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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阮清岩看着江崖霜送来的请帖,感到十分惊奇:“这两年都是我去找他的麻烦,他居然也有主动约我的一天?”就怀疑,“难道他忍不下去,打算找我算账来了?”
冬染掩嘴笑:“婢子看那江小将军不像这么小气的人,这两年他在公子手里可也没少吃亏,但从来不计较的。最近一次吃的亏已经是小的了,哪里就能生气?”
“这点器量都没有,也配做我妹夫?”阮清岩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欺负人,更没觉得委屈了江崖霜,理所当然的道,“尤其曳澜那孩子也不是好说话的,若是许个心胸不够开阔的人,十成十不满月就要闹起来——我已经有个姐姐要再嫁了,可不希望妹妹出了阁也要受折腾。”
冬染心想宁颐郡主可不是阮慈衣,往后当真跟夫婿闹起来,谁吃亏都很难说。不过她知道在阮清岩眼里,秋曳澜永远都是对的,哪怕犯了错,也情有可原——过错全是妹夫的,功劳都是妹妹的——阮清岩的逻辑就是这么霸道!
所以抿嘴一笑:“是不是邓易那事有眉目了,请您过去商议?”
“真是这样他肯定先跑去邀功,哪有心思想到告诉我?”阮清岩却不信,但他也乐得多观察江崖霜,所以猜测了几句就起了身,“拿出门的衣袍来。”
到了帖子上说的酒肆,却见江崖霜的小厮江檀等在门口,看到阮清岩来,忙上来请安:“公子正在上头雅间相候。”
“他今日找我有何事?”阮清岩一边上楼一边问。
江檀赔笑:“公子没跟小的说。”
上了楼,却是江崖霜亲自开的门,这雅间也不大——阮清岩随意一张,就发现里面只江崖霜一人,显然是打算挥退所有下人密谈了。
“难道邓易母子那边当真有消息了?”阮清岩心头一喜,就让阮毅也留在外面,只身入内。
“阮兄请!”江崖霜虽然打定主意要问清楚阮清岩对表妹那远胜正常表哥的关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话从哪起头却到这会还没想好,所以宾主落座之后,他皱着眉头一时间没说话。
见状阮清岩却误会了,凝重了脸色问:“事情又出了变故?”
“啊?”江崖霜呆了呆,才醒悟过来阮清岩说的事情应该是两人计划的逼出邓易母子那件,“那件事情还在办……我约阮兄来跟那事没关系。”
“那是什么事?”阮清岩狐疑的看着他,“跟我表妹有关?”两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秋曳澜了。
江崖霜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阮清岩顿时就紧张了:“我表妹怎么了?”
“她很好。”江崖霜沉吟道,“是我……我有些话想请教阮兄。”
一听不是秋曳澜出了事儿,阮清岩顿时放了心——态度就懒洋洋了:“噢?”
“阮兄对曳澜的关心,是不是太过了?”江崖霜考虑再三,还是顾忌着秋曳澜对这表哥的依赖与信任,不敢跟他翻脸,斟酌着措辞道,“毕竟阮兄只是表哥,外头有议论说……”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阮清岩就阴了脸:“外头议论?怎么不三不四的人随便说两句,你就怀疑起曳澜来了?如今她还没嫁给你,你就这么对待她,这要真进了你家门,你是不是打算听几句闲话就再把她休出来?!”
江崖霜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曳澜她如今不比当年孤苦无依,需要您的维护。现在她一切都好……毕竟她今年也及笄了不是?”
当初她只能依靠你,现在她有我了好不好?而且她都这么大了,你这表哥也该避嫌了!
“你要不私下跟她来往,你当我愿意三天两头把自己表妹喊过来教训?”阮清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别说我讲话难听:就你们江家子弟的名声,换了你是我,你会放心的任凭曳澜跟你来往而不加管束?!”
哥哥们不争气,无辜被拉了分的江崖霜胸口一闷:“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阮清岩不屑的道,“两年前我堵着你们那次,可是亲耳听过令兄是怎么教导你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一个糊涂欺负了我表妹?!”
“我要是听了我八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估计早就被曳澜打死了!”江崖霜暗自腹诽着,嘴上道:“我怎么敢欺负曳澜?曳澜她向来矜持,我们见面也就说说话而已。”
你不要说的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事实是我一直在被你们兄妹两个欺负啊!万幸阮大小姐根本不出来见客,不然我肯定还得多讨好一位……
阮清岩冷笑着道:“那么你们这么见面说话合礼吗?”
江崖霜听出他的潜台词:你们两个没名没份都经常私下见面,我这个正经表哥经常关心表妹怎么了?
“但我们是要成亲的!”江崖霜索性把话挑明了说,“曳澜也允诺会嫁给我了,只等跟邓家的婚约一解除,我们就会定下名份!而阮兄您,不但是曳澜的表哥,而且名份上还是过继的,如今曳澜也有这么大了,您还一直同曳澜不避讳,纵然您一片怜惜幼妹的心情,总也要为曳澜考虑考虑吧?”
