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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夏明彻的车离开了视线,夏老夫人才转过头瞪了夏世敬一眼,骂道:“你还没有一个孩子沉稳!”
夏世敬顿时脸颊发烫,自从三皇子回宫,母亲对他越发的不假辞色了。
他索性一挥袖子上朝去了。
娴衣见夏老夫人跟夏世敬都走了,轻轻扯了扯婵衣的袖子。
“二姐姐,我们也回去吧,这个时辰,孙嬷嬷该来教我们礼仪了,不好让她等着呢。”
婵衣将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拽开,不悦道:“孙嬷嬷昨日怎么教你的?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样扯着我的衣角成什么样子?”
最近几日夏老夫人请孙嬷嬷教婵衣一些礼仪规矩,娴衣也时不时的过来学,毕竟她是要嫁到诚伯候府去的,她因为出身的原因已经吃了亏,规矩上头夏老夫人抓的紧,不肯松懈,但却是实打实的为了娴衣好,娴衣自然知道,她学的时候也是下了苦功的。
只是今日见时间有些晚了,一时担心才会故态萌发,昨日孙嬷嬷已经训过她,说她这般行为举止带着一股子小门小户的小气劲儿,她也下了决心要改的,可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娴衣憋着有些发红的眼睛不敢说话,将手缩到袖子里藏好,规规矩矩的点头:“二姐姐说的是,我以后再不这般了。”
婵衣心中冷笑,她再如何学,也只能学个皮毛罢了,从小到大不守规矩的人,又如何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收敛住性子?只不过这些都跟自己没任何关系,往后娴衣自有苏氏去磨她。
回到兰馨苑,孙嬷嬷在屋子里等了她们有一阵子了。
婵衣上前给孙嬷嬷行了半礼,笑着道:“让您久等了,今儿是春闱,刚才跟祖母一道送二哥哥,回来的有些晚了。”
孙嬷嬷点头道:“无妨,春闱是大事儿。”
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孙嬷嬷开始继续昨天教的规矩,“虽说德行举止当中,德排在第一,但你们须知道,凡是体面的人家都讲究规矩,做的好人家未必会夸你家风好,但若做错了,别人虽不会在明面儿上给你难堪,但背后总要免不了被人笑话,碰见那些长舌嘴多的,能将你的规矩引申到家中长辈身上,反倒无辜拖累长辈,所以这行为举止就尤其重要……”
孙嬷嬷十分细心,认真说来,她教的不仅仅是规矩,有些时候往往是规矩跟人情往来一同教她们。
所以婵衣学的很认真,她上一世最欠缺的就是这一点。
娴衣亦步亦趋的跟在婵衣身边,凡是孙嬷嬷教的,她都要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到。
因婵衣上一世就嫁到过诚伯候府,学过规矩,所以这种规矩做起来并没有那么难,但娴衣却是十几年来都没怎么学过规矩的,加上她对自己十分严苛,回去还要苦练两个时辰,练的她腰酸背痛,却不敢放松自己,没几日便病倒了。
闹得夏老夫人越看她越不痛快,娴衣也不敢辩解,只好撑着身子继续学规矩。
孙嬷嬷见娴衣还病着,由之前上午教两个时辰改成了一个时辰,算是照顾娴衣。
所以今日孙嬷嬷也只是教了一个时辰,便打住了,恰好福寿堂的明茉过来请孙嬷嬷,孙嬷嬷嘱咐了两个女孩儿几句话,便去了福寿堂。
锦心端了点心进来,冲婵衣扬了扬眉毛,这是示意沈朔风过来了的意思。
婵衣不动声色的颔首,看了还在苦练的娴衣一眼,掩了掩嘴,声音放的柔和:“四妹妹,既然你还病着,就先回去吧,等下午你再跟孙嬷嬷一道过来,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娴衣知道婵衣一向不待见自己,那样好的婚事又被自己抢了,心中不痛快是难免,她抬头见婵衣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轻抿了抿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二姐姐歇息了。”
娴衣高抬着下巴,架势做的足足的从兰馨苑走出去,这几日学的规矩她用在身上,却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股违和感,兰馨苑侍候的下人见了,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娴衣走远了,婵衣才让锦心将沈朔风传到外间的侧厅中。
沈朔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脸上没有半点笑,一双点漆般的眼睛透着股子寒光,虽说收敛了许多,但还是能让人从中感觉到危险。
婵衣轻声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刚刚我在府里看见一个练家子,”沈朔风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她的下盘十分沉稳,应当是个高手,只是年纪有些老,这人刚刚从小姐的院子走出来,我以为是小姐这里出了什么事……”
婵衣忍不住笑了,轻声道:“你看到的是孙嬷嬷,她是从宫里出来的,来府里教我规矩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是我的疏忽。”
沈朔风愣了愣,没想到他也会闹这样的乌龙,脸上有些热,随后他又想到楼中的事,开口道:“还有件事想跟小姐商议。”
他抬头看了看婵衣,见婵衣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他,等他的下文,他忙道:“楼中的开销有些太大了,之前算过的那些,可能不太够,所以……”
“要多少?”
