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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徐徐拉开,天色渐渐暗下来。
“尔等麻利些,磨磨蹭蹭的作甚!”
随着守城将士不耐烦的急声喝斥,数十名堵在北门外的行人推搡着匆匆进城。
而后,正要关闭城门之时,又有一拨满头大汗的行人疾奔飞奔赶到门外,急于进城。
眼看城门就要关闭时,领头的壮汉纵身跃过鹿角木栅,一个箭步迈进城门,致使正欲关闭耳门的两名兵士措手不及,急退数步,其中一人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大胆莽夫,竟敢冲撞城门,找死!”屁股摔得生痛的兵士一咕噜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挺抢向壮汉刺去。
“住手!”
一名什长及时出现拉住恼羞成怒的兵士,随之语气不善地对壮汉诘问道:“难道尔等不知道戌时关闭城门么,为何来迟?”
“将军容禀,俺们是刘府的佃农,因耕地路远,紧赶慢赶的还是回来晚了。”壮汉生得五大三粗,但说出话来却是文绉绉的,显得有些见识,看装扮应该是监督身后这群佃农干活的扈从。
“哦,刘府的人?”什长神色微变,沉吟着摆手道:“也罢,快进城吧,仅此一次,往后切莫如此,否则别怪我本将军不留情面!”
显然,壮汉如何解释都不打紧,重要的是那声“将军”让什长十分受用,于是“将军”便大人大量的放行了。
“呃,谢将军。多谢将军!”壮汉原以为还要费些唇舌,不承想什长竟然这么干脆,当即连忙躬身道谢。便挥手示意身后的数十名青壮拿着耕地的家伙什快速通过正门左侧的耳门进城。
这是河东郡城安邑城。
自打去岁安邑之战爆发后,河东郡大多数百姓都已跟随西凉军迁徙到弘农郡重新安家落户,只有不愿远走他乡的百姓还留在这里。不过他们随后都躲进了安邑城,白天在城外耕作,傍晚赶回城内歇息。而安邑城四座城门的正门从不轻易打开,使得进出城门的百姓和行人,只能从正门两侧的耳门进出。并且搜查甚严,挨个搜查,一个一个进出。好像生怕西凉军混进城里似的。
诚然,安邑城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正常情况下很难被攻破。但凡事都有万一。昔日西凉军占据安邑城时。原本也以为凭此坚城足可抵挡诸侯盟军于城下,却不料被曹操麾下的数百甲士钻了空子,佯装成西凉甲士护送百姓进城,以致于趁夜一把火烧了安邑粮仓,最终迫使西凉军弃城渡河,退守函谷关。
如今这座安邑郡城由河内太守张扬、江东孙策和袁绍的部将蒋奇三人共同掌管,其中以张扬为主,孙策和蒋奇二人副之。从旁协助。说起张扬其人,原本也是一员沙场宿将。颇为勇武,早年曾跟随并州刺史丁原抵御塞外蛮夷,虽不敢说身经百战,却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奈何随着天下越来越乱,年龄越来越大,张扬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且不说身体发福了,单说胆识便不复从前,愈发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差错,从而累及身家性命。
是以,大半年来,安邑城在张扬的治理下,百业萧条,城中百姓的生活愈发艰难。但是,有一点值得称道,那便是城内的治安极好,没有人敢作奸犯科,更没有人敢杀人放火、鸡鸣狗盗;抓住一个杀一个,治安焉能不好?
眼下,偌大的安邑城中满打满算仅有万余百姓,可驻军却多达三万之众,而且城外还有两处营寨。南门外五里屯驻着冀州蒋奇帐下的一万五千辎重兵,北门外十里屯扎着孙策的两万大军,此外在安邑城中还有孙策麾下的一万兵马,而城中另外两万兵马则是张扬在半年内招募的新兵。
故此,时下的安邑城一共驻扎着将近七万大军,完全称得上是重兵防守,固若金汤。但最近几天,张扬和孙策二人却不在城中,一切防务暂由蒋奇接管。因为,近日诸侯盟军将与西凉军在娄底原展开决战,是以此二人都已赶往盟军大营,待决战之时亲临战场观战。
“嘎嘎嘎哐当!”
