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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弱柳扶风。
时至正午,暖意融融。
西门外,望君亭。
这座小亭坐落于栈道旁边,乃西去凉州的必经之路。
曾几何时,李利数度领兵从望君亭旁边经过,来来去去,前后不下十余趟。
四年前的初夏,李利带着七千部曲从这里前往武威郡,适时李傕、蔡邕等人前来送行。三年前的开春时节,同样还是在这里,李傕、蔡邕二人出城十余里相迎,在亭中整整等候半天,直到傍晚李利才带着数千战骑姗姗归来。
那年秋天,也就是长安之乱平定后,李欣、董婉、任红昌、滇无瑕、蔡琰和陈钰六女便在这座亭子周围栽种了数百棵果树,以供来往行人在此小歇,权作打尖止渴之用。自此,这里每月都有将军府扈从和兵士前来打理一番,以至于还有十余户人家特意在此安家,在周围开垦了上百亩耕地,并照看着这些果树。
三年下来,昔日的两三百棵果树悄然大变样。附近的百姓不知从何处移来数以百计的果树,将望君亭以北的一面山坡全都栽上果树,让这里变成了占地百亩的果园。
前几天,李利偶尔听蔡琰提了一句,说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杏花,煞是好看,言外之意无外乎想让他带上家眷一起来这里踏青。可惜李利军政事务繁忙,罕有闲暇,是以他当时一笑了之,没有正面表态。
然而。今日下朝后,当长乐宫前还悬挂着两个滴血的头颅之时,整个长安城上空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凝重气息之际。李利却突然心血来潮地带着家眷出城踏青,目的地正是蔡琰提到的望君亭果园。
不过,此番跟随李利一家出游的还有另外几辆车驾。紧随将军府车驾之后的是,李利的亲弟弟李暹和他的新婚妻子赵雨,而后便是大乔乘坐的车驾,与车驾同行之人自然是李暹、赵云和周瑜三人以及他们的随行卫队。
迎着冉冉升起的骄阳,十余辆车驾和数百名铁甲骑兵缓缓而行。前后整整一个时辰方才到达目的地———望君亭。
正如蔡琰所说,望君亭周围全是满山遍野的杏花,那如同雪花状的杏花洁白如玉。且洁白中带着迷人的粉红色彩,端是惹人喜爱,美不胜收。
不多时,待甲士在果园周围布置好警戒后。一众女眷相继走下马车。结伴而行;几个调皮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进果园,余下还没学会走路的孩子则由侍女抱在怀里东张西望。
“暹弟明天就要成亲了,今日就不用跟着我了,好好陪着雨儿。婚前多沟通,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嘛!哈哈哈”
凉亭中,刚要坐下的李利扭头瞥见弟弟李暹跟在身边,顿时忍不住打趣他一番,随即将他赶进杏林。追赶被李欣等人带走的赵雨。
李暹走后,亭中便只剩下李利、李挚、周瑜和赵云四人。
显然。李利此番是公私兼顾,既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踏青,又有与周瑜、赵云二人倾心交谈之意,可谓是劳逸结合,一举两得。
随着侍婢在石桌上面铺上锦帛,摆上早已备好的酒菜,而后亲兵搬来架在火炉上的酒坛。待一切妥当后,李利轻轻挥手,侍婢和亲兵悉数退下,只有李挚坐在火炉边照看着香气扑鼻的美酒,不时往酒坛中加入一些早先备好的药材。
“刚刚下朝,我还没来得及吃口热饭呢,想必你们二人亦是如此。正好,借着满园杏花,我等一边赏花一边饮酒,两不耽误,岂不美哉!呵呵呵”
围桌而坐后,看到周瑜和赵云二人略显拘谨的神态,李利爽朗一笑,随即亲自给二人斟上美酒,示意二人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谢主公赐酒!”恭声道谢后,周瑜和赵云二人与李利举盏对饮,一杯酒下肚,二人脸上的神色不由放松下来。
“似今日这般清闲的时光,对主公而言实为难得,我和子龙一路跟来,却是打扰了主公赏花游玩的雅兴,还乞主公宽恕。呵呵呵———”果然,周瑜不愧是聪明绝顶之人,察觉到李利确实兴致不错后,当即放松心神,言语也变得随意起来。
李利轻轻放下食箸(筷子),举盏示意二人同饮,而后欣然颔首道:“不瞒公瑾所说,确实如此。一转眼,昊儿他们已经两三岁了,我却曾未带他们母子出城游玩过,以致于昊儿他们长这么大,都没出过郿邬。今日难得有暇,便带他们出来走走、看看,省得将来留下遗憾。”
说到这儿,李利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情,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这才是真情流露,也让周瑜和赵云二人见后为之动容,触动了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脸上不由露出暖暖地笑容。
