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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前辈,恐怕我们要将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西子小姐身上了……”
坂西利八郎躬身对青木宣纯抱歉道,松井石根是他的弟子,但从他的考核来说,并算不上优秀。
青木宣纯挑眉道:“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从情报来看,王学谦并不是那种会给对手太多机会的人,反而是那种会随时随地创造机会的厉害角色。不会朝着一般人固有思维行事,而且做事缜密,很少犯错。这需要我们派遣的人有足够的观察力、判断力、执行力。但我不得不说,松井石根的反应差强人意,至少要比冈村宁次差很多。”坂西利八郎诚恳道,这时候的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和青木宣纯有任何工作上的矛盾,反而像是一个弟子在向自己的导师汇报作业一样认真。
“冈村宁次也是你的弟子,难道这两人的差距会那么大吗?”
青木宣纯也很好奇,他培训了帝国第二代的特工,主要负责的是亚洲特工的培训。从日俄战争前夕开始筹备,而坂西利八郎算是他那个时期带出来的人才。
不同于其他组织,情报机构需要相对隐秘的身份,更加严谨优秀的人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更多的需要冷血,而不是所谓的团队合作。
只有隐秘下来的特工,才是可以创造奇迹的特工。
松井石根要是知道他的情报老师坂西利八郎,竟然用一场事先并没有言明的考核,甚至是骗局。就为了考察他的能力,是否还会认这个老师都很难说。
你妹,连嫡传弟子都骗,有这样当老师的吗?
说什么和青木宣纯的关系糟糕,还一再的爆出一些帝国高层对华战略的部署和分析,抱怨青木宣纯的观点已经过时了,人老地都动弹不得了之类的怪话,竟然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摆明了要将自己的弟子往沟里带啊!
可松井石根更想不到的是,这是一场考试,一场老师出题,却从来没有规定答案的考卷。
结果……松井石根不如冈村宁次,高下立判。
就算冈村宁次已经失踪,但并不妨碍他在坂西利八郎心目中的地位和通过青木宣纯考核的惊艳。因为两人的答案是截然不同的,松井石根更像是教育工厂生产出来的优秀合格品,而冈村宁次却是自然变化出来的,这其中的差别是天与地的差别。
普通人根本很难分清楚,这其中的差距。
就如冈村宁次在接受青木宣纯考核的时候,就侃侃而谈,丝毫不会因为自己的瘦弱和职务的低贱而有任何的磕磕绊绊。他从民国的政治局势开始发言,说道了经济,军事,政治上的三重打击,并突发奇想地认定,想要扭转日本在民国的影响力,就不得不考虑给日本寻找一个‘替罪羊’,而从情感上来说,最适合当日本‘替罪羊’的是英国。
其中就说道:英国是老牌的殖民帝国,这个国家在扩张之中,造成的灾难几乎是全人类都能够感受到的。
抢掠。
屠杀。
战争和无耻的欺骗。
……
几乎在人类社会文明之中,如果有正义的话,站在审判台上的那个国家一定是英国,如果一定是一个人群的话;那么,一定是英国人。
从一个农业国,变成一个商贩之国,之后的海盗之国,而后的战争机器……英国的战争武器之下,倒下的无辜的人数不胜数。而打开民国百年耻辱长卷的那个国建,正好也是英国。这是民国社会精英阶层根本无法忘却的痛。是植根于民国社会最深处的伤痕,是无法磨灭的记忆。
相比之下,一样从农夫变成了强盗的日本,对于民国来说,在仇人的排行榜上或许只能占据第二,第三,甚至第四的位置。
在冈村宁次看来,山东问题的悬而未决,是因为日本给其他列强充当了挡箭牌。民国政府,社会精英,知识阶层都将这股怒气撒到了日本政府的身上。但这是短暂地的局势,只要运筹帷幄,处理地恰当好处,就能够转移民国社会上下的目光,将仇恨的眼神投向英国。
更让青木宣纯满意的是,冈村宁次侃侃而谈之中,不乏让人惊艳的想法。比如他看出英国人的傲慢和固执,是绝对不会低头,至少不会向落后的国家低头的性格,是最容易被愚弄的一个致命弱点。只要英国政府和民国精英阶层产生了冲突,最后不会低头的英国佬肯定会将局势推向愈演愈烈的境地。
比如说,镇压!
