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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装的,你这个医馆弟子还看不出来吗?老神医在这里的话,就要敲你脑袋了!”秦林没好气的瞥了陆远志一眼。
胖子挠着头皮嘿嘿讪笑,医家讲的是望闻问切,这会儿虽然没有问诊、切脉,但单单是观望那半老农fù的气sè,听闻她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肺里有个痰火疾,yīn虚火旺、身无长力,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碎尸、移尸、抛尸的体力活。
秦林挥挥手,一行人走进农家小院。
升斗小民都是怕见官的,农fù看到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儿走进自家院子,就慌得连声埋怨儿子:“都是你这小子犯傻,媳fù跑了就跑了,这下还经官动府的,惹得官差上门。”
小老百姓分不出水师军官和县衙捕快,反正在他们眼中,都是吃朝廷饭的官老爷。
那个做儿子的耷拉着脑袋,嘟哝道:“娘,海草不是那样人,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和外人说句话都脸红……”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替那yín奔的坏女人说话!”老fù一边说,一边呼噜呼噜的喘粗气。
咳咳,沈有容见母子俩争论不休,就干咳两声,然后板着脸道:“闲话休讲,这位秦长官是从京师来的,专门查办钦命大案,他要问什么,你们老老实实的答来,不许有半句谎话!”
京师来的!老fù人和儿子听到这句,就更加战战兢兢了,月港开放虽早,毕竟只是个海澄县,七品知县薛新颜就是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儿。试问京师来的老爷,那得比知县大多少?
秦林苦笑着揉了揉鼻子。自己确实是从京师来的,只不过是发配来的,他把窃笑的沈有容瞪了一眼,然后也板起面孔,问那对母子:“你们家媳fù走失,为什么不报官?知情不报也是干犯王法!”
“老爷老爷,我们不是知情不报啊,”老fù人把两只手乱摇,喘着粗气道:“这小媳fùsī奔。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咱们月港每天几百条船进进出出,她和姘夫坐船走了,报官也找不回来。反倒惹得别人笑话咱们家。”
“娘!”抱着孩子的农夫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又焦急的问秦林:“大老爷,小的媳fù儿到底怎么啦?我娘、我娘有个痰火疾。脾气不怎么好,海草一直尽心尽力的服shì,从来没有怨言,再苦再累也没嫌弃过这个家,所以她一定不会sī奔的……娘又不准报官,我怕、我怕她已经出事了……”
说着说着这位丈夫就声音低沉下去。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或许是夫妻之间那种微妙的感觉吧。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幸。
农fù震惊的看着儿子,没想到三杠子打不出个闷屁的儿子,会在官老爷面前说出这么多话,甚至破天荒的反驳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嘴嗫嚅两下,想呵斥一下儿子,可猛然间发觉儿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事实,竟不知从何反驳……
秦林温和的拍了拍农夫的肩膀,用手指头逗了逗他怀中的小孩,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鼓励道:“说说,说说她是哪天失踪的,发生过什么事情。相信我,既然找到这里来,就会尽量帮你的。”
嗯!农夫点了点头,他明白秦林的诚意,便原原本本的说出了所知的情况。
这家人姓谢,男主人早已亡故,寡fù三婶含辛茹苦把儿子谢老实拉扯大,还娶上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媳fù,海草身段高挑屁股大,三姑六婆都说是能生养的,果然没多久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但三婶年轻时太辛苦,老了就患上痰火疾,yīn虚火旺连带着脾气也变得古怪,渐渐的对儿媳fù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海草是个善良温和的女人,对婆婆多有容让,从来不和三婶争执,谢老实是个在码头搬运东西的挑夫,每天傍晚回到家,海草都会做出虽不丰盛但极为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和婆婆一起吃饭。
海草走失,就在港口发现碎尸的前一天,那天下午,三婶痰火疾发作,狠狠的喘了一场,压不住心头火气,就借故把海草吵了一顿,见儿媳fù并不吭声,她就夺过了孙子,赌气回了自己房间。
哪晓得当天就出了状况,海草每天都会到屋后的菜地去摘菜,哪晓得这次就再也没回来,丢下了丈夫,丢下了心爱的孩子,杳无音信……
“唉,那天海草还说要做我喜欢的椿芽炒鸡蛋,没想到、没想到,”谢老实痛苦的揪住了头发。
三婶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儿子对媳fù的爱意,再看看那哭叫不止要找妈妈的孙儿,心头后悔不迭,讪讪的道:“是,那天我心里不舒服,骂得是狠了些,什么‘小娼fù’、‘坏女人’的,可我回到房里,独自看着孙儿,慢慢的又后悔了……海草、海草她总不能为着婆婆骂几句,就丢下丈夫,丢下儿子,一走了之啊!”