伴随着插上门栓的清脆声响,北门两侧的耳门同时关闭,一队队巡夜的甲士在城楼上来回走动。
而此时夜色渐浓,安邑城外一片沉寂,光明彻底隐退,黑暗成为天地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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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城北门外二十里,青石沟。
一座临时大寨不知何时拔地而起,数里方圆的青石沟全是井然有序的营帐,其间还传出阵阵马嘶声。若是经验老道的牧马人听到这些马嘶声,定能判断出这座简陋的营寨中至少屯聚着上万匹马,而且全是上乘战马。
营寨正中是一座规模颇大且格局不俗的营帐,显然是这支形迹可疑的大军的中军大帐。
大帐内的布置极其简单,阶下左右两边是长宽高皆不过两尺的十余张案几,而阶上则是一张厚重而古朴的帅案,而后置有一张软垫。整个中军大帐便是如此,除了这些摆设之外再无它物,说它寒酸简陋亦不为过。
“咕嘟咕嘟”
此刻,帐下正中位置四张案几合并在一起,案上放着一壶正冒着腾腾热气的热茶,两名身着锦袍的俊朗文士相对而坐,不急不慢地斟茶饮用。
饮罢一盅茶,案几右边的文士忍不住扭头看看帐外夜色,随之回头看向对面英俊到极致的文士,微笑道:“夜已渐深,想必娄底原上的战事此时正是如火如荼,打得不可开交,可我二人却坐在营帐中悠闲品茗,此事若被主公知晓。不知作何感想啊!呵呵呵”
说罢话后,文士不禁笑出声来,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亦或是想起此前的某件趣事,笑声十分爽朗。
“子敬星夜兼程赶来,我若不稍加招待,实在于心不忍。奈何大营简陋,没有美酒佳肴,惟有一壶清茶而已。倘若主公在此,倒是正好。我等三人便可席地而坐,就着这壶热茶,倾心交谈一番。换言之。若是主公当面,就不劳子敬不远千里而来喽!”俊朗文士笑声说道。
“公瑾此言确是实话。不过我以为公瑾想得太多了,我家兄长雅量高致,胸襟宽宏。当不致于为此起疑。不知公瑾以为然否?”右边文士面带笑容说道。
显然。这两位相对而坐之人都是李利颇为倚重的心腹。左边俊朗文士便是,一年之内率部扫平南匈奴,而后挥师收复并州全境,为西凉军立下赫赫战功的安北将军周瑜周公瑾。而右边之人则是名符其实的儒生文士,并且是牧守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这便是鲁肃鲁子敬。
听到鲁肃的话后,周瑜坦然一笑,再次给鲁肃斟上一盅茶。笑声道:“子敬所言极是。以主公之胸怀,断不会因此事而生隙。然则我等身为臣下,理应处事周全,完全能够避免的事情还是事先处理妥当为好。否则,日后一旦有人借此生事,我周瑜岂不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鲁肃闻言大笑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句话好像出自兄长之口,如今倒是被公瑾用上了。哈哈哈!”
笑罢后,鲁肃渐渐敛去笑容,正色道:“尽管我认为此事没有必要这么谨慎,但公瑾所言不无道理。身为人臣,理应替主上分忧,以免日后再起事端。此次事急从权,我便从旁为证,公瑾大可放手施为,再无顾忌。”
“如此甚好,我无忧矣!”
周瑜欣然而笑,举盅邀鲁肃共饮,轻抿一口茶后,神情振奋地说道:“眼下主公正率军与盟军决战,这可是五六十万人的大决战哪,想想都让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可惜我等身在河东,未能亲临战场,实为生平一大憾事。不过我等此番亦是身负重任,主公命我务必在两日之内攻占河东郡,从而截断盟军退路,明日便是最后期限。因此,今夜与伯符见面之事至关重要,成与不成在此一举。倘若今夜密议不成,我军便连夜突袭安邑城,即使明天攻不下城池,最不济也要拔除蒋奇的南门大营,抢占渡口,焚毁盟军渡船。惟有如此,才能捣毁盟军退路,不负主公厚望!”
“公瑾似是成竹在胸,对此战有必胜的把握?”鲁肃略显惊疑地接声问道。
周瑜轻轻摇头,思索着说道:“实不相瞒,安邑城十分坚固,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且城中屯集着三万守军,城外还有三万多援军,想要一举攻下如此重兵防守的坚城,谈何容易?尽管如此,我等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拿下此城,只有这样,主公才能毫无后顾之忧,从而率领大军全力打败盟军,赢得此次娄底原决战的胜利。而我拿下安邑城的关键就在伯符身上,如果他能答应我作为内应,配合我军攻城,那么攻占此城便易如反掌。但是,如果他执意与我西凉军为敌,确是颇为麻烦,单单是他帐下的三万兵马就能固守城池半个月不失。是以,此战能否成功,就看伯符如何抉择。”
鲁肃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随即疑声道:“据细作探报,孙策今日不在城中,而是与张扬一起前往娄底原观战了。既是这样,那他今夜还能来吗?”
“会的。”周瑜肯定道:“斥候探报,大半个时辰前他和张扬便已返回郡城,而我则在傍晚时分先后安排两百余名兵士潜入城中,想必他们早已将密信交予伯符,此刻伯符或许正在途中”
“哈哈哈!不是途中,而是已经到了!”大笑声中,但见一袭快马直接冲进辕门,待周瑜话音方落之际,来人已经奔至大帐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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