这是英国人惯用的手段,但是冈村宁次又提出,英国人的镇压一定不会产生很好的效果,因为经过了一战的毁灭性打击,英国国内也好,海外殖民地都不希望发动战争。派遣一两艘军舰是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的,那么结局只会朝着冈村宁次预料的方向走。
将民国和英国之间的火气彻底的撩拨起来,然后日本就能够躲在英国人背后,一点点的蚕食英国在民国的工业品市场份额。
之所以他要求帮助孙传芳也是基于这些考虑,在长江流域,乃至上三角,英国人的控制是统治性的。需要一个民国地方的实力派来扭转这种局面,就必须要扶持一个亲日的民国军阀。而孙传芳有能力,有野心,同时还是帝国军校培养出来的学生,很容易就和日本之间获得某种私下的协议,进而在军事和经济上,日本渗透长江流域做好准备。并割据民国长江流域,横在南北阵营的中间,形成一个长期无法统一的民国政治局面,方便日本对东三省下手。
这样的设想和计划,确实让青木宣纯惊呆了,他当了几十年的特务头子。
人生中最惊艳的一笔就是日俄战争时期,他在东三省的活动计划,帮助日本军队在第一时间获得俄国的军事情报,成为日俄战争中情报战线上的第一功臣。
可和冈村宁次相比,他不仅是在战略上无法比,更不要说打一场躲藏在幕后的经济战和间谍战了。
这种战略眼光并不是每一个大人物都具备的,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受到上天的眷顾,能够看到这一点。而当时冈村宁次不过是日本军界一个可有可无的中级军官。这样的人,对于日本庞大的军官培训体系来说,死几个是根本就不会心疼的。
但能够从政治角度,转移到经济角度,然后从商团的利益最后和国内的政治联系起来,这样的妖孽青木宣纯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就是冈村宁次。
日本自从拥有了海外殖民地,包括朝鲜和湾湾之后,就已经制定了本土的发展规划——本土工业化,殖民地农业化。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战略刚要,甚至新一任的内阁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目标。在日本高层,尤其是军界中,将民国的东三省归到原料供应地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和日本拥有的殖民地不同,民国的东北,也就是张作霖的地盘拥有丰厚的矿产资源,农业生产能力,甚至能够满足日本本土的粮食和工业需求。得天独厚的资源条件,让日本国内的政客和军界的情报人员将目光都投放在东三省,甚至容不下其他地方。
这也是日本政府持续了近十年优先发展东三省,支持张作霖的国策的出现。
而冈村宁次的想法彻底颠覆了这个战略目的。
一下子将青木宣纯带向了更为广阔的舞台,当然,就冈村宁次这么一个中级军官的念头,想要说服日本国内的军界和政坛是绝对没有可能的。甚至在日本国内,没有根基,出身贫寒的冈村宁次已经无法获得一丁点的机会留在军界。
这也是日本的悲哀,官僚主义并不是只有民国才有,日本也有,美国也有,全世界都是如此。
讲出身,也不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陋习,而是人类社会的普遍现象。
冈村宁次想要获得成功,必然要比他的同学,同僚,甚至朋友更加出色。就像是能力并不被看好的东条英机,因为有一个中将老爹,在军界已经崭露头角,平步青云。
真正让冈村宁次被高层注意的成绩,并不是在他熟悉的军事领域,而是在情报领域,或者说是幕后的统筹能力。让他登上历史舞台的机会其实就是他发动的一场工人镇压运动,这场运动不但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民国的国内形势,同时也让日本的商界和军界都开始对这个不起眼的军队废物刮目相看,这场运动就是‘五卅运动’。很难想象,一个日本工厂镇压工人的恶性事件,最后跳出来顶雷的是英国人,最后酿成了一场最为残暴的屠杀。
英国人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红着眼睛,就一头栽进了坑里了。
而原本处于和民国之间,民族对抗风头浪尖的日本,却成了躲在幕后获得无数利益好处的得益者。民国内部反日的情绪渐渐的低落,反而反英的情绪高涨,英国人逐渐失去了控制长江流域绝对霸主的地位,同时在对华贸易之中陷入困局,市场份额越来越低。而原本民国最大的敌对国家日本,却因为大发其财,对华贸易的出口在当年,增长了近十多个百分点。
可惜,冈村宁次遇到了王学谦,一个将他看地无比重视的后来者。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他不过是在日本军队内都快混不下去的,苦逼地,中年大叔,会被王学谦盯上!
