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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的后辈都有各自的住处,对于常宁的初次登门,宁瑞丰没让他们过来,这也是老两口怕他一下子接受不了众多目光的“审视”,反正来日方长,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宁瑞丰自己也不想把“认亲”的事整得过于张扬,毕竟在常宁母亲开口确认之前,此事还不能说百分之百的确定,而刘月红不一样,她既是亲戚,还是老爷子了解常宁的“情报员”,当然有全程陪同的权利。
多年不下厨的乔含湘,支开家里的专职厨师和其他工作人员,领着刘月红亲自下厨,根据刘月红提供的情况,做的全是常宁喜欢吃的菜,象糖醋鲫鱼,回锅肉,河蟹,海虾,都是常宁口中的美味佳肴,幸好乔含湘早有准备,吩咐厨师预先买来存在冰箱里的。
常宁带来了一包东西,这时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布袋东西,冲宁瑞丰笑笑说:“首长,我给你烧一道八宝五味粥,保证你喝了还想再喝。”宁瑞丰满目慈和,含笑点头,这小子,童心大发的样子,简直就是当年大儿子宁乔的翻版。
刘月红是吃过八宝五味粥的,也从杜秋兰那里学会了熬制法,便接过常宁手中的布袋,冲着客厅呶呶嘴,常宁点点头,便回到客厅,殷勤的为宁瑞丰轻轻的推起背来。
宁老爷子舒服地点着头,闭上眼睛笑着说:“好小子,听说你不但会算命会打架,没想到还会中医推拿啊,嗯,不错,有些门道嘛。”
常宁的心目中,其实早把宁瑞丰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只是暂时叫不出口而已,没有了最初的拘束,心情一放松,又习惯的吹起了牛皮,“首长,老话说得好,真正的高手在民间,我从八岁开始出门跑江湖,什么都懂一点,比方说,你那个警卫,他练的是外家功夫,看他的手掌,就知道他在铁砂掌上下了至少二十年以上的功夫。”
“哦,他叫余振夫,在我身边工作十年了,你,你瞧一眼就能看出来?”宁老爷子好奇的问道。
“那当然,”常宁得意的笑道,“嘿嘿,我知道,他也看出我会几下,怕我加害于您老人家,所以,打从我进门开始,他就一直站在客厅门外,一个多小时纹丝不动,真是令人佩服那,我可没那份耐性。”
宁瑞丰饶有兴趣的拉着常宁步出客厅,这时正是晚饭时分,院子里渐渐的有点暗了,宁瑞丰往两边一瞅,果然,余振夫站在廊柱边,见宁瑞丰出来,便显身过来,躬身问道:“首长有事吗?”宁瑞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余振夫惊喜的说道:“振夫恭喜首长。”宁瑞丰颌首说道:“你下去休息吧。”
余振夫应了声转身欲走,常宁却叫住了他。“余叔叔,等一等。”
余振夫重又回身问:“小,小常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常宁笑嘻嘻地说:“余叔叔,首长不相信我打得过你,所以,我想和你比划几招。”
“振夫不敢。”
宁瑞丰拍拍常宁的屁股,笑着道:“别胡闹。”
常宁盯着余振夫说道:“直接来,我顶多接你四到五掌,但是,真要打起来,我不会站着让你出掌的。”
话音未落,宁瑞丰身边的常宁,身体突然象树叶一样的飘起来,一声轻啸,一个跟斗,翻到了几米外的桉树上,接着抱住树干向上翻身两次,已站在五六米高的树权上,气定神闲的冲余振夫笑道:“余叔叔,在树上打,你肯定输。”说着,双腿一曲,身体箭一般的飞到了三四米外的另一棵桉树上。
余振夫翘起大拇指,微笑着赞道:“小常同志,好轻功呀。”望一眼宁瑞丰后又道:“我先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向你学习。”说完转身而去。
这时,乔含湘和刘月红出来,见到常宁站在树上,乔含湘又惊又喜,急忙喊道:“小常,快下来,快下来吃饭了。”
宁瑞丰摇摇头,苦笑着对乔含湘说道:“小乔,这小子跟宁乔是一个德性哟,咱们真要把他留在这里,恐怕这四邻八舍又要鸡犬不宁喽。”
常宁从树上跳下来,挽着乔含湘的手臂说道:“乔奶奶,这算毛毛雨啦,在家采药的时候,我爬过上百米的悬岩峭壁呢,呵呵,没事的,我师傅说我天生是会飞的人。”
乔含湘疼爱的刮了刮常宁的鼻子,“你这孩子,跟宁乔一样,专门做吓人的事。”
