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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如雷,一队队精锐的锦衣官校从蓟州东面打马直入,径直冲到了锦衣卫百户所前面。
守门的校尉认得这是北镇抚司秦将军麾下的精锐官校,见他们来势汹汹,便陪着笑迎上去:,“各位老哥,你们这是?”
北司官校脸sè肃然如同铁板,回答他们的是几十柄绣春刀铿然出鞘,刀光胜雪!
我的妈呀!蓟州百户所的锦衣校尉吓得跌坐在地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各位北司的弟兄,这大概误会了吧?”
牛大力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一辆马车远远行来,厉声喝道:,“奉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秦将军之命,将蓟州百户所百户陈宦璋拿下勘问,其余官校一律待查,抗命者,格杀勿论!”
此时蓟州所的不少官校也涌出来了,尽皆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明所以。
陆远志笑嘻嘻的从外头掀开那辆马车的车帘,秦林头戴无翅乌纱、
身穿明黄sè飞鱼服昂然而下,眼皮子都不夹蓟州所这些人一下,冷冷的问道:,“怎么着,蓟州所的官校,都要跟着陈宦璋谋反悖逆?”
“咄!”牛大力戟指喝道:,“锦衣卫指打使、昭勇将军、北镇抚司掌印、奉旨提点诏狱秦大人在此,你们还不快快参见?”
蓟州所数十位官校见到秦林,尽皆hún飞魄散,被这一声断喝把hún,
儿喊了回来,立刻将兵器抛在地上,齐刷刷跪下一大片:,“属下参见秦将军!”
秦林面无表情,带着几名亲兵校尉走进了百户所衙门。
二堂之上,刚才还得意洋洋的陈宦璋,已经变得面sè如土,他手底下也有几个心腹,可都随着众官校跪在地上呢区区校尉、小旗而已,在北镇抚司掌印面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陈宦璋这才明白,自己这点小计谋小伎俩,在秦林面前施展起来,真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林脚下连连叩头:“小的知罪,小的知罪求秦长官饶伞!”
,“又一个自作聪明的蠢货!”秦林冷冷的看着陈宦璋,眼神中杀意毕lù。
“都是、都是周裕德逼小人做的,小的实在迫不得已啊,只求长官饶命!”陈宦璋一连串响头磕下去在秦林脚下把脑袋磕得砰砰直响。
,“逼你做的?”秦林眉头一挑,冷笑道:,“他区区一个里长可以逼你这六品锦衣百户做事?本官可以不要你的命,但你必须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宦璋声泪俱下,拖着哭腔道:“长官您有所不知啊,那周裕德算不上什么人物,可他手里有、哼哼宫中的信物,他们闻香门是、
是……”
秦林想起前面也听王象乾说闻香门和宫里有联系,又听陈宦璋说起,不禁心头一动,厉声逼问:,“不尽不实,叫本官怎么信你?你是锦衣卫的人也知道诏狱有十八套刑法号为十八层地狱,你想要尝尝吗?”
陈宦璋吓得亡hún大冒,赶紧道:,“小的说了,1卜的全都说了。那闻香门的主人叫做王森是当今皇后王娘娘的族兄,他们上通宫禁京师几家公侯伯府也有联系,所以周裕德拿着宫禁之物来找小的,1卜的不敢不答应,只好把长官您的行程告诉他了……”
秦林早就知道闻香门,这次周家庄的事情更觉出几分蹊跷,突然听得它和当今皇后王娘娘也有联系,登时心头打了个突。
秦林和那王娘娘没打过交道,只知道她本名王喜姐,原籍浙江,不过祖辈就迁到北方,她生于京师,在万历六年被册封为皇后,距今已有了两三年,在宫中地位逐渐稳固,且工于心计,很能讨慈圣李太后欢喜。
堂堂中宫皇后母仪天下,高高在上,又居于深宫之中,怎么会和一牟教门扯上关系?
陈宦璋虽然说话不尽不实,比如他恐怕不仅仅是被逼无奈、自己也有结交中贵往上爬的想法,但闻香门与宫里有联系这个前提恐怕不是空xué来风,否则陈宦璋也不会吃里扒外,冒着得罪锦衣卫上官的风险去和别人勾搭。
想了想,秦林追问道:,“所谓的宫禁之物,到底是个什么?你有没有认清楚?”
陈宦璋想了想,详细描述起来:“那是个闲章,侧面雕着凤凰图案,精致细腻,绝对是宫中之物,而且是正宫皇后才能有的东西!小
的、1卜的要是没认清楚,也不敢、不敢……”
“不敢吃里扒外、不敢出卖上官,对不对?”秦林的声音冷得像冰山雪水。
陈宦璋吓得hún飞魄散,磕着头,一叠声的叫道:,“长官饶命,长官高抬贵手!”
