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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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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争锋

    “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这药喝下去一开始会有些难受,但只要熬过今晚,一切都会是新的。我会给你新的身份,新的开始,以后,我还会给你一个新的天下……”

    展宁将牙关咬得死死得,不肯让那瓷瓶的药半点入了嘴。

    忘掉前尘旧事,忘掉母亲和哥哥,忘掉严恪,冠上虚假的身份,被严豫困在身边,或许还会心甘情愿陪伴他一世,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展宁便宁肯死了。

    可严豫不肯放过她。

    他手上劲道很大,轻易便捏开了她的嘴,硬要将那药往她嘴里灌。

    展宁挣不开,唇角已沾惹上了湿润,嘴里还尝到了苦涩的药味。

    那药除了苦涩之外,还带着一股着诡异的异香。展宁心里跳得厉害,右手捏着袖子里的瓷器碎片,脑子里什么也不能想,就这么将那瓷器的尖端狠狠刺向了严豫的心口。

    月色朦胧,严豫未曾料她手里还有利器,加诸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忘忧身上,只将展宁的动作当做了挣扎推拒,却不想下一刻心口猛地一疼,那疼意钻心,令他拿药的手都抖了一抖。

    下巴上的力道陡然松了一些,展宁脑子里一股血气喷涌,一时间什么也不顾,就着手上的瓷片,又一次朝严豫的心口扎了过去。

    瓷片尖端刺进严豫的血肉,也深深割破展宁的手,血腥味在屋里弥漫,拨动着人脆弱的神经。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我的命。”

    在展宁再一次刺过去的时候,严豫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将瓷片从她手里夺了过去,扔得远远的。那瓷片尖端虽锋利,但却不够长,严豫心口重重挨了两下,但伤口并不算特别深,虽然疼得一头冷汗,却不至于就此晕厥过去。

    而展宁再一次伤他的举措,也彻底激怒了他。他再度扣住展宁下巴,硬生生要将整瓶忘忧灌入展宁口中。

    “不过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严豫灌得急,展宁给入喉的药呛得咳嗽了起来,瑛儿原本是站在门边的,这会见小姐吃亏,也顾不得害怕,赶紧冲上来拉严豫的手,却被严豫一脚踹开。

    好在她这一拉,让展宁暂时得已从严豫手中脱开。她当即什么也不顾,先低身用手指猛抠喉咙,拼命将刚才严豫灌入她口中的忘忧吐出去。

    “阿宁,别再白费力气。”

    瑛儿被踹到一旁爬不起身,没了人再阻拦,严豫伸手抓住展宁的手臂,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就在他准备再一次逼展宁服药的时候,突然一道雪光从旁边刺过来,硬生生隔开了他和展宁。

    来人一声墨色衣衫,黑巾蒙面,月色下只露出一双极度清灵的眼。他冷冷看着严豫,声音冰冷,“逼迫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睿王爷这样的做法,未免有失风度。”

    或许是因为愤怒,来人并未刻意伪装。严豫瞧着他那双与展宁极为相似的眼,再听他说话的声音,不过片刻功夫,便识出了他的身份。他轻按住胸口伤处,强捺住心头翻滚的嗜血之意,冷声警告道:“展臻吗?我看在阿宁的面子上,暂且留你一条活路。我和阿宁之间的事,由不得你插手过问。”

    展宁自然也认出了自己的哥哥。初听见展臻的声音,她心中涌起的是无限的狂喜,仿佛久旱之人得遇甘霖。但再一看展臻的打扮,竟像是孤身一人夜探此处,她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这里毕竟是严豫的地方,虽然外面明显起了乱子,但展臻孤身涉险,会不会因此受伤?

    月色朦胧,屋子里血腥味浮动。展臻被严豫识破身份,并没有任何慌张,而是将长剑横在身前,一面小心防备着严豫发难。一面将展宁带到自己身边,他担心展宁受了伤:“阿宁,可是你受了伤?”

