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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没有变化快,突如其来的矿难事故,让常宁在京城只待了五天。
白天开会,待空闲逛,访杨疯子话酒事,和表弟常卫国吹牛侃大山,掏点打仗的故事,每天必到宁家吃顿饭,讲段少年往事逗老俩口开心,晚上照例住在刘月红那里,逍遥的日子过得快,五天只是短暂的一瞬,要不是这个意外的变故,他还真有点乐不思归,答应“准奶奶”开完会再留京住几天呢。
吃晚饭前,常宁陪着宁瑞丰看起报纸来,其实,他是装模作样的看,只看头版看标题,走马观花一晃而过,宁瑞丰则戴着老花眼镜看得仔细,以前很少看之江日报,因为常宁的原因,现在之江日报成了他每天的必看。
宁瑞丰将一张之江日报递给常宁,“昨天的报纸,上面有你们青阳的消息。”
青阳县陇山铝矿发生矿井垮塌事故……三十七名矿工被埋井下……截止到今天凌晨本报发稿之前,有关方面的抢救工作,仍在紧张进行当中,三十七名被埋矿工,已与外界失去联糸二十四个小时,目前生死不明……本报将继续进行跟踪报道……
常宁噌的站了起来,应该是前天凌晨的事故,到现在已经超过六十个小时了,该死的臭娘们,怎么不打个电话过来,他是全县安全生产的实际负责人,虽然因公出差在外,也应该责无旁贷的立即返回青阳,何况他对陇山铝矿比较熟悉,了解那里的特殊地质构造,还帮助矿领导制订过矿难应急救援预案。
常宁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喂,县政府值班室吗?我是常宁,你是哪一位?”常宁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怒火,宁瑞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
听到常宁的高声,乔含湘和刘月红,还有今天出差回京就赶来的宁晓含,都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常宁稍微放轻了说话的声音,对着电话道:“哦,老张啊,我问你,陇山铝矿的矿难事故,现在抢救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会,常宁放下电话,坐下捧着头想了想,猛地抬头对宁瑞丰说道:“老爷子,陇山铝矿矿井垮塌事故,已经发生六十三个小时了,目前因为那里正在下雨,抢救工作进展缓慢,但以我对陇山铝矿的了解,只要不是发生地下透水和毒气喷发之类的事故,被埋的矿工们应该能至少存活三天以上,如果他们懂一点自救知识,肯定能存活个五六天甚至更久,因此,我断定他们还活着,地上抢救的省地县指挥人员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陇山铝矿,也没有人更比我懂得怎样去抢救被埋矿工,我必须马上赶回去,请您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
宁瑞丰凝重的想了一会,终于缓缓的点头微笑,“臭小子,先吃饭,我给空军打个电话,让你也享受一趟专机的侍候。”
常宁苦笑着说:“老爷子,谢谢您的英明决策,这也是为人民服务么,我这里归心似箭,您就快点行动好吗,别慢慢吞吞的。”
将近八个小时以后,第二天的凌晨一点多钟,青州军分区的军用飞机场里,常宁跳下飞机,马上又跳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军分区司令马太行的吉普车,大声喊道:“马司令,谢谢你啦。”马太行一挥手,司机一踩油门,吉普车轰的一声奔跑起来。
下了两天的雨停了,位于青阳县青阳山脉深处的陇山铝矿,从山谷隘口直到出事的矿井,一路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救援指挥部设在离矿井不到两百米的军用帐篷里,临时搭成的的办公桌上,放着四台电话和两张矿井地形示意图,办公桌周围站着常务付省长吕太良,省军区付司令单云飞,省安全生产办公室主任张东,地委新来的书记田凤山,专员李东方,常务付专员刘为明,地委办公室主任陈建明,县委书记高飞,县长刘守谦,常务付县长邓志军,县公安局长洪涛,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陈龙海。
简单的握手招呼后,常宁瞥了满脸疲惫的高飞一眼,拉着邓志军,趴到桌上盯着矿井地形示意图,邓志军既是全县负责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又是常宁出差后代理他直接负责全县安全生产的监督者,当然得向他询问实际情况。
