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林书院 www.70shu.com,最快更新大世争锋 !
民国初期,在国学上能够成为大师的也就寥寥数人。
真要是排出四个人的话,按照名气,可能是如下四位:梁启超、王国维、辜鸿铭、章太炎。
可和大师相比,还有很多人的水准不见得比他们差,但却因为名气不够,只能屈于人后。眼下就有一位,名气很大,但一直都是在官场上的名望。
他也是民国建国之后,五位大总统之一,闲赋在家的徐世昌。
光绪十五年的进士,翰林院庶吉士,翰林编修……在翰林院潜心研究学术达十年之久,沉得住气。最后才追随了袁世凯,成为其左膀右臂。他名声上最大的污点就可能是当年的‘戊戌变法’时期,光绪准备发动政变,囚禁西太后慈禧。而光绪联系的外援就是袁世凯,可惜,这位看似老实敦厚的家伙,却向慈禧的亲信大臣当时直隶总督荣禄高密了。
而建议袁世凯高密的谋士,正是当时袁世凯最为亲信的谋士徐世昌。
兵部尚书。
东三省总督(在他之前都是满清王爷,正黄旗担任的总督)。
军机大臣。
民国首任国务卿。
继续袁世凯、黎元洪、冯国璋之后,民国第四位大总统。
……
这份履历,在清末民初,都是数一数二的扎眼,堪称民国权柄最重的几个人。而且徐世昌还是张作霖的恩主,当年要不是徐世昌在东三省总督的位置上,一眼就相中了当时还是小军官的张作霖。张作霖也不可能从被诏安的土匪头子,一跃成为东三省蹿升速度最快的军官。短短几年时间,就晋升成为中将师长。
除了这些耀眼的政治履历之外,不要忘记了,徐世昌还有一个身份,进士出身,翰林老爷。
他可是主持过会试的主考官,在举子的称呼中。是至高无上的‘大宗师’、文坛领袖。
“徐世昌愿意出任东北大学的校长,王永江敢和他争吗?”
“借他两胆也不敢啊!可问题是,他是大总统啊!”
“如果说他愿意呢?”
“怎么可能,他可是大总统啊?”
王学谦笑道:“如果我被人从浙江督军的位置上轰下来。我也可能去大学当教授。到时候你们东北大学就是我的金主啦!”
“哥,你别以为我年纪小,好糊弄!”张学良的小脸纠结的像是一个包子,嘴巴崛起来有一指多长。
王学谦用蛊惑的声音继续说:“这样和你说吧!你父亲给你安排的这些,无非是让你积累班底。但问题是你这样的积累很慢。因为你太年轻。才二十一岁,等到你的班底能用的时候,那些你所看重的人,能够独当一面至少要在三十四岁。十五年的培养,还不见得有成效。就算在那个时候,这些被你看重的人才,也撼动不了老帅们的地位。”
张学良放下心头的纠结,仔细筛过王学谦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越来越觉得王学谦说的有道理,有见地。可问题是……拜托。不要再蛊惑我好不好,张学良也只能在心底哀叹。
无疑,他动心了。
王学谦接着说:“可是你想一想,如果你将徐世昌说动了,明面上是出任东北大学的校长,可实际上却成了你最大的臂助。东三省不少人都是他老人家担任总督的时候被提拔起来,就算是你爹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一个个都是骄兵悍将,敢说自己没有受过徐大总统的一丝一毫的恩惠?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满清的遗老遗少。这个身份在燕京或许不太混得开,在南方是作死。但是在东三省,他的这个身份能够拉拢不少对你爹不满的人,随着民国的建立。满清的实权派大部分都去东三省,这些人你爹用着不放心,但有他在,却能调和你们之间的矛盾。”
“还有一个好处,如果徐大总统愿意屈尊去东北,担任东北大学的校长。你只要在东北大学读上几年书,出来之后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文武全才。”王学谦的说辞有一定的道理,就是建立在徐世昌对政坛绝望的前提之下。
“这样也可以?”张学良显然心动了,随即又纠结起来:“可徐世伯之前是大总统……他会来奉天做大学校长吗?”
“知道伊藤博文吗?”王学谦问。
张学良听着是个日本人的名字,可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无奈的摇摇头。
王学谦只能在心头哀叹,小子,算你运气,要不是今天心情好,他也不费这么多口舌:“伊藤博文是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第一任首相,和李鸿章的洋务运动一样,他是日本洋务运动的倡导者。在他的带领下,日本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一举成为列强,其功不可没。但是他从首相的位置上下来之后,就长期在早稻田大学担任教授。燕京财政部的陆定司长,就是伊藤博文在早稻田大学的学生。”
张学良低头纳闷,他很想说日本是日本,民国是民国。
可问题是,王学谦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撬动他心头最敏感的私心。徐世昌如果真的是在他的说动下,来到东北屈尊当了东北大学的校长,那么对于张学良来说,好处实在太多了。
张作霖也不用担心张学良在东三省的影响力太小,缺乏能够让人信服的功绩,而担忧儿子将来能够掌控住东三省的局面。
虽说,他现在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可也已经快五十了,是该为将来考虑了。
还有就是张作霖不用担心徐世昌来了东北之后,势力越来越大,一个大学校长的身份,还不至于招揽东三省的人才。加上徐世昌也已经是六十多岁了,虽说身体很好,腿脚利索,还是人文出身,绝对不可能生出自建班底的打算。而且徐世昌的影响力还不仅仅在东三省,眼下的燕京,就算是直隶军阀之中,不少也受到过他的恩惠。
用一句话来说。张学良只要拜在徐世昌门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再说了,徐世昌要学识有学识。要谋略有谋略,还有执政经历,如果担任张学良的坐师,绝对一等一的妥当。
张学良心中焦急,徐世昌就像是浑身透着仙气的人参果。可问题是,他能说动得了徐世昌吗?
