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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香轩在夏府偏西的角落里,之前娴衣被禁足在这里,就已经是收拾妥当了的,此时只需要再稍微拾掇拾掇,放一些年纪大的人喜欢的摆件挂饰,跟孙嬷嬷惯用的东西就行了。
婵衣又吩咐人将一些艳色的帐幔换成富贵庄重的,左右看了看,确认不必再收拾什么了,这才回了福寿堂禀了夏老夫人。
正巧夏老夫人跟孙嬷嬷也说完了话,便笑着道:“你去看看,要是哪里有不满意的打发个小丫鬟过来跟我说,别跟我客气,在这儿就跟在自个儿家一样。”
话说的亲昵,像是两个人从刚才的生疏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似得,让婵衣心中大为奇怪。
孙嬷嬷听着话笑了,点头道:“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的性子真是一点儿没变!”
话中多有时光杳然而过,不胜唏嘘的意味在里头。
夏老夫人面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就是我越来越老,行将入木了。”
“快别这么说,”孙嬷嬷敛了些笑容,“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是不会走出那个宫门了,没想到临老了,还能再见着你,还能看看这宫墙外头的花红柳绿……”
说到这里,孙嬷嬷止了话,大约是再说下去,就不是婵衣这么个晚辈在场能听的话了。
夏老夫人倒是嗔了一声,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往后就安心的住在这里,想种花就种花,想养鸟就养鸟,辛苦了大半辈子,总是熬出来了。”
孙嬷嬷却摇了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跟小丫鬟去了飞香轩。
婵衣看着孙嬷嬷的背影渐渐从院子里淡了出去,这才露出些奇怪之色来,直截了当的问夏老夫人。
“祖母,这个孙嬷嬷怎么会来咱们家的?还有我姨祖母,她今儿过来又是为何?”
夏老夫人笑着招她过来,亲昵的搂了搂她,低声道:“说起来还是你这个小娃娃的福缘,上元节你跟娴姐儿遇刺的消息传到了庄妃娘娘那里,她便张罗着说赐你个功夫好的嬷嬷,也好保护你,今儿你姨祖母入宫,庄妃娘娘正好就让太后身边的这个孙嬷嬷一道儿跟着出了宫,让你姨祖母将人送过来了,这样既不打眼,又能让咱们家得了实惠。”
婵衣这才明白了,原来孙嬷嬷是庄妃姨母派来保护自己的,看着孙嬷嬷那个样子,委实不太像个会武的人,就跟锦心似得,没想到会得了庄妃姨母的青睐。
“那孙嬷嬷以后就住咱们家了?还会不会回宫去?”她有些疑惑,祖母刚刚对孙嬷嬷说的那番话,听着不像孙嬷嬷奉命来府里保护她,反倒像是过来颐养天年似得。
夏老夫人笑着摇头道:“既然是来保护你的,自然就是给了你的,往后你出嫁,她也会跟着你一道儿去夫家,只是我没料到她会是孙家人。”
婵衣听夏老夫人话中意思,像是早前就熟识孙嬷嬷似得,不由的好奇道:“祖母以前就认识孙嬷嬷?”
夏老夫人声音顿了顿,感叹了一声道:“岂止是认识,当年孙家也算得上是信阳的大户了,可惜卷进了前朝的一桩文字狱中,全家七十六口人,男丁都被充了军籍,女丁入了掖庭,哎,造化弄人啊!”
夏老夫人说到这里不胜唏嘘。
所以孙嬷嬷才会说以为她自个儿会老死在宫里,再见不到外头的景色这样的话。
婵衣又想起之前朱老太太的话,问道:“那姨祖母之前说,让咱们明日去朱家做客,是因为瑜表舅来了的缘故么?”
夏老夫人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就知道出门玩儿,你姨祖母倒是说让几个哥儿多来往来往,但眼看着春闱没几天了,你就不怕你二哥分神?”
婵衣轻轻撅了撅嘴,她上一世没怎么见过朱家的两位表兄,待她嫁给了简安杰之后,跟朱家来往也很少,即便是有来往也是多跟女眷之间的往来,她一直很好奇朱家的两个表兄都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被皇帝钦点为状元跟榜眼,并且托以重任。
她想了想道:“我觉得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不能给二哥哥太大的压力,而且二哥哥这几日一直在用功,趁着明天放松一天,说不准会更好,而且朱家的两个表兄听说在骊山书院读书也是很好的,他们在一起说说话,说不定能更精益一些。”
夏老夫人见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忍不住就想笑,“一会儿你去一趟隐秋院,问问你二哥的意思,他要是也想去,那就明天一道儿去朱家做客,咱们家毕竟跟她们沾了些亲的。”
婵衣觉得祖母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什么叫毕竟跟她们沾了些亲?难道说那些没沾亲的也有拜访朱家不成?她不由的想到前一世,前一世的朱家可谓是门庭若市,朱璗跟朱璧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在翰林院待了三年之后一个在工部观政另外一个外放到了湖广,能够被皇帝这样重用的人家,不单单是因为朱家是太后的母家,想来这两个表兄定然是耳聪目明之人,有着过人之处。
现在趁他们还没有发迹,跟他们打成一片,将来都会是两个兄长的助力。
她笑着点头,心中的疑惑弄清楚之后,才说起今日在大佛寺的事儿。
夏老夫人听着又急又气,一口气没上来,就卡在喉咙里,空空空的咳嗽着,还是身边的张妈妈反应敏锐,用力的拍了拍夏老夫人的背,将那口气顺了下去。
“颜姨娘那个贱货又想做什么?是看着日子刚刚安生几日过不惯,又要开始作了?”夏老夫人骂道,“我就知道留她下来是个祸根,这不是就应验了,好在你灵敏,阴差阳错的躲开了,若不然,那诚伯候夫人就有了拿捏你的理由,更不会松口这门婚事了,原本我就不喜她那个什么都要算计的性子,如今正好,将娴衣给了他们家,也省得她成天来府里,看了就让人心烦!”
她又问婵衣:“后来你那么说了她可有说要如何么?”
婵衣把苏氏的反应都告诉了夏老夫人,又说了她教娴衣寻死来逼迫苏氏松口,最后说到娴衣的出身,她叹了口气道:“总归是姐妹,我不好看着她去给人做妾,才会说她是记在母亲名下的。”
夏老夫人连连点头,爱怜的拉着她的手,“好孩子,难为你了,这事儿你做的对,总是一个家的姐妹,有个做妾的妹妹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