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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璟见赵云神情有些凝重,便点了点头,“这里人多,我们去别帐说。”
两人来到另一座大帐内坐下,此时帐内就只有刘璟和赵云两人,尽管如此,赵云依然还是很谨慎,小心翼翼道:“卑职建议殿下最好还是把廖化调回河西。”
这句话令刘璟一怔,他立刻意识到,赵云其实是在暗示自己要当心马超,难道马超在河西做了什么吗?从目前刘璟得到的反馈,马超在河西并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没有发现。
但以赵云的为人谨慎,从不说任何人的坏话,今天他居然破天荒地提醒自己要当心马超,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刘璟立刻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云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这是居延县令李文给殿下的一封私信,李文是陇西李氏的嫡长子,请殿下一观。”
刘璟打开信,信中竟然是控诉马超对李氏家族的打压,李氏家族原本从羌王南宫索手中买下了张掖河南岸的大片土地,准备开垦为农田,但南宫索灭亡后,羌人便不再承认这笔交易,抢夺了李氏的农田,把它们重新变为牧场,李氏气愤不过,向马超告状,马超却偏袒羌人,不承认李家和南宫索的交易。
从信中的内容看,问题也不是很严重,南宫索是汉军敌人,被汉军击败后,马超不承认南宫索的交易也是在情理之中,赵云也绝不拿这件事来暗示马超不妥,说明还另有缘故。
“这次去河西有什么不顺利之处吗?”刘璟不露声色问道。
“去时倒很顺利,只是回来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
“卑职这次去河西,感受最深的是,河西的羌人和陇西的羌人真不一样,陇西羌人低调、温良,纳税交赋,和陇西的汉民相处融洽,而河西的羌人却稍显得有点张扬。”
“他们又怎么张扬?”
赵云叹口气道:“我们队伍行至张掖时,有斥候发现,有两支万余人的羌人骑兵在向我们靠近,几名羌人大酋长更是拦住我们,要求留下一半的人口和牛羊。”
刘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冷问道:“马超的态度呢?”
“卑职立刻派人去通知马都督前来处理,但得到消息是,马都督去酒泉巡视了,幸亏卑职带了两万骑兵,立刻摆出要进攻羌人的架势,羌人才被迫撤去,我们得以离开河西。”
说得这,赵云忧心忡忡道:“卑职感觉,河西羌人和汉军收复河西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更加强势,当然,或许也是卑职想多了。”
“砰!”
刘璟重重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他简直快要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赵云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但刘璟依然能感觉到当时的剑拔弩张,三十万匈奴人和数百万头的牛羊当然是巨大的财富,可这是汉军浴血奋战,击败刘去卑后的战争红利,羌人竟然要和汉军争夺这些财富,简直是胆大妄为了。
而马超在这个关键时刻却去了酒泉,就算他不是幕后指使,但他也是刻意置身事外,当初,刘璟为了稳定河西,才特意任命在羌人中拥有崇高威望的马超为河西都督,但马超非但没有贯彻自己汉强羌弱的策略,反而扶植羌人,使河西羌人的势力又渐渐坐大。
这让刘璟心中颇为不满,不过眼看发生汉匈大战,刘璟也暂时忍下这种不满,全力备战匈奴,而随后的灵州突袭,马超和羌人都十分卖力,尤其在十万两黄金的归属上,马超命令廖化连夜送回长安,这让刘璟心中对他的不满稍稍缓和。
但这次赵云汇报之事,终于让刘璟有点忍无可忍了,看来,把马超放在河西确实是自己的一大失策,虽然暂时稳住了河西,从长远看,却又留下了一个隐患,自己还是低估了马超的野心。
赵云看出了刘璟的震怒,但现在绝不是动马超的时候,他连忙劝道:“殿下,河西虽然发生了不愉快之事,但还不至于到变天的地步,卑职只是提醒殿下要注意防范,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实施合肥战役,这才是整个大局的重中之重。”
刘璟负手走了几步,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赵云说得不错,合肥大战在即,后方绝不能出乱子,他不但要防范马超,更需要稳住马超。
想到这,刘璟缓缓道:“把廖化调回河西不太合适,我打算升马岱为偏将,任命为武威都尉,和冷苞一起统领六千汉军骑兵驻守武威郡。”
赵云竖起大拇指,这是很高明的一招,虽然马岱是马超之弟,但他却对汉国忠心耿耿,一旦马超有异心,马岱非但不会帮助马超,而且还会抑制马超的向东进攻,更重要是,要增加汉军在河西驻兵数量,对于羌人也是一种威慑。
刘璟又想了想问道:“你在张掖城官仓内储存了多少物资?”
“启禀殿下,主要是黄金、赤金和五株钱,其中黄金大约有十五万两,赤金约四十万斤,五株钱更是不计其数,至少有几百大箱。”
刘璟点了点头,当即令道:“黄金要立刻运回关中,不过可以把赤金和五铢钱散给羌人各部落,先安抚住他们,以后再和他们算帐。”
“卑职遵命!”
