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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华扮成丫环,在顾府四处查探,顾家的丫环本来就很多,今天是老nǎinǎi八十三岁大寿,又请了不少亲戚家的丫环仆人来帮忙,由各家的管事监管着,但忙忙碌碌的哪里能管得过来?
何况,堂堂白莲教主,如果闯入紫禁城恐怕还有点难度,在这区区乡宦家宅里面,真真是如履平地
一阵争吵声,吸引了白霜华的注意力,她支起耳朵听了听,当机立断将茶盘一掷,正好前面房间门开着,那茶盘就平平的飞了进去,稳稳当当落在桌子正当中,茶壶和好几个杯子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与此同时,白莲教主身形拔地而起,如果羽箭般shè到房檐下面,在飞檐斗拱间飞快的穿梭,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后院
顾府后院花园,一个肥肥白白的女人正高傲的扬起了下巴,冲着看上去清秀柔弱的女子大声嚷嚷:“不要脸,我们顾家老nǎinǎi过大寿,你这野媳妇凑什么热闹?”
“对对对,她没有资格参加”好几个女人指手画脚的,纷纷对这清秀女子怒目相向
这几个女人都生得又肥又白,模样是团头团脸的,身上穿金戴银,质地极佳的锦缎袄裙,身边跟着许多眉眼刁蛮的姑娘媳妇,看上去气势汹汹
而那清秀女子穿得就要朴素得多,身边跟的两个丫环也低眉顺眼的,不敢和对方相争
她被众人指摘,眼睛几乎掉下泪来柔声恳求道:“大娘子,三娘子,四娘子,我也是顾家的媳妇儿啊为什么不让我去拜婆婆?”
“呸,谁是你婆婆,你好意思?”肥肥白白的女人就是大娘子,她朝地上啐了一口,斜着眼睛满脸的不屑
四娘子、三娘子也七嘴八舌的,帮着大娘子说话
清秀女子几乎要哭起来:“看在二郎勤勤恳恳为顾家cāo持的份上,只求姐姐们给妹妹留三分薄面”
“野种娶野媳妇,都是臭不要脸的别让我把你那丑事说出来”大娘子冷笑着,脸上肥肉直抖
清秀女子神情大变,脸sè像死灰一样,狠狠的紧咬着嘴唇才没有出声最后只好转身离开
大娘子这几个女人终于得意的笑了,“婆婆还在大厅上,咱们去替她老人家贺寿”
白霜华看着清秀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她脸上刚才痛苦凄绝的那种表情,让白霜华想到了一个人戚秦氏
正厅上宾主落座,有头有脸的客人坐在厅内,地位较低的客人在厅外露天的桌子落座,女客则在第二进院子的花厅里头
以秦林被贬谪的身份恐怕连第一进院子的门槛都进不了,但借海瑞和唐敬亭的光他也坐在了首席上,并且紧邻着海瑞和唐敬亭分居海青天的左右位置,登时就吸引了无数道目光,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个身穿飞鱼服的普通校尉是什么人物,居然能和唐府尊平起平坐
殊不知秦林被贬谪之前,唐敬亭还没有和他平起平坐的资格呢
角落里,和莫智高密议良久的裴敬,毒蛇般yīn湿寒冷的目光紧紧盯着秦林,低声对身边一个灰衣人吩咐几句,那灰sè的身影就藏进了房屋的yīn影之中
秦林,你死定了莫智高敬畏的看着裴敬,他刚才已经见识过了那灰衣人的手段,所以毫不怀疑,顾老太太寿宴,就是秦林的死期
顾家老nǎinǎi杵着龙头拐杖,由三位肥肥白白团头团脸的夫人搀扶着,大群丫环仆妇簇拥,微微颤颤的走出来,沟壑密布的老脸上堆满了笑容,昏花的老眼也笑得几乎张不开了
顾克渎、顾克涟、顾克汐三兄弟赶紧迎上去,顾晦明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似乎愣了一愣,脸sè没来由的一黯,稍微迟疑之后也跟了过去,落后三兄弟半步
这时候几兄弟差异就很明显了,顾克渎、顾克涟和顾克汐都是尖圆脸,不高不矮,顾晦明却是国字脸,身材比三位兄弟足足高了两寸
“恭贺母亲寿辰,愿母亲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顾家四兄弟大声祝贺,当众给老母亲磕头道贺
顾老nǎinǎi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微笑着伸出手:“好、好,你们都好,我的儿啊”
她把儿子们一个个扶起来,唯独到了顾晦明,她像没看到一样收回了手,顾晦明只好自己站起来,神情有点尴尬
“果然不是亲生的,”秦林嘿嘿冷笑,记得很清楚,顾克渎这三兄弟是顾老nǎinǎi生的,顾晦明是三岁才认祖归宗的私生子
海瑞也瞧出了几分,目光微微一滞
“各位宾客吃好喝好,克渎,替娘陪好客人,”顾老nǎinǎi说罢,又在媳妇儿搀扶下,领着大群的丫环仆妇走回了二进院子的花厅,和女眷们坐在一起
顾克渎高举酒杯:“来来来,诸位贵客光降,顾家何其有幸,诸位痛饮此寿酒,俱各福寿绵长”
众位宾客举杯痛饮
顾家四兄弟各坐在上首的一张桌子上陪客人,海瑞这是首席,自然是顾家老大顾克渎来陪,他看到秦林,神sè就有些不自在,戚秦氏一案,秦林很明显和他不对付
“顾大老爷,您还在为前rì之事,和在下心存芥蒂么?”秦林笑盈盈的问道
顾克渎在岭南士林广通声气,约略知道点儿秦林的事情,从府衙回家之后一打听原来是这位爷,就把他吓出了半身冷汗
此时秦林笑盈盈的问起,顾克渎就满脸不自在了,讪笑着举起酒杯:“不敢、不敢,秦长官说笑了克渎请长官满饮此杯,自酿的椰子酒,甘香醇厚”
同桌的几个宾客就大吃一惊,顾克渎是内阁中书在岭南士林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怎么对这锦衣校尉如此恭谨?他究竟是什么人?
