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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章 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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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1章江陵

    “我还会回来的!”

    秦林与青黛和徐辛夷依依惜别之后,眺望着京师那道历经沧桑的城墙、眺望着紫禁城皇极殿的琉璃宝顶,撂下了这句属于幕后黑手的经典台词。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此行并没有任何遗憾,秦林虽然革去一切职司,徐辛夷仍是南京魏国公的独生nv儿,京师定国公徐文璧的堂妹,太后娘家武清伯府的亲戚,她和青黛留在京师,绝没有人敢上mén欺负她们。

    戚继光虽已革职,jiāo接怕是要办个一年半载的,戚金和几位青年将军留在边军也没什么意思了,秦林安排他们到张小阳手下,做腾骧四卫的军官,以戚继光所传兵法cào演四卫军校。

    张公鱼这个老把兄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他属于名声极好的清流,又是留任次辅申时行的mén生,又受陈炌、吴兑两位顶头上司赏识,位置稳当得很呢!

    张诚及时和秦林“划清界限”,或许是万历吸取了冯保的教训,不yù张鲸一家独大,当张宏“自尽”之后起用张鲸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就把张诚放到了提督东厂的位置上,在内廷维持二张相抗的局面。

    霍重楼因祸得福,本来秦林被革职流放,他在东厂就有点岌岌可危,孰料张宏一死,张鲸在司礼监接班,东厂督公却换成了秦林的老朋友张诚,接下来就一切好说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印官的位置,给了世袭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满心等着秦林倒台自己就上位的张尊尧奉旨去了江陵,还不知道自己扑了个空,就算回来也只能继续蹲在南镇抚司的墙角画圈圈了。

    骆思恭出身锦衣武臣世家,和文臣之后刘守有出身不一样,与张鲸张诚也都扯不上什么关系,是万历自己提起来的人。

    徐文长的分析认为,锦衣都督刘守有和张鲸是一党,南镇抚司又是张鲸的侄儿张尊尧,所以万历特意拿骆思恭往锦衣卫里头掺沙子。

    骆思恭上任就会面对刘守有和张尊尧的夹击,所以他一方面提拔自己的心腹,一方面对秦林留下的洪扬善、马彬、刁世贵、华得官等人采取了笼络的手法,并没有刻意打压,当然洪、马诸位要想像秦林在位时那么如鱼得水,就不大可能了。

    相比之下,耿定向、耿定力两兄弟就幸福多了,地位甚至有所提高,因为在明面上他们一直是反对张居正的,只是被秦林控制住以后就改成了“小骂大帮忙”、“明骂暗帮忙”,并不为世人所知。同时万历召回朝中的守旧派大臣,诸如新任大理寺丞赵应元、刑部尚书王用汲,当年都是耿家兄弟的朋党,此时奉召回朝,自然互相关照。

    秦林这次离开京师流放琼州,所有的官职一撸到底,却尽收军心民心、深孚天下之望,朝中大局暗布棋子,正所谓潜龙在渊暂收爪牙,等到再次入京,恐怕就是飞龙在天之时……

    “走,弟兄们赶快!”秦林策马离开送行众人视线之后,并没有东去通州,走京杭大运河水路南下,而是掉转马头改了西南方向,往北直隶保定府而去。

    陆远志、牛大力和十名亲兵立刻快马加鞭,他们都以种种理由辞去了官职,追随在秦林身边——如果不是秦林严词禁止,这样做的官校弟兄还会多上几倍、几十倍。

    “唉,紫萱啊紫萱,你看低愚兄了吧?”mō了mōxiōng口衣袋里藏着的那封信,秦林心头既是甜蜜,又忍不住焦急万分。

    张紫萱颇得乃父张居正真传,城府权谋与徐文长这宦海沉浮几十年的老滑头相比也毫不逊sè,甚至更为高屋建瓴,只是她关心则luàn,这次听闻朝中风向有变,她来信说在家守孝三年不与秦林相见,便是想把秦林摘出去,免受张家连累。

    殊不知秦林哪里怕受什么连累?他自己还要挖空心思去骗一顿廷杖呢!

    刑部shì郎丘橓与南镇抚司张尊尧已在三天前率领缇骑出京,为免受同情张居正和江陵党的朝野势力牵制,他们星夜兼程而行,秦林却必须等着发配的圣旨,只好晚了三天。

    他还能追上去吗?

    湖广荆州府治江陵城,万里长江绕城而过,千百年来古城有太多太多的传奇,而过去的十多年里,太师首辅张居正毫无疑问是这座城市最大的骄傲。

    张居正为政宽猛相济、励jīng图治,从朝廷到民间一改嘉靖年被倭寇和北虏轮流欺负的颓势,渐渐有了万历中兴的眉目,所以江陵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牛气冲天的告诉别人:张太师是我们街坊,小时候我还和他一块搬过螃蟹、捉过蚂蚱!

