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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应当静心调养呐!”御医把脉之后,几乎是跪了一地。
文帝看的直皱眉:“朕的身子朕知晓!你们不需如此!”对于自己晕倒一事,文帝觉得这不过是机缘凑巧罢了,他不过是乍然听见了如雪的名字,才会一时激动,他觉得他的身子好的很,根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父王,您真的是将儿子吓了一跳,”楚少渊守在一旁,对于文帝不听劝告立即便要起身去上书房处理政务的事儿没有阻止,只是温声道,“儿子守了您一夜,想着这些年来在外头经历的一些事儿,忽的在想,若是哪一日儿子离父王太远,知道父王身子不适,却不能立即看见父王,这心里头不知该有多着急,您说您身子好,儿子也相信,可便是再好,也得多爱惜,您即便不为了旁人,就当是为了儿子,多歇几日让儿子安心可好?”
温情脉脉的态度,软化了文帝的冷硬,他听见楚少渊的话,愣了愣神,随即无奈的笑了:“到底是个孩子,见着自家大人有点病病痛痛,就喜欢胡思乱想,往后朕再不让你去旁的什么地方了,就在朕身边儿待着,朕还有许多话没与你说,许多事没教给你,便是你想跟老四似得去什么地方逍遥自在,朕也不会准许!”
这话落地有声,一屋子的人几乎都被震住,就连楚少渊自己也觉得别是听错了吧,父王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根本就已经是默默暗示了,他便是未来的储君的意思吧?
楚少渊忙垂下头去,眼神里闪烁的光芒被遮盖住,他轻轻点了点头。
“儿子也不愿再离开父王身边了。”
他不似旁人那般遮掩,也不似旁人那般得了赏赐还要推说几句谦让的话,这让文帝心中感到欣慰,就是这样不卑不亢,对这他这个帝王之尊的父亲,还能以儿子的态度恭顺当中不失自个儿性情,这一点很好,比许多人都好。
靠在床榻边儿上,文帝脸上的惫色在休息一夜之后,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去宣谢硠宁跟小十五进来,朕既然这几日都不上朝了,朝中政事不能没有人看着,”文帝一边儿说,一边儿让楚少渊坐到他身侧,“朕倒是想让你多历练历练,但你到底年轻,还是得有个人在一旁看着,正好你十五叔广宁王这会儿闲着,让他把手头上的那些事儿都推了,来做几天监国,你就在他身边儿打打下手,好好的学一学。”
楚少渊眼皮子一跳,十五叔广宁王,他回云浮城之后,倒是私下里曾经拜访过几次这个十五叔,只可惜他一向忙碌,不得空的时候多,所以十回里头,至少是有八回是看不见人影的,楚少渊也曾想过,可能是因为广宁王一向是父王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才会这样忌讳。
“儿子只怕自己愚钝,给十五叔添麻烦。”这一次,楚少渊不打算对广宁王客气,他既然图谋甚多,那就不能让变故太多了,否则变故越多,事态发展就越不好掌控,这一次,就看广宁王要如何做了。
文帝听了楚少渊谦让的话,哈哈便笑了起来:“你这小子,也有你胆怯的一天,可是不容易!”
谢硠宁跟广宁王刚踏进内殿,便听见文帝朗声大笑,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眼中纷纷是不解之意,在行礼过后,广宁王先开了口。
“皇兄的身子可大好了?臣弟知晓之后心中难安夜不能寐,早早的便入宫等候您传召了,如今您可觉得身子舒坦些了么?”
昨天文帝忽然晕倒,让皇城内外都惊了一跳,虽说皇城里头发生的事儿,按道理说来是不应该这么快就传出去的,可谁家没几个耳目,宫中机敏之人又多如牛毛,有些事情一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能知道的,不能知道的,基本上都瞒不住人,除非是皇帝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儿,或许还能压住,但昨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又不算是什么秘辛,自然知道的人会多一些。
文帝笑着摇头:“若是好了,又如何会传召你跟谢卿?总归人上了年纪是不能不服老的,往前几年还觉着自个儿龙马精神,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可经过昨儿的事,才知道原来身子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也罢,既然意舒不放心朕,那朕便休养几日,这几日便由你监国吧,一些折子自个儿能批的便批了,没法儿决定的,不紧急的就先放放,顺道带着意舒也长长见识,刚才这小子还有些怵,说怕你这个叔叔嫌他蠢笨。”
“这怎么敢!”广宁王忙推辞道,“监国一事事关朝政,还请皇兄收回成命,臣弟资质鲁钝,实在担当不起这个重任!”