秦林玩味的看着顾克渎,将酒杯拿在手中轻轻摇晃,并不和他碰杯,眼神中带着戏谑之意
顾克渎越发不自在,只好和海瑞、唐敬亭说笑,海瑞爱理不理的,唐敬亭倒是谈笑风生
或许是借酒遮脸顾克渎一杯接一杯的灌,不一会儿说话都大舌头了,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
顾晦明看到这一幕,赶紧从另一桌跑过来摇着顾克渎的肩膀:“长兄,长兄,暴饮伤身哪,来来来,我替你敬诸位贵客”
海瑞满意的笑了瞅了眼快要烂醉的顾克渎,又鼓励的朝顾晦明点点头,朗声道:“兄友弟恭,顾氏家风足可为琼州士林表率,咦老夫当浮一大白”
说罢,海青天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尽数喝下,同桌的宾客也纷纷举杯痛饮
唯独秦林仍然笑嘻嘻的端着杯子轻轻摇晃,竟不给海瑞半点面子
海瑞脸上青气一闪,好不容易强压下去,终究没说什么,反而朝快要发火的唐敬亭摆摆手,让门生控制脾气
刚峰先生治学以刚,自谓不“吐刚茹柔”,对同僚对上司的脾气极大,唯独戚秦氏的案子自觉心中有愧,秦林再怎么甩脸sè,他也只能竭力忍耐
其实海瑞会错了意,秦林倒不是给他脸sè看,而是不肯吃顾家的酒菜,这家伙外柔内刚,看起来嬉皮笑脸,心xìng却坚如磐石——若不如此,整天剖尸验尸和死神打交道,哪里坚持得下来呢?
既然种种迹象认定顾克渎有罪,自始至终秦林都不尝他家的酒菜,要么笑眯眯的端着酒杯摇晃,要么伸着筷子停在半空又缩回来,看起来好像在吃,其实什么都没碰
吃啊,喝啊,怎么就是不沾嘴唇?莫智高有点坐不住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着
就连yīn沉的裴敬,也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耐
秦林的酒杯里面没有毒,他的筷子也没有毒,他面前的碗没有毒,但是只要他把任何一样东西放进嘴里,那东西就会变得有毒,能杀死一头大象的剧毒
这就是刚才那位灰衣人的本事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秦林根本不碰酒席上的任何东西,不是端着酒杯玩,就是举着筷子晃来晃去,一滴酒、一粒米、一样菜都没有放进嘴里,叫他们心急火燎的等了大半天,瞪大的眼睛都酸痛得快要流泪了
“怎么回事,难道他发现了?”两人面面相觑
正当此时,一名亲兵打扮的俊俏少年走到秦林身边,附耳低低的说了两句话,然后顺手抓起他的酒杯,将酒喝得jīng光
糟了,没毒死秦林,毒死他身边一个亲兵,真是打草惊蛇
裴敬和莫智高都失望得很,准备等那亲兵毒发身亡,就趁乱溜走
哪晓得那亲兵喝了之后,若无其事的放下酒杯,一下、两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灰衣人失手了?莫智高和裴敬两人看了看回到身边的灰衣人,他也同样莫名其妙,三人简直快要抓狂——他们并不知道那亲兵的真实身份,否则一定会赶紧挖个地洞钻进去
“椰子酒味道不错,毒药味道好,”白霜华低低的对秦林道:“如果我来晚一会儿,你就死定了”
“我不会死,因为你会救我,有魔教教主在身边,我还担心什么?”秦林笃定的笑着,他非常放心
真拿你没办法白霜华咬了咬牙齿,比起飞天蜈王高左使的毒药,这个就显得太小儿科了,对她来说就像白开水似的根本不起作用,于是冰与火交织的双眸,开始搜索着下毒之人
灰衣人以宴席成百上千的宾客为掩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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