秦林嘿嘿冷笑,吩咐陆远志:,“安排一队弟兄先回京师,把这家伙柙入诏狱,好生招待!”
陈宦璋心都吓得从嗓子眼冒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长官、长官!您答应饶小的xìng命啊!”
“我答应不杀你”秦林嘴角一撇,语声中不无讥诮:“所以本官只把你关进诏狱,一直到你寿终正寝为止哦,看看,本官言而有信吧?”
陈宦璋顿时软瘫如泥,被北司官校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等待他的,将是暗无天日的深牢大狱。
,“走,咱们去找周裕德”秦林把胖子手臂拍了拍,脸sè有点不好看:,“如果没有料错,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陆远志张大了嘴巴。
果然不出秦林所料,再次见到周裕德的时候,他已经是具渐渐变冷的尸体。
犯人是自杀的,秦杯把北镇抚司官校带来清理内鬼,戚金领着一群边军看管罪犯,这些边军上阵打仗厉害,看押人犯却欠缺经验,被周裕德趁着解手的机会,从鞋子里找到药丸吞下肚,立马呜呼哀哉。
,“其实这家伙真有点jiān诈,如果不是低估了本官,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也许到现在还能逍遥法外吧!”秦林叹息着,翻了翻周裕德的眼皮,严重充血的结膜证明他确实死于砷化合物中毒,就是那种俗称〖砒〗霜的玩意儿,要了他的命。
除了一开始犯下低估秦林的错误,其他方面周裕德已经做到了极致,案情曝光之后一层层的推诿抵赖,一个谎言套着另一个谎言,虚虚实实的转移秦林的注意力,最后从容自尽,以生命为代价掐断了继续深挖细查的线索,不能不说是一位厉害人物。
秦林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没有找到那枚属于宫禁之物的闲章。
陆远志却道:,“可惜他惹到了秦哥您,所以他被逼得只能自杀,除此之外,连别的一条路都没有!”
“好了,不需要安慰我”秦林拍了拍陆远志的肩膀:,“事涉宫闱,必须谨慎小心,咱们暂时还不能直接上门去查闻香门,更不可能去问王皇后。但是,分析种种迹象,我也有了新井线索”
眼角余光注意到王象乾走进了锦衣卫百户所,秦林便住口不说。
陆远志兀自愤愤不平:,“那枚闲章嘛,咱们去查抄周裕德家里,可能还会找到呢!”
,“绝对找不到了”秦林微微一笑,又道:,“不过王知州应该很想查抄周裕德家里吧,咱们不妨把这个差使让给他。”
王象乾正好走近,闻言大笑起来,朝着秦林施礼:“闻弦歌而知雅意,秦长官真有周郎之才!”秦林拱手回礼:,“这下百姓就不必先交了闻香门的地租,又要交朝廷的税赋,连带着王知州的官声也要好起来了吧!”
王象乾这趟来就是为了此事,他回去也好好想了想,百姓们把田地投献给闻香门,mí信鬼神倒只有三分,另外七分则是为了托庇门下,少交乃至不交朝廷税赋,这样的话就算要给闻香门缴纳地租,一进一出也还不亏。
是的,周裕德死了,蓟州百姓被骗投献的土地可以拿回来,但秋收之后地租就已经交给了闻香门,现在州官再来催逼税赋,他们这个冬天怕是不容易过了。
虽然查明周老憨爷别并不是被催逼税赋而自尽,王象乾也有些后怕,想想暗自失悔,然后就被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周裕德是帮着闻香门在蓟州搜刮百姓的神坛大师兄,他家里油水绝对够多,照道理他犯下大罪,找顶帽子扛上去就可以抄家,这些财产不就能冲抵百姓的税款吗?
不过来的时候王象乾就寻思,抄家这种油水夹的事情,锦衣卫还不抢着干,能轮到州衙这边?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口,秦林就先答应了,他心头这感jī呀真是一言难尽。
,“秦将军,素不相识,您竟然肯如此帮助下官,下官真正铭感五内!”王象乾极为感佩的说着。
,“的确素不相识,不过本官和令尊有过一面之缘”秦林微笑着,记忆中有一段湖广巡抚王之垣在张紫萱和她两位兄长面前马屁连天的场面”“湖广巡抚王公,那是两年前在长江,江陵相府两位公子的船上。”
王象乾恍然大悟,继而红着脸嗫嚅半晌,非常不好意思。
秦林拍拍王象乾的肩膀:,“你是个好官,只是有时候xìng子稍微急了点,对百姓来说你就是这一方的父母,其实只要耐心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们就会站到你这边,有愚夫愚fù,但从来没有愚民!”
“下官”王象乾一揖到地:,“谨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