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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星空看不见,被内星壁完全隔绝,战场被封闭在虽然仍巨大但却有了边界的有限空间中。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被困在星内体中的人,包括楚云升,都无法知道。
他这时候面临着极其关键的抉择,得马上判断出敌人到底是谁?一旦出错,便是死路一条,而且还是“自杀”。
紧迫的时间中,楚云升先确定了两点:
第一,那双冰冷的眼睛一定是敌人,不论它出现在星坟之内,还是星坟之外;第二,小虫子的命源必定和冥有过关系,否则他不可能无适应期地寄生战虫。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从一开始就布下了什么,他不可能知道,也没办法从现有的情况中作出准确的判断。
与其弱势被动地去猜测那些晦暗不清的东西,不如不去管这些东西,跳开非要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思维桎梏,从另外一个层面去解决。
他试着从冥的角度去思考,用冥的角度来思考他自己,便得出一个很明显的结论:冥有着强大的计算能力,如果它派出火虫,就必然会考虑到现在的各种情况,而在如此晦暗混乱的形式下,冥不可能指望自己能够知道禁地的事情来判断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肯定将解决问题的办法以最为简单的方式向自己传递了,否则它还不如不派出火虫。
那么,这个最为简单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楚云升飞快地思忖着。
命源。是第一可疑的地方,冥的命源与他相连,从命源上判断最为简单直接和准确。
但这里面却有一个暗藏的问题。命源的确是最为明显的办法,他都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因此,同时也是最有可能被动过手脚的地方,以他现在的境界,还不能分辨灵级别手脚下的真假。
除了命源。还有什么呢?
典主?现在双方都在称呼他为典主,真假更是不辨。
而“颜色”则是最为简单的欺骗办法,已经不可能继续作为判断的依据。
再往深想。比如行为举动,比如前后变化……便陡然复杂起来,不符合简单而直接有效的思路。
这时候,他陡然地再一次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又犯了自己刚刚否决过的错误。仍没有跳出判断真假的思维桎梏,还在顺着这条思路在试图分辨出哪一边才是冥的火虫,不断地转着圈子,永远跳不出来。
楚云升越发地清醒意识到,再这样想下去,一直想到他死了,可能都无法想出分辨的办法——毫不客气地说,这里面很可能是冥与对方的较量。他的境界不够资格将其分辨出来。
反而他要是真的分辨出来了,必定是错误的。因为以他的能力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他从来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种意识,曾救过他很多次。
想到了这里,楚云升的思路一下子顺畅起来,抛弃了所有试图分辨敌人的想法,接着便自然而然地出现一个念头: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便像是一团乱麻中找到了清晰的地方,继而豁然开朗起来,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可能从小虫子的星空之坟中分离出来,那样做就意味着他觉得小虫子是敌人,外面的感染才是冥的力量,而现在谁是敌人已经没有意义。
同样他不可能去管外面的感染力量,理由一样。
他能做的,很简单,就是做典主该做的事情!
不管他承认还是不承认,他都已经是冥这一派虫子的典主,为冥,为那些牺牲的无数战虫,也为了他自己,作为典主的同时,他也必须承担起典主的“责任”,虽然他还不知道典主到底是什么?
但虫典他是知道一些的,作为在虫典秩序上处于更高一层的典主,即便境界低许多,但应该仍有着典主的能力,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就像一个极度虚弱的殇,仍高于无论多少高形态层次的珉,和战力本身无关。
楚云升没以典主的身份,去命令双方立即停止互相攻击,那样还是在判断哪一方是敌人的思路——不肯停下的,就会判断为敌方。
且不说这样弄不好完全会判断错误,亲者亡而仇者快,就是都停下来了,危险也丝毫没有较少一分。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双方都是纠缠在一起的,不分彼此。
这个猜测马上就能得到验证,他此时准备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用典主的“能力”,重新规定此刻所有火虫的“虫典”。
话句话说,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既然都搅揉到了一起,那么就统统变成“自己人”!
