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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志、牛大力一行并没走远,他们就待在同州城中,尹宾商让校尉弟兄假扮秦林,以调虎离山计骗得威德法王往北兜了个大圈子,但这般计策也只能瞒过一时,威德法王到了州治,看看情形不对头,当即漏夜往南反扑,都懒得理会这群人。
一则抓住秦林和白霜华,扣死勾结魔教的罪名要紧,二来没捏住真凭实据,就算少师府在关中三晋实力雄厚、威德法王气焰喧天,终究不敢公然在州城大砍大杀的,除非他们想揭竿子造反。
第二天清晨,陆、牛两位就到同州南门口倚门而望,眼巴巴的看着官道,就盼着秦林笑呵呵的横空而出,胖子小眼睛眨巴眨巴,不停擦脑门上的汗水,牛大力性子沉稳,可那双铜铃似的眼睛也瞪得溜圆!
校尉们何尝不是如此?跟了秦长官这么些年,面子里子都有了,一个个连升带保都有了百户以上的衔头,何况大伙儿追随左右,踏波东海、抵定北庭,更是青史彪炳的功绩!
蒙古武士、相府侍卫,也差不到哪里去。
唯独尹宾商大剌剌的坐在茶棚子里头,捧着壶凉茶吸溜吸溜,跟没事人儿似的。
“尹先生!”陆远志不满的叫了一声,瞧着尹宾商这幅样子就眼睛里出火,恨不得把他那茶壶给砸了。
牛大力老成些,拱拱手:“秦长官交待俺们听尹先生展布措置,俺老牛水里来火里去不敢放半个屁,可长官生死未卜,咱们顿在同州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还请先生明示,否则俺们心忧长官,不得不有所举动,难以再奉先生号令了。”
陆胖子暗自点头,老牛平时不做声不做气一脸憨厚,关键时刻几句话还都说到点子上。
尹宾商屈起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斜着眼睛冷冷的道:“你们以为尹某不着急?可少师府树大根深,这同州一地不知布了多少明暗眼线,我们稍有举动就被侦知,只要出了同州城,就是个死字!与其白白送命,不如留有用之身,在此静候秦长官罢。”
牛大力和陆远志面面相觑,知道尹宾商说的是实情。就在城外不远处,少师府狗腿子头儿曹四,正率领几个头戴草帽的家伙冷冰冰的盯着这边,过去点儿更有一支打着少师府旗号的商队,足足三四百号精壮汉子,运粮车儿里不知藏了多少大刀长矛、强弓劲弩!
“难道、难道咱们就只能这般了?”陆远志念念叨叨的,万般不甘心。
尹宾商摩挲着茶壶:“尽人事听天命,敌数十倍于我,我们用计把威德法王调过来。给秦长官争取了大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做到了极致,接下来就该看秦长官的运气啦。再多的。我也勉强不来。”
俗话说义不掌财慈不掌兵,身怀乱世屠龙之术的尹宾商,心地自有几分刚硬冷酷,古往今来多少百战宿将因为一记冷箭丢了性命,多少不世名帅在阴沟里翻了船,哪里就能保得万全?百般设计,尽力而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可问心无愧了。
如果秦林平安归来。那是皆大欢喜,如果秦林不幸被俘,尹宾商必定设法营救,万一被害身死,他自会奉张紫萱之命。设计替秦林报仇雪恨,却不会平白坐在那里忧心忡忡,瞻前顾后胡思乱想。
说到运气,陆远志总算恢复了点儿信心,把胸脯挺了挺:“秦哥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尹宾商慢条斯理的自斟自饮。
话音未落,就看见官道远处的斜坡,转过来一票人马,红白相间的喇嘛僧袍分外显眼,中间簇拥着一位年轻人,被扯破的衣服东飘西荡,正是众人渴盼已久的秦林秦长官!
秦林被擒!陆远志、牛大力发声喊,众人急冲过去,哲别干脆利落的摘下顽羊角弓,三支雕翎箭就扣在了指间,连珠箭随时射向秦林身边的三名喇嘛。
少师府商队也怔了怔,一队人马过来阻拦,另一队就迎了过去。
很快双方都发觉情况不大对头,秦林神情轻松惬意,满脸贼忒兮兮的坏笑,更不曾被绳索绑缚,喇嘛们却一个个控背躬身,活像他的狗奴才,打马前后遮护跑得满头汗,连那位独步雪域高原的威德法王,也神情委顿不堪似乎受了重创,还控马落后一点儿,分明让着秦林半个马头!
