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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衙内,就有这般好处,逼急了,耍耍浑,越越界,也无伤大雅。若是一般官员,别说是小小市委督查室主任,便是副市长也决不敢玩儿这种手腕。
毕竟人家行计,皆是隐在暗处,薛老三使得却是几近阳谋,若是对手力量相当,自然无有大碍,偏偏薛老三是以小搏大,犟着身子,跟大佬顶牛,此行此举,也只有他这等衙内能为了。
再者,薛老三也不是全然凭一股蛮近儿而为,若真是只凭这股拧劲儿,他大可直接把包裹弄进京城,到时,保管有大热闹可瞧。
不过,如此一来,就是完全越了界,算是非主流了。而如此稍稍婉转了一下,就局限于明珠一地,也算留出了最后底线。
至少他薛主任如今在市委的名声,也不是一边倒的诸如愣头青,傻帽儿之类的评语,对其有好感的,也不乏其人。
谁叫曹公子一伙儿横行多年,弄得天怒人怨呢,不说其他,当说那次往专案组的大巴上浇粪,便让多少市委干部激起了同仇之心。
由此看来,薛老三强项了一回,也并非全是负面影响。至于那些所谓的本土势力嫉恨,薛衙内又何尝放在心中,他料得自己在明珠最多不过堪磨年余,到时,换个地儿做官,谁还管得了谁?
也正是有恃无恐,薛衙内才狠下心来,下了死手。
星河璀璨,晚风如浪,薛衙内正凝视着这迢迢星河之际,殊不知,数十里外城郊的一座华丽庄园内,一位偏偏公子,正手持了碧玉杯。对着这无边曼妙的夜空,思忖着他薛某人。
“主任,要我说那小子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一枪一弹便能了结,何必听信谣言。自堕威风!”
说话的正是那日,薛老三在机场接小妮子时,偶遇的刀疤脸。
显然,能被刀疤脸称之为主任的,除了那位徐龙象徐公子,再无旁人。
而刀疤脸口中的谣言,也正是十多分钟前。陈坤陈陈大少口中关于薛老三凶悍、不可争锋的现身说法。
要说陈大少吃薛衙内的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亲口道来的真实感,自然远甚徐龙象那日在京从时剑飞口中得闻的。
况且。这次曹公子遭厄,这位陈大少也是侧身其间,还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听陈大少一五一十道出,于徐龙象而言,震撼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位陈大少肯自曝其短。也非是无的放矢。原来,他此次亲来明珠,正是为这位徐公子而来,二人原本也非熟识,只是徐公子入京一趟。豪爽开道,确实结识了不少朋友,而这位陈大少就是通过这些人的嘴巴,知道了明珠有这么位做大生意的徐公子,恰逢他新近被外公要走了五十万美子,算是元气大伤,得了徐公子这么位有大生意可做的富贾,自然得结识一番。
尔后,一通电话联系,便有了陈大少今次的明珠之行。
而陈大少之所以自曝被薛向收拾的几次不光彩经历,便是听徐公子身边的这个刀疤脸,在他偶然谈到薛向的时候,缕出狂言,隐有冒犯薛衙内之意,后陈坤又追问徐公子,经徐公子道出机场那次不愉快后。
陈大少立时就变了脸,他说出自己的惨状,就是为了告诉徐公子,自己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跟谁掺和着玩儿义气之争的,徐公子若是存了和薛老三争斗的心思,就是天上下金元宝的生意,他陈某人也不掺和了。
说完这番话,不待徐公子答话,陈大少就摔门而出了。
陈大少方去,徐公子就端了杯红酒,立在了这窗边。
徐公子性子阴沉,喜怒不行于色,可他那位须臾不离身的保镖刀疤脸,却没这么好的城府。
在刀疤脸心中,自家公子宛若天人,姓薛的家世再好,本领再强,也不得相提并论,这会儿,他见自家公子,又为那家伙凝眉,心下不愤,自然呛出声来。
“行了,刀疤,咱们又不是非跟谁较劲儿,只要不犯着咱们挣钱,管人家作甚!”
徐公子温柔地凝视着窗边的月色,抿一口酒,淡淡道。
说起这位徐公子,也并非生来富贵,他幼时来时流落在外,半大小子时,方才被家族认养,幼时的磨难,反倒成了他成长的财富,接受了家族的系统培养,早早地在兄弟间,就独出群峰了。
如今,家族从宦长辈,已渐凋零,除了京中的舅爷一日煊赫过一日,徐家却也没什么值得借力之处,全凭他徐公子一日密密编织,细细经营,方有了徐家今日的气象。
可以说,徐龙象虽是衙内,却也是家族开创者,比之曹公子之流的纨绔,可以说天差地远。
然而,在明珠,知道徐公子的人不多,但上层建筑内,这位徐公子却是有着小孟尝的美誉,在徐公子面前,曹公子之流只能算作孩子。
刀疤脸低头道:“主任,我不是因为自己气不过,而是替主任您生气,那日的柳小姐……”
“住嘴!”