“具体多少还要回去估算一下才能知道,只不过之前说好了我给小姐做一年的侍卫……”
“难道你想反悔?”婵衣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
沈朔风连忙摇头:“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小姐,可否再续请一年?”
婵衣眨了眨眼,看来他当真是缺钱缺到一定程度了,她轻轻笑了,不答反问道:“续请一年就够了?”
这话刚问完,就见沈朔风那张万年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窘意,婵衣就知道果然是不够的。
她又道:“虽说你才进府不到一个月,但续请你一年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听你之前跟我说话的口气,你的身价应该不止是一年一万两银子吧?”
沈朔风心忖,自然不可能只值一万两,平常做一单生意若是点名要他出马,两单生意就可能会有一万两银子。可这样的话,他要如何对这女孩儿说?如今当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鸣燕楼是师父一生的心血,若是毁在了自己手里,那他真的就再也没有脸面到下头见师父了。
婵衣见他不说话,脸上却凝重起来,想必他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她垂着眸子想了想,忽然一个主意跳了出来,既然他是什么楼主,又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又这样缺钱,她可以入股鸣燕楼啊,这样鸣燕楼也算是有她的一份了,往后想要知道些什么事情不是更加方便了么?
“……我忽然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婵衣抬眼看着他,语气轻快,“既然你这么缺银子,不如我入股你们鸣燕楼,你看如何?”
“不行!”沈朔风几乎想也未曾想就一口拒绝。
婵衣诧异极了,这个主意很好啊,为什么他要拒绝呢?
沈朔风脸色发黑,他还以为这个女孩儿好说话,没想到心机这么深,还妄想染指师父留下的鸣燕楼!
他冷冷的看着婵衣,眼中的杀气乍现,该不该杀了这个女孩儿?
婵衣只觉得他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像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尖刀,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将尖锐收了起来,而此时那些锐利却一下子发放了出来,像是随时都会戳自己一下。
她心如擂鼓,隐隐感到这人此时的状态有些可怕,迅速收敛了心神,佯装不在意的嘟了嘟嘴:“我不过是想帮帮你罢了,不行就不行,干嘛那么凶啊?”
说完话也不看他,径自拿起身前的茶盏,掀开盖喝了口茶。
女孩儿秀美的侧脸在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后头显得有些朦胧不清,沈朔风能看到她垂着头的样子很温柔,睫毛浓密又细长,眼睛眨动几下,那睫毛就像是翻飞的蝴蝶,轻轻颤抖羽翼,这样的女孩儿想必以为鸣燕楼就跟外头开的脂粉铺子一般,没钱了想入股就能入股,却不知鸣燕楼在江湖上的地位。
只不过鸣燕楼按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若没有钱支撑,想必很快就会倒下去,楼中那么多人要吃要喝,还有那个地方的开销,远远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多许多,每年光是修缮就要花费好几千两银子,他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婵衣放下茶盏,说实话她有些不想跟这个沈朔风打交道了,光认识他以来,就一直麻烦不断,而且要她续请他一年根本没这个必要,一年之后卫家必然会倒台,到时候四皇子会成为新贵,顾曼曼再狠毒也不能一意孤行,她今年十五,最多明年宁国公就会给她定个人家,她嫁了人之后家里的事情还一堆,哪里顾得上她?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锦心跟孙嬷嬷,沈朔风在不在身边根本就无关紧要。
她沉声道:“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吧,这个季度的银子我会尽快结给你。”
一句话将沈朔风的思绪拉了回来,沈朔风听出了她话里推脱的意思,忍不住心中叹气,刚刚定然是吓到她了,她才会这样说。
“让小姐费心了,”他拱了拱手,“不打扰小姐了。”
说着话,他大马金刀的往出走,走到门口,他顿了顿,轻声道:“……入股的事,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答复小姐。”
婵衣撇了撇嘴,哼,好像她很稀罕入股他那个什么破楼似得,看他样子就知道要出好多银子,她有银子不能给自己留着做嫁妆么?没他的破楼,难道她就探听不到消息了么?真是不知好歹!
婵衣对锦心道:“以后他有事让他告诉你,你再转述给我听,外院的护院总是来内宅,像什么样子。”
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妥,万一是要紧事岂不是糟糕?
她摇了摇手,“算了,还是让他进来禀告吧,真是让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