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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在近处观察,一定会震惊得无以复加,因为他会现,林中那奔腾闪跃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力拔山兮的熊罴,奔腾咆哮的猛虎,奋向上的天马,飘若仙神的飞鹤。
远山黛黛,飞鸟翱翔,碧湖澄清,白鱼啄波,在这个新鲜的早晨,薛老三一趟拳脚竟走了快两个小时,直到不远处的林荫道来往打买早餐的行人渐多,薛老三才慢慢熄了手脚,慢悠悠地推起了太极架。
两个小时的虎跃龙奔,薛老三面不红,气不喘,额上更连半粒汗粒也无,整个人眉张目举,飘然出尘,远远望去,好像初生的太阳,奋向上,光耀万里。
原本,薛老三是没有走拳的嗜好的,尤其是在大早晨,他更愿意陪着自家的绝世妖娆卧床暖被,伺候烦人精更衣吃饭。
国术于他不过是强身健体的法门,不求精进,更不求越虚空,见得佛尘。
对这万丈红尘,他薛老三可是眷恋万千。
然,近日以来,薛老三泥丸宫中,隐隐不稳,气血翻腾,跳跃亢奋,惹得他每日一早不翻沸翻沸气血,整个人都有些别扭。
是以,这几日,他起床之后皆是这般在这桃林里活跃一番拳脚,搬运搬运气血。
桃林北边传来细琐脚步声的时候,薛老三一招收势定住了身子,还不见来人,薛老三便自说话了,“小戴,今天可是来得晚了咯。瞧瞧,这都几点了,再过十多分钟,我就该上班了,你小子这是存心不想让我好好吃饭呀。”
薛老三话音方落,果然,戴裕彬提了个食盒,便从桃林深处转了过来。
如今的戴大秘,可真成了薛老三的多功能服务机,薛老三真是须臾离开不得。
不为别的。就冲戴裕彬这份勤快劲儿。热乎心,随时随地都想着让他方便的吃上热乎饭,薛老三就万千难舍。
从薛,戴二人的例子。便也能看出缘何秘书往往能最大程度的借着领导的光。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遭遇秘书这般体贴入微的伺候,任何人都难免被感动。
却说。今日的戴大秘,一眼看上去,便能觉出与往日大不相同,当然,这大不相同非是指今日的戴裕彬穿了多么排场的衣服,或者做了何等嚣张的型,这种与众不同是由内而外的,指的是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
今日的戴大秘,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种喜庆,冲天地喜庆。
好似苦学多年的文士一举中了状元,又似打了几十年光棍的莽汉今朝娶了媳妇儿,眉也开了,眼也圆了。
的确,戴裕彬太有理由高兴了!当然,这高兴并非为了他自己,而是眼前这位他一直敬重如山的长!
想当初,他还为长对邱跃进,黄思文之流的绳营狗苟再三退让,软弱而不理解。
而今时看来,还是他戴某人小看了自家长,眼前的这位长绝对是谋定后动,布局谋篇的绝顶高手。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看和邱、黄二人的整场的战局,戴裕彬这才恍然大悟。
当初的长哪里是软弱退让,分明是在做有策略的布局,一边小心谨慎,稳妥应对了邱黄等人以各种方式从各种角度射来的阴风暗箭,一边又兼顾了德江的展大局,两下里都没耽误。
及至反击,长那干脆利落的手段,简直让他拍案叫绝。
单从这反击的手段看来,昔时长哪里是不能收拾这邱衙内,分明是在上演着一出郑伯克段于鄢的好戏,一步步放纵着这位邱衙内,真到了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蹦跳得极为欢快的戴裕彬轻松拿下。
瞧瞧长干掉邱衙内的手段是多么的轻松写意,没组织任何阴谋诡计,只抓住了大义,这邱衙内就得分分钟玩完儿,不止落了个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还被自家长从云锦一号的位子上拔了出去,消此心头大患,实在是振奋人心,普天同庆,他戴秘书如何能不高兴?
这不,薛老三方一打趣,戴裕彬便笑开了:“长,您这饭来晚了可不能怪我,是那李胖子听说长又打了场大胜仗,心中欢喜,非要给您做他李胖子口中已经绝版的什锦蟹黄包,因这配料麻烦,李胖子手上就慢了下来,我到的时候,人家还没上屉呢,您说,我不等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端了生包子来给您动口?”