赵云匆匆去安排了,刘璟沉思片刻,又找来一名侍卫,他将居延县令李文的信递给侍卫,嘱咐他道:“你可连夜赶去河西,将这封信当面交给马都督!”
..........
旦日又称为‘正旦’,也就是今天的春节,无论今天还是汉朝,正旦都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这一天要全家祭祖,也正是这个原因,家族成员无论身在多远,都必须赶回家中,到了今天,祭祖仪式消失,便渐渐演变为全家团聚。
正旦要喝冬酒,长者要喝椒柏酒,孩子要给压岁钱,很多人家还会有守岁的习俗,全家人聚在一起,喝酒谈笑,等待子时的到来,或玩樗蒲,或投壶箭,其乐融融的度过一夜,迎接正旦的到来。
刘璟也终于在除夕下午赶回了长安,今年官方取消了每年一次的祭陵大典,但家家户户的族祭依然要举行,今年刘璟依然和刘虎一起,在家庙中举行祭祖仪式,时间就安排在正月初一的子时三刻。
夜渐渐深了,在大驾宫后宅正堂,刘璟和刘虎一家老小都聚在一起喝酒守岁,欢声笑语,等待子时钟声响起。
大堂之上灯火通明,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分坐四周,除了刘璟的四名妻妾和五个孩子外,刘虎和他的三名妻妾以及两女一子也坐在堂上,另外,陶湛又命人将乔玄和大乔请来,和他们全家一起欢聚守岁。
大堂上充满了欢声笑语,众人喝酒聊天,世子刘致则和刘虎的长子刘锵坐在一边玩樗蒲,而刘珠却和刘虎的两个女儿在另一边投箭壶为乐。
众人喝酒聊天,话题便不知不觉扯到了匈奴妇女身上,陶湛也听到一些传闻,笑着问丈夫道:“夫君,我们都听说你在漆县强拆鸳鸯,很多匈奴妇女跪在你面前,求你让她们和丈夫团聚,你却坚决不准,这些都是流言吗?”
刘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摇摇头道:“这并非流言,却有其事,完全属实。”
旁边孙尚香惊讶道:“夫郎,你这不是拆散别人夫妻吗?”
刘虎却知道真相,他在一旁笑道:“弟妹有所不知,殿下拆散的不是夫妻,而是不准匈奴人的小妾和丈夫团聚,据我所知,那些女子只是一种附属于匈奴人的财产罢了,匈奴人真正的妻子都已送去和丈夫团聚,殿下其实是为了她们好。”
陶湛还是不解,又问刘璟道:“夫君怎么是为她们好?”
刘璟又喝了一口,眼角余光却微微瞥向大乔,见她正专注地望着自己,似乎也在等自己回答,他便笑道:“很简单,这些匈奴男人都是战俘,他们在三年之内将被编为奴籍,且不说奴隶不许娶妾,而且匈奴人一天的劳作所获粮米有限,他们自己也只能勉强糊口,哪里还能养妻养妾和一大堆儿女,与其这些女子去挨饿受冻,过着极端贫困的生活,还不如改嫁给殷实人家,后半辈子也有个依靠,你们说是不是?”
大乔脸上微微一热,她异常敏感,她感觉刘璟这番话就是冲自己来的,她轻轻咬一下嘴唇,便微微笑道:“殿下这番话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确。”
刘璟顿时有了兴趣,问她道:“哪里不正确?”
“我是说殿下并不了解女人,以为每个女人都很现实,都是为了过舒适的生活,其实不是,很多女人并不在意她住得如何?吃得怎样?也不会在意是否有精美的房宅,或者昂贵的屏风,她其实更愿意和所爱的男子一起吃糠咽菜,相濡以沫。”
说完,大乔一双明亮的美眸深深注视着刘璟,她的一番话使众人都笑了起来,陶湛点点头道:“大乔说得好,夫君确实是有点太专制了,不管这些可怜女人自己的想法。”
刘璟却默默无语,半晌他对大乔缓缓道:“至少我希望她们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钟声,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建安二十一年终于到来,刘璟起身对众人笑道:“下面便是祭祀家庙了,大家随我去家庙吧!”
众人纷纷起身,刘璟和刘虎先一步匆匆赶去家庙,这时,陶湛见乔玄已不胜酒力,被家仆扶去客房睡觉了,她便对大乔笑道:“不如阿姊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大乔步履犹豫了一下,迅速瞥了一眼刘璟,低下头小声道:“你们祭祖,我去做什么?”
陶湛很喜欢大乔,大乔温柔淡雅的气质,以及她宽容和善解人意的性格,都和陶湛有几分相似,大乔在长安数月,便一直和陶湛的关系最好。
陶湛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我们还缺一个祭司,你就勉为其难吧!”
大乔无奈,她见刘璟已经先去了,只得点了点头,“我在江东倒是做过祭司,既然大姐这么盛情相邀,我就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