广宁王会推辞,文帝一点儿也没意外,这向来就是广宁王的行事风格,他若是一口答应下来才让人觉得奇怪,文帝笑着指了指广宁王,对楚少渊道:“瞧见没,你十五叔这是端着贤臣的架子,等着朕三顾茅庐呢,还不快去求一求你十五叔!”
文帝一边儿说,一边儿轻拍着楚少渊的后背,催促他去劝广宁王。
“十五叔这话可没说对,所谓能者多劳,既然父王觉着十五叔有这个才能,十五叔便不该推辞,”楚少渊就势起了身,看着广宁王,弯了弯嘴角,只可惜嘴角的笑意没有弥漫到眼睛里,眼睛里头还是冷冰冰的一片,“父王这会儿身子欠佳,若是连自家人都不能帮衬着自家人,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帮衬父王?十五叔若是怕人说道,不是还有侄儿在一旁给十五叔扯大旗么?十五叔再显目,总敌不过侄儿惹人显眼吧?”
当着文帝的面儿,就敢说这样的话,满朝的人当中,也只有一个楚少渊敢这么,能这么说了。
“好好好!意舒真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齿,”文帝看着广宁王哑口无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意舒说的不错,自家人都不帮衬自家人,还能有谁帮衬朕一把?朕既然让你监国,那便是信任你,你就是再不济,不还有谢卿在一旁看着,怕什么?总不至于连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都比不上了,你这些年可是越发的胆小起来,难道朕还会吃了你不成?”
广宁王张了张嘴,半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胆小是自然的,这些年皇兄杀了多少人,那些人不是沾亲的就是带故的,可皇兄说杀就杀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跟皇兄虽然中间相隔了二十多岁,可到底也是先帝血脉,他只怕皇兄哪天忽然觉着他碍眼了,连个理由都懒得找,便将他赐死,到时候他才真的是走投无路。
“儿子瞧着十五叔这不是害怕,这是在发愁,”楚少渊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想来也是,朝中事务繁多,十五叔又向来讨厌麻烦,让他接手这一摊子事儿,如何能够情愿?父王这么做也有欠妥当,既然是请十五叔帮忙,不给点儿报酬怎么好?这是十五叔,若换了儿子,只怕早早就嚷出来了!”
文帝一愣,仔细想想似乎还挺有道理,“行了,小十五,你也不用怕朕白用你一场,你直管上手处理朝政,手把手的教导意舒,等朕好了之后,让人开了朕的库房,就将那顶你喜欢许久的紫金冠赠予你,也省得你整日整日的惦记了。”
广宁王也跟着一怔,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皇兄说的是小时候他喜欢的那顶紫金冠,因为那冠是皇兄弱冠礼的时候武宗皇帝赐给他的生辰贺礼,所以皇兄这些年一直珍藏着,而现在却要赠予自己……
“臣弟怎么好夺皇兄心头挚爱?”广宁王俊雅的眉目都要皱成一团了,他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更不喜欢文帝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他的举动,生像是文帝要做什么重要决定似得,他不能承受一些事情的后果,他忙跪下去,言辞恳切,“先前臣弟年幼不懂事,不知那顶紫金冠对皇兄的意义,才会哭闹着跟皇兄讨要,如今臣弟都已经这把年纪了,皇兄实在不必对臣弟如此,若皇兄想要赐臣弟什么东西,那便赐给臣弟一块好玉吧,恰好臣弟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也算是皇兄给臣弟未出世的孩子一个见面礼。”
文帝看了广宁王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既然是你要求,那便依你。”
才说了一会儿话,文帝脸上便露出疲惫的神态,看得一旁的御医直揪心,小步上前示意给楚少渊,皇上该休息了。
楚少渊颔首,转过来看着文帝,认真道:“父王才醒来没一会儿,就这么劳心劳神的,总归不太妥当,还是多歇着吧,今天儿子就陪在父王身边,给父王解解闷,正好儿子这儿积攒了一大堆在川贵遇见的新奇事情,一直没机会给父王说。”
“哦?都是些什么事情?”文帝来了兴趣,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听楚少渊讲起了新奇事情。
退出去的谢硠宁心神大振,照皇上现在这样看重三王爷的态势发展下去,往后能够登基大宝的,必然也只有三王爷了,虽然一早就已经做出了抉择,但看着事情一步步的往自己想的那个方向发展,还是有着十二分的高兴的。
与谢硠宁有着明显对比的广宁王,就显得没有那么快活了,他知道自己监国的事儿一传出去,必然会引起波动,朝廷上下定然会弹劾他这个王爷,以前如何低调行事,低调做人,如今都不可能了,风口浪尖上头站着,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巨浪掀翻,然后拍死在河滩上头,这事儿他不是见过一次两次。
可惜他无法拒绝,不然他一定得婉拒掉,如今回去的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若是让真娘知道了,必然又要担心了,她原本就怀胎不易。
有着许多想法的广宁王,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步履缓慢又沉重的往前走着,仿佛前头不是上书房,反而是刑房。
“广宁王爷如何心事重重?”谢硠宁在高兴过后,立即便收敛了心神,转过头便看见广宁王素着脸,眼睛里头也是冷寂一片,忙问了一句。
广宁王侧眼看了谢硠宁一眼,叹了一声,直接道:“本王为何心事重重,首辅总该不会不知道吧?”