以至于失去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机会,因为在五卅运动之后不久,冈村宁次就一再获得晋升机会,晋升联队长。熟悉日本军队晋升管理的都知道,联队长,师团长,是日本陆军军官不得不跨过去的两道坎。前者是晋升将军的门槛;后者是晋升大将成为方面军总司令,乃至陆军大臣的一道坎。
如今的冈村宁次,并没有体现出他的价值,而且瘦小的身体,一副病怏怏的身体,让他就算是不太注重军官威仪的日本军界,也贴上三等残废标签。
青木宣纯就算是再看重冈村宁次,也不可能要求日本政府出面,通过强势手段要求民国政府找到冈村宁次,并归还回国。因为,连他都不清楚,冈村宁次是否还活着,在战场上谁也说不清楚,结局到底是怎么样的。而且眼下的日本国内政坛,至少内阁对军官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压根就不会因为一个被军队放弃的中佐,挑起两国的战端。
而松井石根却让他很失望,一个只知道侃侃而谈地大说特说时下最流行的‘大亚细亚主义’的演说家,能力很让人着急。
拾人牙慧的家伙。
或许很少人不清楚,‘大亚细亚主义’并不是日本人提出来的,而是一个民国人在日本逃亡的时候提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孙大先生。在二战的时候,日本人将这套理论发展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叫‘大东亚共荣圈’的理论。
不过就算如此,青木宣纯也没有时间和经历去寻找一个合格的人选,来让日本进入长江流域的势力的幕后掌控者。
这样的人,太少,至少日本太少。
而同样,在上海,王学谦也遇到了一个和青木宣纯同样的困惑,他手上能够执行计划的人也太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
想要通过商业途径,通过倾销渠道来瓦解对手,首先在幕后那个人一定是一个拥有独特商业眼光和布局的商界才子。这样的人,在民国,乃至在全世界都是稀缺品。
就算是找到了,那样的人才早就已经在商界获得了认可,并获得了相应的地位和实力,会甘愿成为政府的棋子,充当那个马前卒吗?
而没有被市场认可,或者说还处于潜伏阶段,学习阶段的商业人才,是不具备王学谦布局商战的要求的。随着棉纺业打响的第一枪,大量的产能被释放出来,如果最后只能成为仓库里的库存,结局就算是王学谦不去想,也该知道,他一定会被整个商会都比如瘟神。
“子高,王家是浙江商业家族,家中子弟数百,难道就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卫挺生对于销售环节,尤其是铺展销售渠道也是一筹莫展,这是一个繁琐的系统工程,包括人情,利益的呼唤,商业上的对弈……他就算是身价数百万,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王学谦苦恼的摇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地区性的商业人才好找,可是要眼光散布全国,这样的人那里是培养就能早就的?
卫挺生想了想,突然开口道:“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是宁波商会的成员,或许他能够达到你的要求。但是这个人的脾气不太好,而且心思难以猜测。只不过眼下他功成名就,恐怕难以控制。”
“是个‘滑头’?”王学谦不假思索的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