“你这婆婆好不晓事!”陆远志埋怨起来。
罢了,秦林摆摆手止住胖子,一来三婶有痰火疾,难以控制情绪,二来嘛,恐怕她这些天也后悔得够呛了,不停的指责媳fù儿,其实只是掩饰内心的不安。
秦林又把目光投向谢老实,叹口气:“今天你和本官说的这些,如果早一点和你母亲说明白,也许……”
谢老实看看三婶,三婶也看看儿子,母子俩眼神中都带着后悔之意。
可惜,有很多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秦林向谢老实问得明明白白,海草有过生育史是不消说了,肚子上确实留下了妊娠纹,皮肤微黑、身材偏瘦,这些特征完全符合。
最为关键的是,她的失踪就在发现碎尸的前一天,而且,正好身高是四尺九寸!
这个时候的闽南地区,身高四尺九寸的女子绝对不多见,于是身高条件就与皮肤微黑、身材偏瘦等宽泛条件不同,是可以达成jīng确锁定的。
偏偏她的失踪,又和案发时间完全对得上,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受害者本人了!
陆远志、沈有容、俞咨皋等人的眼神就是一黯,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谢老实怀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从小失去母亲的命运是多么令人扼腕叹息啊!
秦林清冽的双眸之中,则有来自地狱的火焰在燃烧,他很想拷问那个凶手罪恶的灵hún,问问他为什么要杀害海草这样一个善良的媳fù,一位可敬的妻子,一位温柔的母亲!
陆远志想和秦林说话,正巧看见了他的眼神,登时打了个寒噤:秦林的眼睛简直就是烧灼灵hún的火焰熔炉,如果罪犯正好在他的面前,单单是这种可怕的煎熬,就会让他的灵hún永不超生吧?
“谢老实,你说海草每天做饭都会出去摘新鲜蔬菜,是你房子后面的菜地吗?”秦林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然而平静之下又蕴藏着某种深沉的力量。
谢老实呆了一呆,点点头:“是,我们菜地里种着几样小菜。”
这时候是冬去来的季节,闽南沿海气候cháo湿温暖,有几样不怕冷的小菜已长出来了,海草每天做饭,都会去采摘一点,仅此就可看出她是个非常贤惠的媳fù儿,尽量给并不丰盛的餐桌增添一点菜肴。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俞咨皋握着腰间剑柄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如果那凶犯站在面前,恐怕会被这位忠勇耿直的将军,用俞家祖传的剑法劈成十块八块吧。
秦林率众走到了屋后的菜地边上,原本青翠的几样小菜,已经稀稀拉拉东倒西歪,看起来很不成样子,很明显是因为缺了女主人的照料。
“这里动过吗?”秦林问道。
谢老实迟疑着摇摇头:“没怎么动过,媳fù儿走了这几天,我茶饭不思又要带孩子,娘也发了痰火疾,没心摘菜做饭,都是海草的妹妹海藻在她家做好饭,给我们送来的。”
那就好!秦林舒了口气,蹲下细看菜地里的脚印。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吧,这几天都没有下雨,以前的脚印得以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或深或浅的出现在菜地里面。
秦林蹲下细细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迹象,又仔细看那些脚印,时不时自己站起来按照脚印走向走那么几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回到了菜地旁边的小路上。
“秦哥,咋样?”陆胖子心头惴惴,以他对秦林的了解,他脸上的神情表示情况并不乐观。
秦林摇了摇头:“奇怪,菜地这边较新的脚印都是属于海草自己的,而且我把较新的、也就是她最后一次走过的脚印重新走了一次,没有慌张、凌乱,看起来像逃走或者被挟持的迹象,而且……”
说到这里,秦林就盯着地面的脚印,沉吟不决。
啊?人们都有些吃惊,毕竟秦林断案如神,从来没有他办不来的案子,现在连他都觉得棘手,那可不是遇到难题了?
“而且她是从这边离开菜地的,好像是从那个方向走的吧,”秦林指了指西面,“她本来在这里摘菜,看,这里还有断了的菜叶,看起来就是几天前被摘过的,她摘了菜就应该回去,为什么要往那边去呢……对了,谢老实,你说她要做椿芽煎鸡蛋,这房前屋后并没有香椿树,她去哪儿摘椿芽?”
谢老实面sè变得极为难看,将孩子交给母亲,拔脚就往西边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