谢硠宁浅笑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照我说,广宁王根本不必如此担忧,当初在西北击退鞑子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广宁王,如何也不能沦落成今天这样,就像三王爷说的那样,您的风头再大,总大不过三王爷去,何况您是从小被皇上看着长大的,您的性情皇上岂会不知?您这实在是有些,担忧太过了。”
听了谢硠宁的劝解,广宁王心里头舒服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皇兄这几年是越发的疑心病重了,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战战兢兢,便是本王这般作想,也怨不得本王。”
“所以,做臣子的,就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皇上的态度纵然是无法预料的,但至少自个儿问心无愧便是,”谢硠宁一脸严肃跟正色,说完这句,脸上这才又露出个笑,“这些都是家父在下官刚入仕的时候叮嘱下官的,这些年来,下官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上,与王爷共勉吧。”
广宁王忍不住笑了一声,看向谢硠宁:“谢老大人一生奉行这话,所以才能有个善始善终,他说的不错。”
……
婵衣自从楚少渊昨日下午入宫之后,便坐立不安了一整夜,这会儿没听见从宫里传出来什么消息,忽的想到几年之前,也有过这样类似的情况,心思一松,困意袭上来,忍不住便垂头睡去了。
直到日上三竿,眼瞧着马上就要到下午了,婵衣才被锦屏叫起来,眼睛睁开的时候,里头分明还是七分困意五分迷蒙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接连着便是哈欠不停,直将锦屏看的都不忍起来。
“王妃,实在是事情紧急,小张公公求见您呢。”
婵衣虽然还没睡醒,但听见“小张公公”这四个字,脑子里还记得他是跟楚少渊一道去宫里的,这会儿他回来,定然是传话回来的,忙摆了摆手,让人进来。
张全顺也是一晚上没睡,回来补觉的,他手里的差事已经被他师傅张德福接手了,所以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将事情禀告给婵衣听。
这会儿看见婵衣也是哈欠连天的打,他不由得就长话短说了。
“主子进宫的时候,正赶上皇上昏迷,主子便守在宫里头守了一宿没睡,终于在早上的时候等到了皇上苏醒过来,皇上的身子需要静养,主子便被皇上留下了,明日皇上吩咐主子跟广宁王爷一道监国,主子吩咐奴才回来禀告王妃,让王妃准备几件儿换洗衣裳给他,这几日主子估计是回不来府里头了,还让奴才转告王妃,说别担心他,宫里一切都好。”
婵衣听见监国二字,猛的清醒过来,脸上分明还有些不敢置信,不过是短短一个晚上的功夫,皇上竟然就做出了让楚少渊监国的决断,这未免也太快了些,快的让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锦屏,你去将衣柜里头放着的第二个箱笼拿出来。”婵衣惊讶归惊讶,还是将楚少渊吩咐她的事儿一件件的办好,忽的想到什么,她又转头看张全顺,“皇上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就晕倒了?这未免也太过于突然了,你可知道内情么?御医怎么说?”