阮清岩脸色古怪的看了他片刻,道:“你怀疑我打曳澜的主意?”
“我听说您第一次跟曳澜照面时就待她极好。”江崖霜也不否认,“当然您对阮老将军十分的孝敬,爱屋及乌也是有的。不过恕我直言,您对阮大小姐的好,我看不出来比对曳澜更好!”
江崖霜之所以会怀疑阮清岩是自己潜在的情敌,最大的原因就在这里:种种迹象表明阮清岩跟阮家肯定是有血缘的,这样才能解释他当初给阮王妃送终、格外怜爱秋曳澜的缘故。
可阮清岩对好不容易从禾州回来、又跟那个没良心的方农燕义绝的姐姐阮慈衣,虽然也是嘘寒问暖、敬重有加,但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发现,他对阮慈衣是好,对秋曳澜却简直是掏心掏肺了!
按照血缘,阮慈衣可比秋曳澜跟他亲近!
要说阮清岩是记恨当初阮慈衣的母亲谈夫人把他那个疑似生母赶出家门,当初又何必出钱出力将方家一家人弄回京?又何必设计让阮慈衣跟方家义绝?
总之阮清岩对秋曳澜的好,实在太可疑了。
江崖霜虽然不相信江崖丹认为阮、秋兄妹是想利用自己解除婚约之后找理由拒婚的话——他主要是不相信秋曳澜是这种人,至于阮清岩是不是这么想的,他这心里还真吃不准。
虽然说以江家的势力,江崖霜根本不怕抢人抢不过阮清岩,但若秋曳澜心系这个表哥,江崖霜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会他心一横把话直说了,就定定看着阮清岩等他回答。
却见阮清岩沉思了片刻,才嗤笑着道:“我大姐姐比我长了那么多岁,论起来我许多时候行事还要请示她一声。难道我这个做弟弟的,竟把长姐当年幼的妹妹一样管束?”
“阮兄的意思是,您待曳澜虽然非寻常兄长所能及。”江崖霜并不满意这种委婉的辞令,扬眉追问,“但您只是将她当妹妹看,并无他意?”
“你今日约我过来,究竟是因为外人议论,还是因为你自己心中生疑?”阮清岩不答反问,“假使我对曳澜有其他意思,你打算拿曳澜怎么办?”
江崖霜皱了下眉,声音有点冷:“我不会拿她怎么办,但会请你离开京中,从此都不要见到她!毕竟曳澜只是拿你当哥哥看待不是吗?她若对你有意,何必允诺嫁我?”
“前面的问题呢?”阮清岩对他强调秋曳澜在两人之间的选择充耳不闻,目光渐渐锐利,“是听了其他人、可能还是你家里人?那些人的议论让你感到颜面无光了?还是你自己,后悔了?!”
“阮兄想多了!”江崖霜冷笑了一声,“我们江家人若是怕外人议论,也不是如今的江家了!而且我现在只恨邓易母子无耻,耽搁曳澜的青春!又怎么可能悔婚!”
阮清岩嘿然道:“这么说你纯粹是冲着我来的?曳澜知道么?”
江崖霜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然后用有点嘲弄的语气道:“阮兄该不会为了区区一番谈话,去找曳澜告状吧?毕竟阮兄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也曾在朝为官,何必耍小孩子把戏?”
听出他的激将之意,阮清岩却恶劣的一笑:“告状?不不不,我只是让表妹知道一下,她被猜疑了而已!”
“我猜疑的是你!”江崖霜没想到他真能这么不要脸,顿时觉得压力很大:秋曳澜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平常打打闹闹,撒泼耍赖都是不当真的,但若把她惹毛了——只看她对秋孟敏一家的态度,便知道哪怕骨肉之亲,决裂起来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也是江崖霜看她心情好时占点便宜,但秋曳澜一阻止他就不敢继续的缘故。他知道当真激怒了秋曳澜,两人之间许诺的那些山盟海誓是想也不要再想了!
若叫秋曳澜知道自己今日所为……
江崖霜也不知道自己这心上人会怎么做?挨打挨骂没什么,就怕她当真啊!
现在他一边想着到时候要怎么同秋曳澜解释,一边硬着头皮试图说服阮清岩:“跟曳澜没有半点关系!曳澜的心都系在我身上我会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阮清岩好整以暇的问,“她一心记着你,你一心记着她——你们之间岂非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那样不管我对曳澜是个什么心思都是徒劳的,你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跟我单独商谈?我看你分明就是吃不准吧?”
江崖霜有点咬牙切齿:“谁会高兴自己未来的妻子被人觊觎?”
阮清岩淡然:“凭表妹的容貌,往后觊觎她的人多了去了,你每个都往京外赶?你赶得过来?”
“念你是曳澜的表哥我才只是打发你离京!”江崖霜觉得他这话等于默认了打秋曳澜的主意,脸色顿时就笼上一抹阴冷,“毕竟曳澜一直拿你当亲哥哥一样的敬重——换一个人,我连今日这一面都懒得见!”
真当他脾气好就不会杀人灭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