,你让我跟她说清楚!”抡起衣袖,摆开架势。
见状,以为她要动手,秦以清吓得后退。
卫韶冷笑,道:“你放心,我不打你,我要说的你心服口服!”
指着秦以清的鼻子,她一条一条地摆出来:“我就跟你说白了,第一,我哥从小就烦你假惺惺那一套,见你就神烦,偏偏你还爱往他跟前凑!”
“第二,你假装孤傲高洁,我哥是上当了,对你好了一阵,但后面我哥还是喜欢上了若澜,这说明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算你伪装一辈子,也得不到我哥的心!”
“第三,若不是你伙同钟月姗造谣害我,你的假面具也掉不了,爹娘还会念几分旧情,替你安排一门好亲事,我哥或许还会心软纳你为妾,但是现在,这些你都不用想了。”
“第四,你是救了我哥一次,但还说不上是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卫国府照顾了你们母女十多年,也算是报了,所以我哥没欠你的,卫国府也没欠你的,我们不怕你出去造谣,所谓清者自清。”
“第五,现在你跟你母亲就可以走了,你们的衣服首饰就当是卫国府施舍给你们的,你们可以带走,其他的,就是一把沙子,你也得给我留下!”
前因后果,条条理理都摆出来了,秦以清听得目瞪口呆,无从辩驳。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卫韶口都干了,摸了杯子就一口茶灌下去。
就连卫国公夫人都被她这架势唬了一跳,自家姑娘何事变得这样能说会道了?
见秦以清还愣着不动,卫韶嫌恶地摆手,道:“还不走,不是嫌在卫国府委屈么?不是要去散播谣言么,你倒是去啊!”
秦以清又气又恼又羞,嘴唇颤抖着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我知道你从小看我不顺眼,现在你哥的亲事被推后,你心里不舒坦,又怪到我身上,所以才故意拿我出气。”
卫韶爽快承认,“我就是心里不舒坦,我不仅怪你,我还怪我哥!他若不是我亲哥,像他这样婆婆妈妈,我早就叫若澜不要嫁给他了!”
若不是亲哥不争气,她至于连朋友的面都不敢见么?!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怕见到若澜!
“胡说什么!”卫国公夫人拍了下她的手臂,嗔怪道:“哪有这样说自家哥哥的。”
卫韶不服气地反驳:“我哪儿说错了?他若是干脆,就该趁着亲事还没有定下来,若澜还没有进门,把这个**烦给处理了,不然以后出了事,谁负责?到时他们夫妻的感情被影响,他怪我咯?”
“好好好,你有理,你最有理!”卫国公夫人无奈,她也觉得儿子在这件事上不够干脆利落,若是换个位置处,是她的女儿要嫁给这样的男人,她心里铁定不舒服。
说完转头一看到秦以清哭丧的脸,卫国公夫人心里更烦躁,道:“卫国府庙小,容不下你,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跟你母亲趁早离开。”
见母女俩油盐不进,秦以清才知道怕,忙扑过去抱住卫国公夫人的腿,哭喊着哀求道:“姨母,你不要赶我走,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让我留下!”
她之前也就是威胁一下,逞口舌之快,哪里敢真的造谣害卫国府。
“你现在求我迟了,小韶说得对,留你就是留个**烦,以后你出了这个门,就别说认识我卫家人,你若是真敢做不该做的,让两个人无声无息在盛京消失的本事,卫国府还是有的。”卫国公夫人铁了心。
“不!我不要!”秦以清哭喊着摇头,涕泗横流。
卫国公夫人看着她就心烦,叫人来把她拖下去。
卫韶眼珠一转,道:“等一下。”
卫国公夫人疑惑地望向她,她沉吟道:“娘,这样不行,以防她真的出去乱说,我们不能让她们就这样离开。”
秦以清被吓得呛到,恐惧道:“你、你想做什么?!”
难道是要把她们母女弄得四肢不全,不能再读写说话?!
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卫韶撇嘴,道:“我才没有那么恶毒。”转头对卫国公夫人道:“娘,随便买处庄子把她们送过去吧,这样既可以看着她们,避免她们到处胡说八道,我们名声上也好听些。”
闻言,卫国公夫人更是震惊,眼前这个真是她的闺女?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