张全顺脸色有些差,左右看了看,“王妃,这些事儿涉及到宫中秘辛,好像是关于淑妃娘娘的,具体是什么事儿,奴才也不知道,总归奴才是听说淑妃娘娘的寝宫如今已经被封条封死了,不许进也不许出,淑妃娘娘好像今早上疯魔了,守着殿门的宫人说,淑妃娘娘看上去不太好。”
一句疯魔了,婵衣便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封闭了宫门,不许进不许出,淑妃往后的日子会好过才是见了鬼。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如何,但婵衣几乎可以断定,淑妃的事儿,跟宁国公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一齐发作的,否则淑妃不会落一个这样下场,定然是淑妃自己不甘心,才会落到了楚少渊挖好的坑里,若淑妃安分守己,纵然楚少渊再算计的精,也依旧奈何不了淑妃,好比前一世,淑妃不是好端端的在皇后暴毙之后,属于宫里头最尊贵的女人。
将楚少渊要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婵衣看着张全顺,“既然王爷吩咐了,那便劳烦你再跑一趟,将这些东西都带进去,然后跟王爷说,家里的事儿不用操心,我会料理好的,他只管外头那些事儿不要分神就好。”
纵然是交代,也交代不了几句什么话,但婵衣就是忍不住想叮嘱楚少渊,生怕楚少渊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耽搁了他的正事。
张全顺脚程很快,纵然他已经有些困顿的睁不开眼了,但主子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好,在进宫之后,他将手中的衣裳都完整无损的交到了张德福的手上,又将婵衣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张德福,这才从乾元殿往会走。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迎面撞见了之前跟他说道宫内秘闻的几个宫人,她们这会儿正急急忙忙的往乾元殿赶去,张全顺忍不住拉住一个。
“什么事儿怎么着急?”
“诶?!你你快松开……急……当然…当然急!”宫人急的小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瞧见是张全顺,随口便道:“淑妃……淑妃娘娘……投缳…自尽……急……”
张全顺张大了嘴巴,片刻便松开了手,“快去吧,既然这样着急,还不赶紧的!”
“还…还不是你……你拽住我……”宫人一边儿飞快的提着裙子跑,一边儿重重的喘着气儿还不住的抱怨,“不…不是你……我早…到了……”
顺着乾元殿一侧的小路,能够快速的去往崇文门,而张全顺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便时常从这条小路上去找张德福,当时张德福还在茶房管茶水,他很轻易就能喝到极品的茶水,也时常能听见宫人太监们凑在一块儿逗趣说着一些内宫的事儿,不过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无非是哪个宫里头前些日子又添了些香粉,哪个宫女家里人又捎来东西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张全顺这会儿快速的从这条小路上经过,在茶房门口站了半晌,直到将里头的话听的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撤出来,一路快步走出宫。
回到府里,张全顺已经全然不困了,他脑子里未消化的事儿太多太杂,刚才回来的路上他顺道理了理,发觉这些事儿横竖都跟自个儿主子有关系,这让他有些隐隐骄傲,又有些隐隐的担忧。
左想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去跟婵衣交代明白,而他过去的时候,婵衣已经在服侍着夏老夫人喝茶吃点心了,这会儿两人正开开心心的说着府里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说到安姐儿刚生下来时,夏老夫人又要担心夏明辰在外头的安危,又要担心谢霏云的身子,还得顺带操心一下亲家公,也就是谢砇宁出的事儿,一颗心几乎要操碎了,不过好在一切平安,只可惜谢砇宁失了一双腿。
“祖母,您没听说一句话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舅原本一条性命都要保不住的,但上天垂怜,只收了他一双腿,如今大舅自个儿都没自怨自艾,咱们又何必替他忧愁?”
婵衣这些年也想开了,谢砇宁的事儿无论在谁那儿都说不上坏事,且谢砇宁自个儿都浑不在意,旁人就更不好越俎代庖的替他痛惜了。
夏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晚晚果真是长大了,都懂得这样的道理了,好,好,好!只是你跟意舒两人成亲这也三年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大夫请了没有?祖母这里可是有几个偏方,保管一举得男!”
婵衣忍不住撇嘴,若当真一举得男,只怕霏姐姐如今也不会头一胎便是安姐儿了,不过这话她识相的没说出来,只是点头笑道:“果然如此么?那我可得好好的吃几副了。”
长辈最喜欢的就是听话的小辈,夏老夫人一瞧婵衣这个乖巧的样子,立时便欢喜起来,忙让人准备笔墨,她绞尽脑汁的想着方子,一笔一划的写好,才细细叮嘱。
“这方子,要连续吃七七四十九日,一日都不能断,否则就失了药效了,可记得了!”