徐公子眉峰陡冷,月下的俊脸也现出狰狞,显然,刀疤脸的话刺到了他徐公子的要害。
是的,徐公子阅女无数,他性好渔色,这是打小养成的毛病,及至身家煊赫,徐公子更是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看中谁就是谁,乃至公安的警花、军中美女,人妻美妇,徐公子不知品尝过多少。
甚至,那个庞大无比的地下势力,每月也会给徐公子进贡些姿色绝佳的美人,当日,薛向在西站遭遇的老八一伙儿盯上了苏美人,从根子上讲,正是为了他徐公子。
可自打那日,和柳总裁机场一别后,徐公子便似曾经沧海,偶游巫山,什么样的女人,也再难入他眼,这不,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位徐公子竟是再未碰过女人,便是青帮费劲万苦千辛弄来的美女,也被他挥手放回。
而刀疤脸一直侍在徐公子左近,对其中原由,自然一窥即破,正因如此,他才看那位姓薛的分外不爽。
却说徐公子一声冷喝,刀疤骤然低头,嘴巴却是不停:“主任,就是您惩罚我,我也得说,您真用不着太让着那姓薛的,不错,姓薛的家世却是非同一般,可比之公子,他又算个什么,纵算在京城,咱们奈何不得他,可这里是明珠啊,主任您反掌之下,姓薛的便成粉末,是他该避着您,不是您该避着他,再看他现如今在明珠折腾的,将明珠的本土家族得罪了个精光,恨不得他死的人,车载斗量,咱们只需召过龙头手下的小金,一颗子弹,您所有烦恼全消,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咱们怎么着也不会粘上腥味儿!”
徐龙象扭过头来,冷冷钉着刀疤脸,纵是面对刀光剑影,也绝不眨眼的刀疤脸却如芒在背,说话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压迫住了一般,越来越低,渐渐熄止。
此时,刀疤脸知道自己的背脊,已然完全湿透,要知道这是这座庄园最高楼层九楼的唯一一间房屋,且屋内还有大桶的冰块。
徐龙象凝视刀疤良久,忽地,叹口气拍拍刀疤脸的肩膀,“还是那句老话,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说话儿,徐龙象又扭过头去,凝视着窗外的月光。
其实,他徐公子心中何尝不窝火呢,他何尝不想狠狠收拾收拾那位薛衙内,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而对刀疤的提议,他更是心动无比,虽然他知道姓薛的是国术高手,但火狼手下的那个小金的本事,他也是见过的,说不得就让姓薛的消失个无影无踪,届时,那位柳小姐,不,该是港岛赫赫有名的柳莺儿总裁,没了这姓薛的庇护,说不得连人带财都得落入己手。
诱惑如此之大,徐公子都得不住克制,才能压住这心魔。
因为他深深知道,诱惑大的背后,风险更大,如今,对这位薛衙内的认识,可比那日陡逢,高出了无数倍,其实无须陈坤今日自曝其短,费了绝大代价的徐公子,已然对那位薛衙内的各种事迹,乃至从宦经历,身后背景,都有了全面的了解。
毕竟既然视作了潜在的敌人,徐公子从来都不会轻视对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过,虽然视作对手,却不代表徐公子会不顾所有地硬撼薛老三,他徐某人如何起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诸葛一生唯谨慎,仅此而已。
试想想,当初和他徐某人一起做这生意的,如今还剩几人,嘿嘿,徐家人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得最多的不是手腕、靠山,而是谨慎。
单看现如今,整个明珠,都没多少人知道他这位煊赫已极的徐公子,就该明白这锦衣夜行的把戏,他徐某人玩儿得多熟捻了。
至于那位柳总裁,徐公子虽是念兹在兹,可要说为了美人,就冒着丢失江山的风险,此等蠢事,他徐公子决计不为。
当然呢,若是那位薛衙内真弄得天怒人怨,引得人家出手,到时,他徐某人是绝对不介意,在身后推一把的。
只是,现在嘛,真是他徐氏的关键时间,赢则打下个帝国,能保徐氏百年不衰,输则,倾家荡产,身死家灭,徐公子焉能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