    方才被严豫掐着下巴硬生生灌了些忘忧,展宁虽抠着喉咙呕出来一些,但那药力凶猛,她只觉心口像被什么紧紧揪住,生疼生疼的,头也有些发昏,眼前的精致也较之前昏暗。此事听到展臻问话,她不想展臻分心,便强打了精神假装无事。

    “大哥,受伤的不是我。”

    展臻问着房间里明显的血腥味,再看严豫轻按住胸口的动作,立刻便明白了。

    受伤的不是展宁,便只有严豫。

    虽不知严豫为何受了伤,但这对展臻来说,是件好事。

    面对严豫的威胁,他缓声回道:“即便你贵为王爷,阿宁不愿意,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我今日必定会带阿宁离开,哪怕是压上我的一条性命。”

    展臻说话的声音不高,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展宁听着他维护自己的言语,只觉鼻腔阵阵发酸,揪疼着的心里也涌起阵阵暖流。

    而严豫听完,不由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然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索性阿宁服了忘忧以后,也不再是你的妹妹,你的死活,毫不重要。”

    严豫残酷的言语令展宁怒不可遏。

    到底是什么样残忍的心性,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都道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话对于严豫来说,简直是最贴切的写照。这个人不管重活几次,都只会遵循自己的心意而活。想要的,便要千方百计要到手,根本不会在意对方的感受。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当做一个与他一样,有着喜怒哀乐,有着自己意志的人。

    她被他看在了眼里,或许说放在了心里,对于他的想要,便没有说不的权利。

    “严豫,你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真心对你。我不会让你如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以前做得出,现在也做得到。”

    大概是药性开始发作,展宁觉得头益发昏沉,心口也疼得厉害。但她心里亦然下定了决心,今日便是玉碎,也绝不会让严豫得逞。只是……展宁脑中闪过几张脸庞,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将头中的晕眩逼退一些。这一世她得到得太多,不到万不得已,她还舍不得走绝路。

    严豫今日既已给展宁强灌了药,就已然封死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即便以他这般强势的做派,也明白他与展宁走到今天这步,再无转圜之地。

    今晚,展宁只要脱出他的掌控半步,从今往后,他与她之间,就是一生无法解开的死结。

    唯有让展宁忘了前尘旧事,他与她之间,才有可能。

    “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面对展宁,严豫冷冷吐出一句话,话音未落,他骤然发难,抽出腰间一柄软剑,欺身上前,欲从展臻身边夺过展宁。

    展臻哪会让他如愿,回手一剑隔开严豫的攻击,边将展宁推向自己身后,“阿宁到我身后去,小心刀剑无眼伤了你。”说着手上动作不减,将一柄寒剑舞得滴水不漏,与严豫缠斗在了一起。

    严豫意欲格杀展臻,留下展宁。

    展臻却无意久留,只想尽快带着展宁脱身。

    两人一者步步杀招,一者且战且走,毫不留恋。

    平心而论,展臻年龄较严豫轻上好几岁,身手也要比严豫差上一些。

    换做平日,他与严豫交手,恐怕是要落下风的。

    但今日严豫毕竟受了伤,心口的伤处虽未深至伤及内腑,但也并不轻松,动起手来不免受了影响,倒让展臻占了些便宜。

    加诸展宁一直在展臻身边,严豫投鼠忌器,几十招走下来,竟然让展臻带了展宁退出了房间,往院子出口避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见展臻如此难缠,严豫目光一寒,不再理会胸口伤口,已经展臻斜下里刺过来的长剑,手腕一抖,挽起一朵剑花,直封展臻的咽喉。

    他这样的打算,竟是拼着受展臻一剑,也要格杀对方的心思。

    严豫这招来得凶险,展臻一时撤招不及,展宁瞧得分明,想要上前去拦,但她身上药性越发厉害,连站稳都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此时想要阻拦,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着展臻一剑斜刺过严豫右肋,而严豫冷寒的剑锋直直刺向了展臻的喉咙。

    展宁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住了。

    脑子里嗡嗡作响,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硬生生扑入了展臻与严豫之间。利剑刺入皮肉的噗呲声,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的血液喷溅出来,不止染红了展臻的衣裳,便是展臻身后呆着的展宁,也被几滴温热的血液溅到。

    血液腥咸,血气弥漫,展宁看清那道身影,再看着对方脸色露出来的痛苦神色,身子禁不住地发起抖来。

    重生以来,除了令她痛恨的钱氏母子,她还从未如此近地贴近死亡,贴近自己身边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