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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哲与叔孙通探讨过三省六部在帝国的可行性和适应性,叔孙通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差不多等于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儒家学派的士子从来都是大嘴巴,任何一个时代里的儒生从来都不知道保密为何物,那是儒家学派里的思想根本就没有任何与“保密”有关的字眼。
叔孙通对三省六部的理念非常感兴趣,他的感官里这与三皇五帝时期的共治有点像,至于三省六部怎么会与三皇五帝时期的行政体系相似,吕哲表示有点云里雾里。
儒家学派的士子真的都是大嘴巴,他们知道某一件事情,只要是有心想要得知,某个人邀请知情者进行一场宴会一顿酒就能将底子掏个干干净净。
皇帝有新想法,那个想法极为可能改变帝国的官场,事情关乎到自身利益之后,由不得一些人不重视。
张良笑容里的苦涩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属于丞相的权力被三分,一旦帝国将行政体系改为三省六部,执政府或许会继续存在,但是“执政”这一官职必定会取消,没有了执政这个职位,他的很多理念可就没有办法执行了。
苦涩的同时,张良内心里也是有些许的欢喜,他与许多人一致认为应当压制军方,一旦行政体系真的改革,太尉署和将军府将会改制为兵部,与兵部行政地位持平的将会有五个部门,六部之上还有三省,那将会形成文官成为帝国拔尖官员的体系,不再是军方一家独大的局面。
很多人所没有想到的是,吕哲仅仅是提个想法就自己熄灭了改制为三省六部的念头。他要的是不断地开拓,一旦军方的地位下降。文官开始抬头,那也就意味着国家将会为文官所掌握。
自古以来文官就不是一群适合开拓的群体,他们的定位是治理地方。纵观任何史书。任何一次国家向外扩张都不是由文官集团来进行,文官集团是最希望安定的一群人。安定意味着平静,那么扩张从何谈起?
文官抬头会导致什么现象吕哲稍微想想就会觉得可怕,文官集团没有开疆拓土的雄心,他们更多的心力是用在斗争上面。
没错,就是斗争,因为文官这个群体从来都是善于斗争的集体,没有敌人的时候是文官与武官的斗争,武官招架不住之后就会演变成为文官与文官内部的斗争。文官将会按照自己的理念自行分化成为党派,党争的序幕也就拉开了。
“所以……父皇还没有想好怎么完善体制吗?”吕议是满脸的纠结啊。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老爹,说道:“孩儿觉得现在的制度是有问题,但是与之更可怕的体制相比起来,目前的体制并没有失去活力。”
吕议的意思是,既然已经确定永无休止地扩张,保持军方集团的优越性就不能改变,已经在执行的体制是有暴露出一些问题,但是不致命。
“文官……文官啊!”吕哲看了一眼不远处看上去聊得比较欢乐,实际上却是人人会时不时将目光飘过来的人。他问吕议:“监国期间。留守帝都的官员,哪个群体找你最勤快?”
吕议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儒生最喜欢找孩儿。”
所以说啊。文人喜欢分派别,帝国是建立在上古先秦刚刚结束的时代,这是一个百家依然活跃的时代,几乎是一家就有“一家之言”,最喜欢傍上统治者兜售治国理念的学派唯儒家和法家。
“其实现在的儒家思想有糟糠,但也有菁华。”吕哲之前是按照后世的眼光在看儒家,真正的去了解儒家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说:“儒家是一个很可怕的学派,他们从不固步自封,一有机会就会吸收掉其它学派的优点。进行一种学术和思想上的进化。”
这个倒是吕哲有些认知上的错误,其实是在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各家学派全部隐匿在儒家学派中,有的是成功地披上了一层儒家的外衣。更多没有披上儒家外衣的学派则是消亡,一些没有消亡的学派嘛……呵呵,无限被儒家贬低和侮辱是常态,如“工”和“商”。
吕议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懂吕哲在说什么。但是他真的没有听懂吗?
儒家能够在最后成为主流必然是有理由,百家的消亡也并不存在无辜。儒家奋力至上的时候,百家也不知道是发觉还是没有,百家之中原本属于统治地位的黄老学派有反击几下,其余学派什么动作都没有,儒家傍上了统治者终结了黄老学派的统治地位,其余百家依然是没有什么动作。
吕议不可能没有听懂,他也听出自家老爹对儒家某些领域上的认可。
吕哲在思考什么?他在思考关于思想的统一性,这样的想法也出现在刘彻的身上过。
刘彻为什么选择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无非就是当时的汉帝国思想太混乱了,又有黄老学派的“无为”。什么叫无为?无为不就是什么都不干嘛!刘彻是要奋起的皇帝,怎么能够允许无为!
近期的帝国是什么情况?儒家一直在奋起,同时黄老学派和杂家也因为一些原因突然爆发出一种难以想象的能量。
帝国长年征战,对外开拓了大片的疆土,那些人认为疆土已经足够大了,是时候停下来歇一歇。因为打下的大片疆土是一种无人区的状态,他们认为这样的扩张根本就没有意义,那么是不是更加应该停止征战呢?