他真要有这个本事,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纵横家了,还用张作霖刻意的扶持?
徐世昌如果愿意去奉天,并接受张学良这个弟子的话,那么张学良在将来接手张作霖的实力将无缝衔接,东北军的那些骄兵悍将们,都要歇菜。就连自负的杨宇霆在徐世昌面前,也要放低姿态,敢对老前辈不敬!
还真不敢。
问题是。张学良能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邀请吗?连张学良自己都不抱希望,思量再三,还是垂头丧气道:“王哥,您就别作弄我了,徐世伯何等荣耀加身的前辈,这么可能被我说服?”
王学谦觉得话说的差不多了,张学良也动心了,只不过缺少的是信心,这好办,就当这是一桩根本不存在的事。别无旁骛,当成老部下的儿子,去看望一下徐世昌难道还有错?
才让张学良稍微安心了一点。
王学谦支招道:“豆油公司的事,我需要研究一下细节。万一不成功,希望汉卿到时候不要埋怨我?”
“怎么会?”张学良连忙坦言立场。
王学谦点头道:“这样为我就放心了,至于贷款的事,给你联系了一家美国的投资公司,库恩-洛布公司,这是美国最大的投资公司之一。华尔街八大财团之一。这家公司的老板雅各布-希夫,下个月会来上海,到时候我可以撮合你们的合作。但是有一点我要说明,雅各布-希夫的贷款应该是有条件的,而且他和日本政坛的关系很不错。当年的日俄战争,他是日本背后最大战争借款的债权人。”
张学良心头一紧,他就怕是王学谦介绍的这个人,会给日本在南满,乃至整个东三省要求不合理的利益。
总不能为了解决一个隐患,增加另外一个隐患吧。于是,张学良问了一句:“他会不会帮着日本人……”
没等张学良将问题说完,王学谦就打断道:“这一点绝对不会,事实上他现在和日本政府也有些分歧。因为他是犹太人,犹太复国会的核心成员之一,他在远东犹太人的迁移问题上,和日本政府产生了一些隔阂。而且他的问题会自己去和俄国谈判,也不会要求让东三省出让利益。”
“这就好。”张学良放心道:“王哥,你觉得徐世伯的事能成吗?”
“你不去做,肯定不会有希望。”王学谦蛊惑道:“但是你做了,别管结果如何,一定会有成功的希望。”
张学良眼前一亮:“王哥,你是说徐世伯会答应?”
“你还想要什么?总不至于徐世昌大总统求着你来东北大学当校长吧?”王学谦也觉得这事不太靠谱,在日本,从政坛退下来的政客,很可能会在大学里教书育人,就像是伊藤博文,但是在民国,还没有这特例:“徐大总统的政坛生涯,虽然辉煌过,但是毁誉参半,文治总统的声望,并不是褒扬,多半有贬低的意思。但是教书育人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也不要说什么让他出山之类的话,就一个劲的说,东北人民是如何的想念他,最后可怜巴巴的说自己这一辈的年轻人已经没书读了……”
张学良听着,眼神越来越迷茫。
自己好像还不至于苦闷到没有书读的境地吧!
总之,王学谦给张学良画了一个口味独特的大饼之后,就颠颠的走了。他还有另外一件大事要找人证实。马寅初就算是有离开上海去燕京发展的想法,但如果没有一个身份足够的人邀请他,他绝对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的。
换句话说,王学谦被人挖墙脚了。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被人挖墙脚的事,这下来了一个不开眼的,顿时如临大敌,非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不可。
在马家的院子的葫芦架下,马寅初一壶绍兴老酒,一盘西湖醋鱼,还有湖里的河虾,一叠水煮毛豆,一个个都有一指多长,这年头没有养殖的水产,都是野生的,而且价格便宜的让人觉得像是在打劫。
马寅初是个会享受的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摇一摆的,正自娱自乐。
“老马,有好酒不叫我,太不够朋友了!”
马寅初正得意的时候,猛然听到有人似乎在耳根边上大声叫他,顿时吓了个激灵。
定睛一看,是王学谦,这才没好气的撇撇嘴,反应颇为不耐烦道:“子高,你什么没有吃过,会稀罕我家的农家小菜?”心中却哀叹:来者不善啊!来者不善啊!
他也绝对挺对不住的,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在上海,他在生活、工作上都非常满意,但唯独一点他受不了的是。上海的学术气氛不如燕京。这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在南方的大学不少,但是像他这一类人,大部分都会选择去燕京发展。
学者,其实和以前的人文差不多,都有一个情怀,著书立言,天下知。
显然,上海滩无法给予他这种成名的渴望。
也不是说,他去燕京就有机会了,但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马寅初想要换一个环境,看看是否有机会。他的专业是经济学,不像罗英、茅以升这样的工科博士,只要有工程设计,就对人生充满了希望,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他的追求是认可,普天下的认可。
连马寅初自己都觉得很矫情,很难说出口,加上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面对金主王学谦,底气上就更弱了,一时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老马,你我兄弟,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大哥,难道就真的非走不可吗?”王学谦皱眉道。
马寅初愕然,苦笑道:“子高,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饮一啄。为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对方给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其实,我只是先去看看……”
这话,连马寅初自己都不相信,最后说话的声音,弱的连自己都快听不清楚了。
王学谦差点翻白眼,那是气的:“这人是谁!”
这些年他锄头功夫好的让人嫉妒,挥舞锄头,到处挖墙脚,没想到一不留神让人给挖墙脚了,他能不生气!
马寅初心说,你可别摆出一副苦主的样子来,这位的心里可比你苦多了,他是苦主还差不多:“你家的大师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