的确,看着游走在杏林中的众多佳人,当真是人比花娇,赏心悦目。其间还伴随着孩子们纯真的笑声和嬉闹声,再有满眼的新绿勃发,微风作伴,骄阳点缀其间,这一幕端是令人心神陶醉,倍感温馨。
随后,三人一边吃酒一边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十分融洽而惬意。
旁边的火炉上仍旧煮着热酒,猩红的木炭融融燃烧,美酒在文火蒸腾下散发出馥郁醇厚的香气,沁人心脾。
半晌后,酒菜撤去,侍婢重新摆上糕点,这时李利招手示意李挚也坐下,四人一边饮酒一边叙谈。
“近日来,城中流言蜚语不少,很多有心人都拿着你们二人的事迹大做文章,肆意渲染,用心险恶呀!”缓缓放下酒樽,李利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
周瑜和赵云二人闻言后轻轻点头,神情不免有些忧郁,显然是被谣言所困扰,却又百口莫辩,端是苦不堪言。
少顷,周瑜轻声叹息道:“流言猛如虎,末将之前还不以为然,但现下却是苦恼不已。是以,今日主公将散播谣言之主谋刘范、刘诞兄弟二人当众斩首,末将是极为赞成的。对于这些别有用心之徒,断然不能手软,否则这些人就会毫无畏惧之心,愈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的为所欲为。”
说话间,周瑜语气一顿,既而神色坦诚地看着李利,坦言道:“对于安邑一战,末将原本还想辩解一番,诈称事先并不知道孙策被困郡守府,故而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但现在,末将却不想欺瞒主公,安邑之战确实是末将明知故犯之举,其目的无非是顾全昔日的兄弟之义,不想看到曾经的义兄死在自己面前。正因如此,才有随后的僭越之举,以致数千降兵因我一念之差而丢掉性命。今日,末将便向主公当面请罪,无论主公如何惩处,末将决无半句怨言!”
“嘭!”话音未落,周瑜便起身跪在李利面前,俯首请罪。
就在周瑜双膝跪地的一瞬间,李利伸手拉住他,既而起身将他搀扶起来,坐回原位。而一旁正欲开口说话的赵云也被李利抬手制止,以致赵云神情愕然地悻悻落座,不再多言。
将周瑜摁下落座后,李利随手给他二人斟上一盏酒,坦诚道:“安邑战事之中的是非功过,我早已知晓。公瑾所为,其行有过,但其情可悯,并非不可原谅。昔日公瑾投效于我时曾有言在先,此生不愿与孙策为敌,为此我还许下诺言,有朝一日必定饶恕孙策一命,包括其家小在内。
因此,前番在东垣城下我本有机会将孙策诛杀,却终是饶其性命,并准予其所请,赐给他天子诏书。只是孙策随后所为令我十分不喜,左右逢源,偷奸耍滑,非但招募数万兵马,还觊觎囤积在河东的十余万石粮草辎重,当真是得寸进尺,胃口太大了,完全将我李利视如无物。故此,我有意略施惩戒,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诸多算计全部付之东流。”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稍顿,注视着周瑜说道:“今日索性我等主臣之间便开诚布公的交交心。确如公瑾所想,安邑之战我有意借公瑾之手除掉孙策,藉此永绝后患。因为你我二人都知道孙策的脾气,一旦被困府邸之中无法突出重围,孙策断然不会束手就缚,必然血战到底,最终难逃一死。是以,杨丑率部围困郡守府的目的便在于此,与公瑾合兵一处,逼迫孙策就范,自绝于重围之中。可惜这一切终究瞒不过公瑾,被你识破玄机,从而上演了自相残杀的一幕,以致于孙策趁机逃遁,侥幸生还。
就此事而言,若说我一点不生气,休说公瑾不信,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都说我李利胸怀大度,却还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自己麾下兵马临阵倒戈,非但自相残杀,还白白放走了生平之大敌。此等事放在任何一位诸侯身上,只怕他们都很难坦然处之,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待事后静下心来回头想想,公瑾所为倒也在情理之中,全当我又践行了一次诺言。毕竟是我有言在先,岂可食言而肥?
故而,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必再提。与此同时,公瑾和孙策的兄弟情义也到此为止。不知公瑾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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