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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兵部驿馆内,岑参面无表情地述说着。
“这么说,岑大人亲眼见到虢国夫人被马踢飞?”海峰目露锐利,盯着岑参。
这点对付寻常蟊贼的伎俩又哪里吓得住上过战场的岑参,只见其冷笑一声,反问道:“‘捕头大人’这是在怀疑本官吗?”
“不敢,不敢!”海峰收了眼中的锐芒,只是笑笑:“我只是听说当日和大人在一起的那位高适高大人曾在虢国夫人被……‘踢飞’之后,上前给虢国夫人号过脉,并且还断言其重伤垂死,不知是否有这么回事?”
岑参眯着双眼沉默片刻,方才点头:“不错!高兄确实上前为虢国夫人号过脉。”
“哦,那就对了……”海峰微微颔首,突然又问道:“可据我探访所知,高大人的确精通医术,既然高大人当时为虢国夫人号过脉,那想必也不会错,可事实上……”
海峰的目光又转回岑参身上,锐芒依旧:“虢国夫人至今容光焕发,连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
“区区五日时间,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让人从重伤垂死到光彩动人吧?除非……”海峰语气渐冷:“有人说了谎话!”
“或者……”海峰又收敛了冷意,温和一笑:“只是看走了眼!”
“我也听说,当日岑大人、高大人和另外两位好友饮宴多时,喝了不少酒……”
“你到底想说什么?”岑参抬起头,盯着海峰。
“哈哈!”海峰一笑,淡淡说道:“问案子嘛,当然要实事求是,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岑大人和多了酒以致看错了人,也号错了脉?”
岑参沉默了,他死死盯着海峰,一言不发。
这事虽事出无奈,但终非岑参本愿,若海峰有确凿的证据,岑参也不会多做坚持,大不了事情回到原点,他也能给崔乘风一个交待,不至于将崔乘风激怒,让事态不可收拾。
但看海峰这样子,明显只是想套自己的话,手里拿不出确凿证据,他岑参又哪里敢反悔食言?
得罪了崔家大少,自己和封大人不远万里跑来长安,不仅徒劳无功,也会给高将军带去灾祸。
所以,岑参只能冷笑一声:“虢国夫人伤情如何,本官可不清楚,你要真想问,可以去西北问问高大人!”
“本官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岑参起身就要走。
“稍等!”海峰忙站起来拦了一下:“还请大人在这口供上签字画押,卑职也是奉旨办案,望大人行个方便!”
岑参拿起笔,在那份口供上签了名,转身便走。
“头儿,接下来咱们去哪?”身旁的捕快收了东西,问海峰。
“你带些人去安仁坊查查那个杜甫的下落,至于那个李白听说是个有名的诗人,想必又在哪家府上赴宴,多派些人打听一下吧!”海峰将忙活大半天收集到的口供整理齐全,又将任务分配了下去。
“那头儿您……”身边那捕快还是想在海峰面前多表现一下的。
“我先回衙门,向府尹大人回禀案件的进展。”
海峰一回到京兆府衙门,就被萧炅叫了过去。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正在笔走龙蛇的萧炅头也没抬,直接问道。
“回大人,这是当日在现场的目击者所述证词……”海峰随即将整理好的口供拿了出来。
“不用给我看!”萧炅抬了下手,看着海峰说道:“你立刻写一份条陈,过会儿我就入宫上呈圣上,明日就是科考之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海峰漠然。
萧炅见他这样,连忙又说道:“本官知道你不愿接这件案子,本官也不想在这上面过多纠缠,你只要拿出一份合理的条陈,剩下的事本官会来办!”
萧炅已经得到了许辰的承诺,要是还不拿出一点实际行动也未免太没诚意了!
那可是差不多能媲美半个关中的土地,这样大的利益光只给陆浩那里发一份科考荐书也未免过于儿戏了!
必须让许辰今天就正大光明离开京兆府,否则要是让人家连科考这样的大事都耽误了,这边的合作诚意又怎么能让人信服?
别说光拿到一个承诺没什么用处,就是让许辰白纸黑字写下来,人家想反悔的时候也照样能反悔。
所以,必须要拿出自己这方的诚意来!
这话听起来有点互相矛盾,但其实很好理解。
利益如此之大的交易,任何的承诺、担保都没有意义,唯一有保证的,就是由双方一点点的诚意构建出来的信任!