吕哲主持国政的策略是不断启动大型工程,一些学派无视了那是一种劳动能够有收获的行为,睁眼瞎似得认为驱使民力过重,黄老学派抓住了这一观点,他们还指出官员管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长期下去可能会致使民间生怨。
最近还有一个很是令吕哲觉得心优的问题,不知道是怎么开始。或许是一些人率先提出了观点,然后被越来越多的人响应,一种认为律法严苛的舆论先是缓缓地。然后是渐渐地,成了社会上的一种普遍观点。
吕哲有让燕彼详细督查。查了一圈下去,也许是那些操作者太过隐秘,可能是一种人们自发性的行为,反正燕彼没有查出有人操作的痕迹。
律法严苛的论调在帝国没有建立之前已经存在,当时是被单独指向秦国。吕哲建立的国家走的是与秦国类似的路线,建国之初因为是乱世,乱世用重典的前提下只有脑子被门夹的家伙才会跳出来指责,因此倒是没有得到多少责难。
目前帝国在内部已经没有了战乱。少部分地区虽然说会发生一些暴动,但那也只是极少的现象,吕哲不会允许帝国进入“无为而治”的状态,他才不管无为是不是真的会演变成无所不为,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国家或许能够让大多数人进入平安安乐的状态,但是长久来说绝对会成为全民族的噩梦。
“或许适当的扶持儒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吕议斟酌了一小会,说道:“儒家有进取之心,只是他们平等对待天下人的核心思想有些要不得。”
吕哲露出了笑容,没错,儒家的进取之心正是帝国想要的。不过。他也知道吕议所说的“儒家平等对待天下人”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儒家学派的“天下人”都有谁?不单纯地指本族人,还包括了本族的敌人。
儒家思想中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核心思想,那就是“求仁得仁”。明白点地说就是: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
“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是啥意思啊?指的是蛮夷学会了华夏的礼仪,那么蛮夷就能够称为自己人;自己人的思想与蛮夷同化,自己人也会成为蛮夷。
“夷狄而华夏者,则华夏之;华夏而夷狄者,则夷狄之。”的思想不能说有错。但是自董仲舒最为开头在儒家知识中加入自己的“料”之后,儒家可谓是完蛋了!
儒家最被诟病的就是“内王外圣”。长久的时间里总是觉得异族之所以来犯,那是因为异族穷和没文化。既然异族穷和没有文化。儒家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教导异族,例如派遣工匠和知识分子去帮助异族人进化,然后毫无意外的是每一个被教导出来的异族都没有什么感激之心,任何一个得到帮助的异族都是在壮大起来之后扑向曾经给予他们恩惠的国家。
“儒家的思想可以被‘植入’,我们是不是能够加入一些想要的东西?”吕议比较天真地眨着眼睛,说道:“比如开疆拓土的理念?”
吕哲看着自己儿子假装的天真内心里是无语的。
曾经……哦,应该说那是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刘彻就干了类似于吕议所说的那种事。刘彻独重儒家,扶持之后加入了他想要的东西,统一了舆论才向匈奴发动战争。
儒家可以被统治者植入思想并不是个例,刘彻能够将儒家改造成自己想要的学说,其实这也算是开了一个坏头。
既然董仲舒(刘彻)在儒家知识可以加入自己的思想,那么是不是代表谁都能这么干?还真的就是谁都能那么干,结果是王莽紧随其后,王莽还差点将汉帝国给“和平过渡”了。
有了前车之鉴,谁都知道儒家是个什么样子了,最固执的是儒家,最容易摇摆的也是儒家,只要是有足够的实力(或声望),谁都能随意地摆弄儒家,可以一会是s形状,然后再来一个m形状,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因此后世也才有一种说法,说儒家就是统治者的“节操肉~便~器”。
事实上正是因为儒家极为容易被强力人士改造,结果是董仲舒先“上”,然后是王莽,再来就是程颢、程颐、杨时、罗从彦、李侗、朱熹、周敦颐、张载、邵雍……先后那么“干”,结果不得了了,嘴巴里喊着“子曰”“先贤”的儒生们,他们学习的已经不是原版的儒学,是被“添砖加瓦”改造之后的儒学。
儒家可以被改造是吗?吕哲或许只是顺着自己的直觉,吕议却是带着一种满满的恶意。
吕议的恶意是什么?是他真的认为既然儒家学子的节操是随着统治者而改变,那么真的没有比这么一个学派更适合来当统治者的玩具了。
吕哲却是在想,帝国需要的是百花齐放,绝对不能让任何学派一家独大,乃至于是发生独尊哪一家的事情。
事实上一旦没有了竞争就将会变成一潭死水,对于学派来说是这样,对于任何事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然后,新的问题出现了,不想变成一潭死水,可是很多时候思想纷乱会导致内部思想不统一,帝国目前已经出现类似的苗头,所以什么说话都开始扑出水面。
“这是一道很难解决的难题。”吕哲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也许我还有大概二三十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到了你之后……”,后面的话变成了谁也听不清楚的低声呢喃。
对于吕哲来说,在他这一代保持军方的话语权是一件能够控制得住的事情,毕竟他是开国之君,本身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领导者,军方的那些将领大部分是由他培养和一手提拔起来,先天上能够稳稳地压住。
吕议没有听清楚自家老爹在呢喃什么,但是他仿佛了解到了什么。
皇帝与嫡长子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跟在后面的一大票人也有着各自的心事。
“陛下和殿下会谈些什么呢?”骆摇的眼眸里隐隐有些担忧,他说:“如果真的出现六部,对我们也许是一个灾难。”
共尉刚从西北边郡回到帝都,后面听闻皇帝出巡将要返回就过来一块迎接。他听到骆摇那么说也露出了忧愁的表情:“草原的大战就将开启,无论陛下是不是真的会那么做,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稳定军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