曹四狐疑的迎上去,卑躬屈膝的道:“恭喜法王拿下秦贼,小的替弊主人多多拜上……”
秦林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法王,众位高僧,请把在下绑缚少师府吧。”
众喇嘛顿时汗流浃背,威德法王脸色青黑难看,笑容颇有点苦涩,扭过头不想开口。
正所谓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额朝尼玛坐在马背上,臭烘烘的口水直往曹四脸上喷:“放屁!放你的狗屁!秦长官是我家法王的贵客,什么鸟少师府,滚你的蛋罢!”
众师兄弟也憋着火儿,七嘴八舌的叫道:“好狗不挡道,惹火了佛爷,打杀你们几条赖皮狗也不值什么……”
在他们看来,扎论金顶寺落得如此田地,还不都是因为少师府?哄着佛爷们和秦长官作对,笑话,这位祖宗是惹得的?
几个喇嘛气势汹汹的跳下来,护卫在秦林身侧:“秦将军安坐,小僧们替你打发了这群拦路狗!”
咔的一声,曹四惊得下巴脱臼了,白愣着两只眼睛,手指着额朝尼玛,嘴里啊啊啊就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脑门上直冒虚汗。
他就算抠破脑袋都想不到,本来威德法王是要杀秦林而后快的,怎么才一天过去,这风向就来了个调头转?
威德法王只是苦笑,他和徒弟们只盼着秦林平安无事,最好一根毛都不要掉,否则大伙儿也别拜佛了,等着威灵法王改宗黄教、土默特部铁骑入藏、索南嘉措一脉大兴,大伙儿只好一把火烧掉扎论金顶寺来个卷堂大散,各自逃命去吧!
“法王,法王这是怎么说?”曹四兀自不甘心,眼巴巴的瞅着威德法王,指望他和徒弟们说句公道话。
威德法王已被白霜华击得散功,勉强鼓起一点儿余烬,正色道:“原来秦将军才是朝廷忠臣,贫僧竟被你家主子蒙蔽,险些害了好人!请替贫僧上覆张老太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早日迷途知返罢!”
威德一行是要直达御前去朝觐的,曹四哪里能和他争?更何况威德法王神功盖世,十几个徒弟个个都是一流高手,少师府这几百号人,也打不过他们呀!
秦林哧的一声笑,摇摇头:“法王差了,有的人罪业深重,就算迷途知返,也难立地成佛,只好在十八层地狱里头苦苦挣扎啦。”
“秦将军说的是,贫僧真如醍醐灌顶,又有所明悟,”威德法王异常谦恭,不要命的狂拍马屁,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杰,事已至此,莫说秦林讥刺他几句,就算当众吐他一泡浓痰,那也要唾面自干的。
岂但曹四,少师府众人都又惊又惧的瞧着秦林,白教喇嘛反水,也许是秦某人许下了什么利益,大家伙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可威德法王那副样子,简直甘心做他门下走狗,实在叫人难以想象!莫非秦某人有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呸呸呸,就算妖术,也迷不了威德法王这等得道高僧啊!
秦林一扬马鞭,笑指曹四等人:“回去告诉张允龄,咱们在御前打官司,他勾结图门汗董狐狸,走私违禁军器,鱼肉乡间百姓,刺杀朝廷命官,一桩桩一件件咱们慢慢算!”
“滚吧!”威德法王鼓起余威一声怒吼,当真有金石交鸣之音。
曹四等辈哪里当得起?顿时心胆俱裂,一个个抱头鼠窜。
陆远志、牛大力早已看得呆了,连同校尉们全都张大嘴巴合不拢来,想象中最好的结果就是秦林和白霜华平安归来,可没想到他一个人,竟把绝顶高手威德法王和十几个一流好手,唬成这般模样啊!
“秦哥,您可得和我们好生说道说道,”陆远志回过神来,就去服侍秦林下马,忽然大惊小怪的道:“哎呀,秦哥受伤了,谁拿鞭子抽你来着……”
秦林衣衫被扯破,飘一块荡一块的,露出肌肤上的不少红印子,还有些发青的淤痕,如果看后背还有些地方都被擦出血印子了,分明是力战负伤的模样。
校尉弟兄倒也罢了,哲别为首的六名蒙古武士还有那四名相府侍卫,都不知道秦林的底细,此时个个钦佩不已:不愧为单骑冲阵、格象救驾的秦无敌秦一枪,一定是奋身力战,把这群喇嘛揍得满地找牙吧!
“这个嘛,慢慢再说罢,”秦林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赶紧用衣服遮住伤处,确实是奋不顾身的力战,不过并非什么鞭痕,而是昨夜被教主姐姐挠出来的!惨遭蹂躏的秦长官,只觉欲哭无泪啊……
可恶的白霜华,怎么可以不负责任,怎么能就此一走了之?秦林秦长官何等人物,岂能让你上过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