毕竟琉球远在海外,土地又不可能飞到别的地方,合作一旦达成,双方之间的利益也就等于绑到了一起,从此不仅是在琉球,在长安、在朝堂之上,也相当于站到了一条阵线。
信任,是合作的唯一基石。
至于害怕对方反悔这样的事,只存在于实力不相等的双方中,萧炅和许辰这两方,互相拥有着让对方忌惮的实力,那么只要表达出了诚意,就不存在反悔的事。
因为,一旦有这样的事发生,对方的反击会让失去道义相助的一方彻底混不下去。
但凡是个成熟的政客都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许辰虽小,手腕却相当成熟。
所以,萧炅必须在今天把这件案子了解。
而对海峰来说,他也巴不得能尽快从这件要命的案子里脱离出去,且对于结果他也倾向于让许辰尽快脱罪,否则天知道这帮疯狂的小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所以,海峰才会在刚才和岑参的问话中有意为许辰开脱。
刚才的犹豫也是为了从萧炅这里得到一个清楚的交待,他可受够了这种被人当枪使的滋味。
“好的,卑职这就去准备!”
既然拿到了承诺,海峰自然乐得清闲,这一次虽然没拿到高适的口供,但那一日这几人喝多了酒的证词他已从不少小贩口中拿到,只要稍稍用一些刑名手段,就能放大几人醉酒眼花的可能性,从而大大削减岑参证词的可信力。
萧炅也是审了十几年案子的人,不会连这点机会都把握不住。
没用多久,海峰就将条陈写好,结果自然让萧炅大为满意:“不错,用心了!”
没过多久,穿戴齐整的萧炅就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今日政事堂当班的正好是右相李林甫,萧炅进宫虽是回复皇命,但毕竟身为文官,不是武将或者内卫,照例还是要先从政事堂走一遍,否则,未免有轻慢宰相的嫌疑。
“下官见过相爷!”萧炅恭恭敬敬行礼。
正在批阅奏章的李林甫抬起头来,刚想说话,脑中便一阵刺痛,痛得他右手不稳,毛笔应声落下。
“相爷,您这是……”萧炅正巧抬头,瞧见李林甫那痛苦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
李林甫也是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尽管脑中依旧疼得厉害,脸上却挤出一丝略带无奈的苦笑:“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不曾睡过一个踏实觉,不但老眼昏花,就是这身上也提不起劲,要不是你来了,保不准老夫就要趴在这睡着了……”
萧炅连忙抱拳躬身,一脸关切:“相爷当保重身体,大唐可离不开相爷!”
“老了,不中用了!”李林甫叹息一身。
“相爷言重,相爷至少还能伺候圣上二十年呢!”
“哈哈,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二人闲聊两句,出去通报的太监一路小跑进来。
“怎样?圣上现在何处?”萧炅连忙问道。
那小太监遂躬身回道:“回大人的话,圣上下午的时候和贵妃娘娘一道儿去了虢国夫人府上。”
“那圣上可否说过何时回宫?”萧炅有些着急了。
“这个,小的不知!”小太监又回了一句。
“该死!”萧炅在心里暗骂一声,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
“小的告退!”
小太监走后,差不多恢复过来的李林甫见萧炅满脸焦急,遂问了一句:“怎么?有急事吗?”
萧炅本不愿说,但突然想起李林甫前不久刚和徐番私下“联姻”,而对象正好是许辰的结义兄弟,于是便实话实说:“圣上下旨让下官彻查虢国夫人遇袭一案,下官已查清此事和琉球节度使许辰无关,正要请旨让圣上赦免许大人,毕竟明日就是科考日,许大人也是今年的贡士之一,这要是错过了,不是误人前途嘛!”
李林甫不知萧炅为何会对许辰的事如此上心,他还记得当日率先对许辰发难的就是这个萧炅,但这种事他见多了,知道双方肯定有些自己不知道的联系。
原本这事他也不打算介入,但前不久刚和徐番结盟,那一日在面对陈.希烈的时候他也没有很主动,更重要的是,他依旧还记得万家曾给自己的“警告”,对许辰这个少年,他也投入了不少的关注。
正如萧炅所说,明日便是科考日,虽然许辰已经有了官身,但一个正经的进士官能给他加分不少。
何况,把许辰留在长安也符合他李林甫的利益,毕竟要是让许辰在长安待不下去,回了琉球,对南边海上贸易的影响,不可控制的因素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