    这句话说出口,往往会立刻收获许多敬仰的、羡慕的、惊奇的目光。

    张居正的生平,更是被江陵人编进种种或真或假的传奇里面,什么张太师出生时打雷闪电,小时候指地出泉水之类的故事,老人总在年幼的儿孙们面前津津乐道,而坐落在城市中间的那座太师府邸,也就成为江陵人心目中一种类似信仰的东西。

    可现在,整个江陵城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街道上少有行人,即使有几个百姓走过,也行sè匆匆,唯恐给自己招来祸患。

    因为上午的时候,一队耀武扬威的缇骑来到了江陵,他们直接封住了太师府的大mén,听说是皇帝派来抄家的。

    张太师不是把大明朝治理得蒸蒸rì上吗?他不是兢兢业业的辅佐十岁太子,十年来忠于朝廷,被天子认作老师吗?怎么他去世不久,皇帝就派人来抄家呢?

    江陵人想不明白,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窝了满xiōng膛的火。

    街边一座民房,传来孩童稚嫩的呼声:“爷爷、爷爷,你讲的张太师小时候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老人摩挲着孙儿的头顶,“当然是真的,张太师从小努力读书,又很关心老百姓,发誓要报效国家,后来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可为什么朝廷派人来抄家呢?”孙儿不解的眨巴着眼睛:“刚才那些人骑着马,拿刀拿枪的,好凶啊,铁蛋和我在路边玩,差点被他们骑马撞到,铁蛋还挨了一鞭子。”

    “因为朝廷里头出了jiān臣,皇帝被jiān臣骗了,”老人压低了声音,可透过窗户投向太师府mén前那伙人的目光,就带着深深的厌恶。

    朱漆铜钉的大mén,已经紧紧的关闭了,丘橓和张尊尧耀武扬威的站在mén口,宣读着万历皇帝下达的圣旨:将张居正生前受封的太师、上柱国等爵号一并剥夺,收回朝廷此前对张居正的一切诰赠,连赐给他的瓷器、银章、八宝银锭以及题匾等等,无分巨细一一追缴。

    “快快,把府邸全部封闭起来,不要让他们卷款逃走了!”荆州知府吴熙指挥着本府的三班衙役,将张家围得水泄不通。

    就是这个吴熙,万历六年时张居正丁忧回家办父亲的丧事,他鞍前马后的效劳,极尽谄媚之能事,可张居正尸骨未寒,万历下旨抄家,他又比谁都着急,上赶着来封mén。

    府中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吴知府,其实您用不着这么着急,咱们张家人不会卷款逃走的,陛下赐给先君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装在这里,你们搬到皇极殿去,让陛下亲自点数,也不会短了哪件的。”

    院子里,张紫萱鹅蛋脸气得通红,愤懑的大声说着,在她的脚下,放着万历赐给张居正的许多东西,什么牙章,什么金银珠宝都罢了,唯独几块御笔亲书的牌匾格外引人注目:“尔为盐梅”、“汝作舟楫”、“风云际会”、“正大光明”……

    这些,都是张居正辅佐万历的十年间,这个好学生送给老师的礼物,表达他对老师的尊敬和爱戴,可放在此时此刻,竟是一种绝好的讽刺。

    身为帝王的万历,何等反复无常,何等食言而féi!

    “张小姐,这不是令尊大人还做太师首辅的时候啦,我劝你识时务吧!”院墙外的吴熙说罢,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又呼呼呵呵的指挥衙役们封锁mén户。

    不仅张居正没做太师首辅了,连他提拔的江陵党也尽数罢斥,就是吴熙的顶头上司,湖广巡抚王之垣,也在前几天革职回乡,所以他才会这么胆大妄为,急着在朝中新贵面前献媚讨好。

    表演了大半天,吴熙终于像条狗似的跑到了丘橓和张尊尧面前,低眉顺眼的道:“丘shì郎,张指挥,下官已经分派人手,把张家围得水泄不通了,您二位看,咱们现在是先进去抄家,还是先去为两位接风洗尘?”

    “当然是抄家了!”丘橓非常器宇轩昂的甩了甩袍袖,疾言厉sè的道:“吾等奉旨而来,自然戮力效忠,这抄家是陛下jiāo待的一等一大事,正所谓公而忘sī,哪里有心去什么接风洗尘?”

    “哎呀呀,丘shì郎真是国朝忠臣,不愧为声名卓著的清流名士啊!”吴熙又是感叹又是佩服。

    张尊尧也摩拳擦掌,早听说张居正府中财物丰饶,这一趟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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