婵衣忙不迭的点头应是,示意锦屏将方子收好,锦屏更是夸张,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折了两折,便妥当的收进了婵衣放私房钱的匣子里头,意思是与私房钱一样重要,直看得婵衣觉得她自个儿心肝脾肺肾都开始疼起来。
用晚膳的间隙,张全顺才瞅着空,禀告给婵衣这些事儿。
“……在茶房外头,奴才竖着耳朵听了许久,都说是孙杰英无耻,勾上了淑妃娘娘,害得淑妃娘娘没了性命,可孙杰英当初是在师傅手底下的,师傅还曾推举他给王爷用,若是有人顺着这一层关系往下查,后果可真是有些不堪设想,王妃,奴才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提醒王爷一声,否则当真被人揪出来,只怕对王爷的名声不太好,何况淑妃娘娘已经投缳自尽了,这些事儿不适宜抖出来,否则皇上的颜面保不住了,定然是要顺着往下查的。”
婵衣皱眉,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张全顺说的极有道理,既然他能看出来这件事儿里头有楚少渊的手笔,别人也定然看的出来,只是楚少渊这一回总不至于这样轻率才是。
思索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时,婵衣一抬头就看见张全顺眼睛里的血丝,“这事儿先放一放,总归这会儿还不会被挑出来,反倒是你,你这么个样子实在不妥,快回去睡一觉,等睡醒来了,我再嘱咐你其他事情。”
张全顺跟随婵衣和楚少渊这么久,十分清楚二人的脾气,当即便点头回了院子。
婵衣忍不住“啧”了一声,看向外头沉沉的夜色,后宫当中的手段自然是阴私无比的,淑妃她识人不清,合该如此!
这么自我劝解了好几遍,婵衣心中的烦闷感,才稍稍的散了一些,看着外头新月弯弯,婵衣忍不住托腮凝视起月亮旁边细微闪耀的星星,大家一抬头第一眼一定是月亮,而非星辰,可那些星辰纵然渺小,也依旧努力的发着光芒,没有人有权利抹去这一切的,但……
“王妃,老夫人刚才还问您呢!”锦瑟原在一旁伺候夏老夫人用膳,见婵衣许久不回来,找了出来。
沉思被打断,婵衣用力摇了摇头,将脑中的胡思乱想驱逐出去,重新换上一副笑颜。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
淑妃的死讯是隔天传出来的,而传出来的那天,四皇子府门口的燕云卫便翻了一倍,看上去是防着四皇子,却也是在保护着四皇子。
文帝病了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会儿朝中大臣们跃跃欲试的都在拿广宁王跟安亲王两人监国的事儿,写弹劾奏章,上报给朝中,希望文帝能够收回成命,这些事传到文帝的耳朵里头,出乎意料的,文帝没有动怒,反而是下了一道旨意,让四皇子三日之内离开云浮城的旨意。
四皇子党原本就在朝中占不到什么优势,而这一下则更像是墙倒众人推,彻底的失了势。
朱老夫人在淑妃死讯传出来的那一天就病倒了,重病,原本朱家打算回清河县的行程又耽搁了下来,而朱老夫人的病,几乎没在云浮城里头泛起什么涟漪。
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朱家夺人眼球的事情也太多了,朱老夫人病重,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新闻。
凤仪公主这会儿窝在朱家这么个四进的小院子里头,心中憋屈至极,先前被楚少渊点出来,她跟卫斓月的计划彻底流产之后,凤仪公主便一直窝着一把火没处撒,这几日便一直跟朱老夫人以及朱璗过不去,朱老夫人会一下子病重,除了淑妃的事儿让她感到唇寒齿亡之外,有一大半都是被凤仪公主气的。
“让他们都给本宫滚!”凤仪公主此刻正坐在廊檐前头,一边儿漫不经心的拿着瓜子仁喂着画眉,一边儿头也不抬的骂着人,“什么朱老夫人的病是被本宫气的,本宫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本宫若当真本事如此大,如何不将驸马气得一命呜呼了?”
到了这会儿她还在说风凉话,朱璗走近,伸手便将凤仪公主喂鸟儿的手抓住,“你既然这般见不得,容不得我,便去跟皇上说,你要与我和离,或者让皇上直接赐死我,不是更好?”
朱璗眼睛赤红,这会儿五官里头充满了厉色,就跟恶鬼似得,凤仪公主一下没有防备,直面朱璗这么副模样,吓得尖叫出来,叫声尖锐到险些将房顶掀开。
“你!你这是什么鬼样子!滚!滚开!滚开!”凤仪公主受了惊吓,手上力道便刹不住,她本就是习过武艺的,拳脚力气比寻常男子还要重几分,这会儿没轻没重的落到了朱璗身上,朱璗一时承受不住,便被她打翻在地,可她任旧不解气,拳脚相加的上了手,直将朱璗打的有出气没进气,一张脸肿胀的跟猪头一般,凤仪公主才停了手。
“你们,还不赶紧将驸马抬走?在这儿放着是要留着他给本宫添堵不成?”
凤仪公主这会儿了,还端着架子,既不肯说软话,更不吩咐人去请大夫,只顾着自己受了惊吓之后自个儿安抚自个儿,完全不在意朱璗的死活。
朱璗本就是存了心思的,这会儿挨了这么重的责打,说话也不利索了。
“去,去请御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