晚饭吃得很特别,老俩口品尝着八宝五味粥,一个劲的夸好,各比平时多吃了两小碗,刘月红说,八宝五味粥里加了两味中药,对老年人很有保健作用,把配方写下来,以后可以叫厨师天天做,常宁开玩笑说,这是祖传秘方,让老俩口保证不能传给外人。
宁瑞丰瞧着常宁开心,经乔含湘同意,陪着常宁喝了三盅白酒,又笑问,“小常,你酒量高不高?”常宁笑而不语,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刘月红替他说道:“宁伯伯,人家是青州有名的喝不倒,杨司令单司令加一块也拚不过,还输给小常两匹马呢。”宁瑞丰笑道:“这个杨疯子,乱弹琴,他还当自己是二三十岁啊。”常宁乘机问道:“首长,今天开会,怎么没见杨司令呢?”宁瑞丰说:“就是喝酒喝的,在家躺着呢,哪天你抽空去看看他,他可常把你挂在嘴边的。”刘月红插话说:“宁伯伯,现在下面象小常这样会喝酒的干部,很吃香呢,想办事,不会喝酒的干部根本上不了台面。”宁瑞丰又是笑而不语,放下筷子瞧着常宁喝完了第二瓶茅台酒。
饭后,常宁又陪着宁瑞丰坐下,宁瑞丰笑说:“又不是在别人家里,想抽烟就抽呗,正好我也放宽政策来一支。”
爷孙俩头碰头的点上烟,乔含湘嗔了宁瑞丰一眼没说话,老头子今天高兴,她可不想扫他的兴。
宁瑞丰吸了几口烟,弹弹烟灰,望着常宁微笑的问:“今天在大会堂里,紧张不紧张?”
常宁老实的说:“首长,我说不紧张,您会相信吗?”
“其实,在那种场合,能站稳脚,腿肚子不发软就很不错了,你表现得很好,我旁边的陆老都跟我说,这小家伙很沉稳,有些大气,其实么这只是一种自我展示,就十分钟,能讲出什么名堂,刘付总理递条子,是希望让你放松情绪,也不是想听你说什么,而是看你这个人怎么样。”
常宁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是谁捣的鬼,团省委领导通知让我准备发言稿,地区那帮人楞是把这事给忘了,进了大会堂我才得知要发言,害得我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宁瑞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世上,平庸的人是没有机会的,而优秀的人,越优秀,他所遭受的挫折困难嫉妒就越多,所谓逆水行舟,阻力其实不是水,而是看不见摸不到的风。”
这时刘月红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宁伯伯,他们之江代表团啊,现在可能乱成一锅粥了呢。”
宁瑞丰向刘月红投去询问的目光,刘月红瞅了常宁一眼,犹豫一下,简要的说了常宁和自己打人的事,她也是关心常宁,怕他回去受到秋后算帐,说给宁瑞丰听,是希望他到时候过问一下。
乔含湘伸手揽住常宁的腰,爱怜的说:“这孩子,以后可不能随便打人了。”
“你们两个孩子,瞎胡闹,打人不能解决问题嘛,”宁瑞丰略带责备的口气,脸上却仍在微笑,“小刘,他们之江省代表团是谁带的班?”
刘月红忙说:“是省委宣传部的李部长。”
宁瑞丰哦了一声,又是淡淡的一句,“是小李子带的班哦。”
常宁和刘月红相视一眼,均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能叫小李子,打人的事就算过去了。
顿了顿,宁瑞丰又慈祥的望着常宁,“当干部累吗?”
常宁点点头,“首长,做事不累,累也是开心的累,可是做人累,实在是太累,你时刻得惦记着,别人有没有准备要算计你,明里的枪,暗中的箭,防不胜防啊,有时候真想不干了,不如回去追求自己原来的理想,轻松而痛快。”
“呵呵,你原来的理想是什么?”
“嘿嘿,我说出来,您一定笑我没出息,”常宁不好意思的笑道,“当个普通的工厂技术员,在城里分套房子,把我妈和外公外婆接到城里享几天清福,然后,然后找个对象结婚,再生个胖儿子,就算一切都齐了。”
“呵呵,是不怎么有出息。”宁瑞丰拿手轻打一下常宁的后脑勺,轻笑着问,“那么,技术员同志,你找到你那个对象了没有?”
常宁傻笑起来,“首长,计划没有变化快,被那个刘老头连哄带吓的骗进了革命队伍,个人的事只好先放一放了。”
“臭小子,革命哪有哄吓骗的。”宁瑞丰笑骂一句,顿了顿,和蔼的问道,“你想不想,换个环境再继续革命呢?”
常宁楞了楞,慢慢的摇着头,“老爷子,请让我自由飞翔,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