“陇山铝矿在这个山头上,共有五个矿井,出事的是二号井,已经开采了十五年多时间,井深最大达两千多米,矿井进口附近五百米均是三十五度的斜坡,发生矿难的时间是凌晨二点十分,离现在正好是七十二个小时了,当时井下有三十五名矿工,和一名付矿长一名安检员,矿井垮塌点离井口斜面距离约为三百四十米,垮塌长度不详,目前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垮塌是两边矿壁岩层自然松动引发,没有引起大面积连锁反应,也没有引起井下透水……只是由于这两天青阳县连降大雨,从垮塌点到矿井口这一段,积水达斜深一百七十多米,我们的抽水设备有限,每小时仅能排水五米左右,因此,因此救援工作进展比较缓慢……”
常宁一边默不作声的点头,一边用力的单手抱了邓志军一下,邓志军头发篷乱脸色惨白,双眼布满血丝,常宁明白,发生这么大的事故,他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第一责任人不是简简单单的名头,出了安全生产的重大责任事故,那是要掉乌纱帽的,如果一次性造成的伤亡人数,超过了上面规定的底线,说不定还会去看守所待上一阵。
青阳县陇山铝矿属地方国营企业,位于青阳山脉深处的一条峡谷之内,离县城不到十公里,建国以来,它一直是青阳县财政收入的主要支柱,和农业税、青阳盐场及县农机厂,并称青阳四大台柱,其实陇山铝矿的开采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末宣统年间,现在早已进入枯源期,除了效益低下,更为严重的是对周边环境的破坏,和小灾小难的不断发生,按照国家有关规定,早就应该关闭了,十多年前就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近年来,关闭陇山铝矿的呼声越来越高,无奈青阳县是个穷县,全县一年的地方财政收入不过两千万,一年的财政支出却达到两千四百多万,所缺的四五百万,都是靠国家和省两级财政填补,或是靠县领导去相关机构装孙子化缘所得,要一下子断掉一年六百万的财政收入,哪个领导上台都下不了手,更何况关闭铝矿后,那一千七百多名在职职工和八百多名退休工人,他们的去处和收入,他们身后的上万名名家属的生活,谁来负责?
时间就是生命,常宁抬起头,望着吕太良说道:“吕省长,我郑重请求,由我来接管这次矿难救援的指挥权。”
吕太良随即和田凤山李东方等人交换了意见,点点头说道:“小常,我们完全同意你的请求,你既然急着从京城赶回来,我当然不会让你闲着的。”
新来的地委书记田凤山,一个四十来岁壮壮实实的中年汉子,特意走过来握住常宁的手,真诚的说道:“小常同志,我代表地委感谢你,你就大胆的挑起这付担子,把我们也当成你手下的兵,出了问题和你没有任何关糸,责任由我们来承担。”
“谢谢各位领导的信任,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曾经来过陇山铝矿七次,也到过井下考察,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也曾帮助矿领导制订过矿难应急救援预案,在大学的时候,为了去煤矿当临时工,也特意了解过国外矿难救援的情况,请各位领导相信我,只要三十七名工人还活着,我就有信心把他们救出来。”
所有在场的领导,都默默的点着头。
常宁径自点上一支香烟,对身边的邓志军说道:“邓付县长,现在请您立即把柳矿长和王总工程师找来。”
邓志军楞了一下,望望旁边的高飞刘守谦,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常,王工程师正在组织救援队的排水工作,柳矿长他……”
常宁瞪起眼,厉声的问道:“邓志军同志,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要是再吞吞吐吐,我就请你离开这里。”
邓志军急忙说道:“小常你听我说,事故发生以后,县委县政府为了,为了防止柳矿长出意外,所以,所以对他采取了一定的措施。”
“他娘的,你们敢直是胡闹。”常宁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办公桌上,瞪着双眼朝高飞刘守谦破口大骂起来,“人命关天的时刻,不想着千方百计的救人,倒念叨着怎么推卸责任了,我呸,有你们这么当领导的吗,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一个对矿井比自己家还要熟悉的老工人,一个把矿井当成自己家的人,你们亏心不亏心?”
没有人敢接话,任由着常宁站在那里发飚。
常宁又俯下身看着矿井地形示意图,头也不抬的命令道:“邓付县长,洪局长,我命令你们,马上去把柳矿长和王总工程师请到救援指挥部来。”
邓志军和洪涛对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