虫典仿佛就是虫子的意义,虫典变了,虫子自然也会“变”。
这或许,是另外一层意义上的“感染”。
重定“虫典”,因为他是“典主”,所以变得简单与直接,只要他想,他说,便是“虫典”。
不过,他感觉这可能还不是真正的虫典,核心的东西,他没去过禁地,可能根本动不了,但应付眼前的局面应该可以了。
下一刻,随着楚云升飞快地重定了一条简单直接的“虫典”,试图将此生此地所有的纠缠着的虫子,都“变”成冥一派的虫子,接着便看到了离奇的一幕。
这一幕或许早已经在冥的计算之中,但楚云升却是第一次见到。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感染的进攻也停止了,小虫子的星空之坟,和整个星内空间都在奇妙地变化之中。
空间之中,仿佛分离出了无数个细小的生命。每一个生命都似乎在快速地重组之中,第一次极为直观地展现着它们既是生物又是武器的一面。
星空之坟内部也在重组之中,而星内体的球壁同样也在这种变化之中。让仍感觉到一种惊心动魄的气势——一种大规模生命组成的武器在改变的恢弘气势
这个过程十分地快,从楚云升重定,到变化,再到变化结束,楚云升自己就不说了,星内空间中绝大部分残存舰队都没有反应,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一次极大规模的瞬息变化。
然而结果却与楚云升想的有很大出入。
并不是所有的细小生命都被重新制定了“虫典”。仍有极其大量的一部分从星内空间分离出来,成为不能被“改变”的部分。
这说明他,一只是冥一派的典主。能力有限,且不被其他虫子承认,二是他还没远没有触及到虫典的核心,不是真正的典主。
他可能只是触发了冥预留下潜伏的某种反制方式。但也只有他能触发。能起效果,而且他也必须想到冥思考他的想法,缺一不可,勉强算得上他和冥隔空隔时的一次“配合”。
不过,此刻的最大危机却暂时地解除了。
真假无法分辨,但他重定了“真假”,得到的结果就是确定无疑的,不会再有错。
楚云升此时仍没有分离出小虫子的星空之坟。作为他所在的核心之地,这里被改变的最为猛烈。
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叹息了一声。渐渐消失在星内体中,隐约中,楚云升恍惚听到它明显不是向自己无奈叹道:它竟然真的做到了,真的这么做了……
楚云升猜测它说的应该是冥,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无限的惋惜。
而在它消失的刹那,看向楚云升的最后一眼,冰冷的杀机和厌恶,从未如此地炽烈过!
但它终究还是消散了。
小虫子的星空之坟恢复秩序,继续急速地晋升,精纯的火能能级狂飙地攀起。
几乎与此同时,楚云升马上接管了已经摇摇欲坠的封兽符阵,在星内体已经“改变”的部分配合下,以最快的速度扫荡无法被改变的火虫生命体。
抽走它们的命源,将其封印,楚云升还希望将来能从它们身上得到禁地的消息,并没有将它们全部杀死光。
大部分战舰飞船,仍没有反应过来,还处于前一刻面临灭顶之灾的绝望中,而星内空间中的战争却已经结束了。
小虫子的星空之坟接管了剩下来的星内体,同源资源的补充让星空之坟晋升的速度再一次飙升。
“外面可能出现了变化,做好准备。”
楚云升给戥发去了一道紧急的信息,然后以寄生体的形态从星空之坟冢分离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星空之坟。
他现在还不知道小虫子是否还活着?因为它也许可能真的是“敌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飞速过去,压力暂时大减的戥,一边急忙努力地抢救着剩下的血族,另外一边,重新组织战舰,准备再战。
打到这个地步,很多第一次来到暗域,甚至第一次参加神战的舰队,都已经筋疲力尽,从生命体到心理,都极度地疲倦,有一小部分种族都出现了自我崩溃。
能够活到现在,并且仍然保持着完全平静的种族,大约只占一小半左右,而卓尔人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波动,哪怕死了再多的人,包括它们自己人,战况再严峻再绝望,仿佛在它们眼里,也不过如此。
戥倒是有些小小的伤感,他亲手训练的冷星战队和血族军团,在竖墙行动与符阵展开的前后中,损失极其惨重,几乎十不存一,但作为总指挥者,他没有时间“伤感”,也没有资格“伤感”。
他要彻底打赢这场战争,才对得起在他命令下阵亡死掉的人!
舰队在疲倦中,重新成形,样子简直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窟窿,除了安第鲁的纪子舰队,依旧威风凛凛,以及卓尔人剩下的小立方体依旧美轮美奂,剩下的,包括暗舰在内,全都伤痕累累,和废船几乎没什么两样了。
其中一艘,已经破烂到四面“漏风”的程度,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要随风而去一般惨淡,船中凄惨的高大源门,和它几乎半死的指挥官,孤零零地漂浮在空空荡荡的船舱中,相对无言——它们实在凑不出哪怕一点点的能源物资了,而左旋的命令还在催促……
楚云升的一个寄生体从它们的飞船上空掠近,让虚弱几乎不能动弹的高大源门极度地紧张起来,它怕楚云升忽然冲下来,把它杀了,就像源门杀枢机一样,用它作为战力的补充。
它的指挥官也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源的耗尽,温度的下降所致,还是别的原因,一边紧紧地盯着楚云升飞行的轨迹,一边自我打气般地说道:“我相信它的指挥官不是那样的人……”
高大源门没有力气说话,想要挣扎着起来做一下防备,却又滑落下去,此时来一个小小的枢机就能杀死它。
它叹息一声,看了看自己的这位已经没有了舰队的指挥官,也只能“天真”地期望楚云升和楚云升的指挥官不是那样的“人”——它毕竟是一个八元天的源门,自加入以来,作为源门主力,就没有拒绝过一次那位指挥官的要求,为之前的大战付出过关键性的作用……可是,星空永远是残忍的,废物都要被利用起来的,天真的期望注定要在天真中被杀掉。
于是,它果然看到了楚云升的影子,在拐过一道弯曲后,似乎发现了它,然后“凶残”地直逼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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