薛老三知晓这所谓胜仗必是他与邱跃进的这番争锋,市委大院从来就是一地政坛的最大漏勺,什么严密的消息在此处也封锁不住,因为市委大院本身的政治属性,便连这厨子环卫,也都成了这民间政治家,什么小道消息,政治八卦,到了他们口中,不分拆个三五遍绝不算完。
薛老三接过食盒,在一边的长凳上坐了,抓起一个塞进嘴中,脸上立时就变了颜色,比出个大拇指道:“这二十分钟没白等,绝了。”
入口的什锦蟹黄包子香甜松软,异常可口,薛老三吃得口滑,一连消灭了三五个,才腾出嘴冲戴裕彬道:“看你小子这吃了蜂蜜屎的模样,一准儿是又听见什么了,说吧,别跟老子掖着藏着,老子听不听是无所谓,就怕你小子掖着藏着憋出内伤。”
薛老三跟戴裕彬相处日久,二人言笑无忌,谈话极是随意。
戴裕彬本憋着劲儿藏了好消息,要相告薛老三,此刻见薛老三动问,他自然趁坡下驴,笑着道:“长,还是您厉害,老话传的谈笑鬼神惊,大概说得就是您吧,我是跟您相处越久,越觉得您像巍峨高山半隐云雾,看不透底,摸不着边,永远是那样的神秘,那样的厚重。”
戴裕彬此番称赞纯是由衷而,薛老三却是听得摇头不已,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嘿,你小子是还没睡醒吧,在哪儿学的坏毛病,怎么一说正事儿你小子便能离题万里,赶紧着,不然老子可没工夫了。”
说着,薛老三冲戴裕彬晃了晃已然空荡荡的食盒,短短数分钟,两斤包子,一斤豆浆,便被薛老三下了肚。
戴裕彬讪讪,沉眉敛目道:“是这样的,昨个晚上,有人听见黄市长办公室动静掀天,里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还听见谁掀了桌子,临早的时候,勤务小王扫出一堆玻璃渣滓,说是黄市长办公室的玻璃茶几不小心被胡秘书打破了,更有意思的是,不知怎的,咱们云锦的那位邱书记又住进了医院,打听过了,是急火攻心,听说烧得嘴唇上满是水泡,嘿嘿,咱们的那位邱书记官不小,心胸却是不大,可着就他欺负别人,别人稍稍欺负欺负他,他就受不了了。”
说着,戴裕彬便不自觉撇撇嘴笑了起来,“当然了,长您出手向来是重拳重脚,也称不上是稍稍欺负,这一下咱们的邱书记只怕是要彻底跟云锦说再见了,搞不好便得灰溜溜离开德江。毕竟,他邱书记总是还要脸的,我不信他邱书记真好意思腆着脸继续赖在德江,再说他便是要呆也呆不下去啊,满德江,除了黄市长那几位,谁还待见他?”
“离开德江?”
薛老三燃气一支烟,剑眉一掀,“小戴,你想多了,我敢跟你担保,那位邱书记不会走。”
他此句“邱跃进不会走”纯是话里有话,一者是他料定邱跃进这家伙不会就此偃旗息鼓,事已至此,他已然看明白了这是条疯狗,不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就绝不肯松口。
二者,他薛老三也绝不会放这条疯狗平安离去,他邱跃进既然敢下场,就得有面对残酷现实的觉悟,光想着赢,不想着输,天下哪里有这般好事。
他邱跃进不输得脱掉底裤,薛老三怎会放他离场?
戴裕彬瞪圆了眼睛,“邱书记不会走?这怎么可能?组织部的调令已经下来了,文件我都看到了,调他邱书记担任市农业局局长,我不信他邱书记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好意思舔脸留在德江,再说,他在迎仙阁的那堆烂帐还没抹平呢,纪委随时都可以查他邱书记的帐,只要查下去,我不信他邱书记能挺得住。”
原来,薛老三今次对邱跃进打出的是一套组合拳,先前的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第一次全体会上,薛系人马争先恐后揪住邱跃进的绝大漏点,对邱衙内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覆盖性轰炸,炸得邱衙内险些没昏死过去。
其后,邱衙内方在黄思文办公室方缓过了神,薛老三的第二波致命打击随后又到了。
彼时,黄思文接到的那个电话,便是蔡行天的秘书曹卫国打来的,通报的正是德江市委对他邱跃进的调令以及调他邱跃进的原因。
本来嘛,邱跃进处在云锦一号的位置上,履职不过三月,市委即便要调动他邱某人自也需要极大的理由。
先前云锦影城筹备领导小组会上爆出的邱跃进履职三月仍旧不熟悉云锦的基本情况,诚属玩忽职守,便是绝妙的一条理由,然,单凭此条理由,还动不了他邱某人头上的书记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