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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周侗脑海里想起了某个人的身影,缓缓地睁开双眸,轻轻地说道。横杰面色一震,急忙问道:“这祸根是什物!?还请先生直言。”
周侗眼睛刹地一亮,宛如两道灯火般晃射着横杰的双瞳。横杰蓦地身形一震,然后猝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惊骇、忿愕之色。周侗也缓缓起身,慢慢地说道:“这事实摆在眼前,非凭人之念想可以改变。你可以不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我苦苦支撑了一辈子,却万无想到直到暮年之时,才从一个少年郎身上发现,我错了一辈子。时间不早,我也倦了。早些歇息罢。”
周侗迈起了步伐,走得很慢,还有几分蹒跚。横杰闭起了双眼,竟有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次日,横杰一天都在准备去大行山的事,直到晚上才归来。至于周义则领周侗之命,先前往大行山说明如今的状况。另一边,李斌得知周义离开,本想立即派人半路截杀,可吴耀祖却甚为谨慎,恐会打草惊蛇,一心只在今夜复仇。
到了夜里初更,周侗只觉心绪不灵,坐立不安,忽然脸色一变,双耳微微张动,顿时眼中显出几分怒色,向一个家奴问话后,立马转往府中书房去寻横杰。待周侗赶到,见横杰换了官服,一身轻装,正在审阅书籍。横杰看书看得入神,全然不知周侗已来到。
蓦然,一阵轻微动响,随即左边窗门晃眼间看到几道寒星。周侗早有准备,口喝小心,身形一纵,袖子挥舞间,迸发出几道劲风,功力之深,竟把那几道寒星尽数打了回去。
突兀,一道惨叫声响起,然后便听到外边有东西坠落在地。横杰立起了身子,却无丝毫惊色,反而慨然厉喝道:“谁敢刺杀朝廷命官!!来人呐~!!!”
就在横杰喊叫的同时,周侗面色一变,身形飞跃,连忙把横杰一把拉开。与此同时,屋顶上响起一阵破裂声,两道身影赫然坠落。再又忽听外屋夺夺几响,好似有什么东西钉向榻上。紧跟着一条人影带着一股疾风由面前闪过。周侗、横杰知有变故,不敢大意,耳听院中铮铮连声,随即一阵阵惨叫声起。想必家中从人、护卫已与贼子交战,却又不知来了多少人。
周侗眼睛一眯,立在横杰身旁,前面有一寻常身材的老头,后面有一高一矮的汉子,高的壮硕,矮的肥胖,甚为古怪。
这三人正是吴耀祖师徒。且说他们适才刚是潜入,正准备刺杀。却见周侗急急望书房赶去,他们那伙人中有一人贪功,又恐周侗来后,难以成事,便自作主张,抢先袭击。
哪知周侗早有准备,不但出手救了横杰,更把那袭击者击杀。吴耀祖看得眼切,心知如果此番就此退去,横杰自此有了防备,日后再想行刺,便难上加难,而且一旦彻查追究起来,更会麻烦不断,虽是心里把那擅自行动的人咒骂了一顿,最终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地发起了袭击。
“哼,老贼你还没死?早知当年就不该手下留情,让你继续在这世间作恶!”周侗眼神冷酷,面色隐隐有几分凝重。
吴耀祖嘿嘿一笑,却是答道:“老东西你莫说大话,你当年虽赢了我们师徒七人,但却身负重伤,至今还未恢复元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来吴耀祖本有六个徒弟,当初以七敌一,却还是败下阵来,其中两个尤为奸恶之辈,被周侗当场打死,另外两个又被周侗擒了。也难怪吴耀祖对周侗这般恨之入骨。
“就算如此,对付你这些宵小鼠辈,也是搓搓有余。废话休说,你竟然冲着我来,大可约定一个地方,这里朝廷命官的府宅,你这么做也太过无法无天了吧!”周侗眼神凌厉,声音隐隐带着几分威迫。吴耀祖那矮胖弟子,人称‘白面**’,名叫付强。那高壮汉子,人称‘红花恶盗’,因长穿一身红花大袍得名,名叫闵明亮。
却说那付强听了,先是发出一阵怪笑,冷冷地盯着横杰,然后说道:“老不死,我们这番大费苦功,自不是只会了杀你一人!这姓横的才是我们找的主!你识相的,速速退下,且能多活几日。否则,哼哼。”
“师弟!说这么多干嘛!一起将这两人杀了便是!”闵明手提一双银钩,厉声叫喊着。蓦然,吴耀祖一声喊起,师徒三人齐齐跃起,如狼似虎地向周侗飞扑而来。周侗眼迸精光,双手蓦地飞甩出两道铁莲子,分别袭向付强、闵明两贼,付、闵两贼急挥舞兵器,各做抵挡,哪知周侗功力极强,打得两贼身影暴退。与此同时,吴耀祖飞扑过来,双爪窜飞,瞬即变成一大片爪影,周侗双手亦动,却是简洁至极,拨动间竟巧妙无比地化解了吴耀祖所有攻势,蓦地一掌飞起,打在吴耀祖的胸脯上,吴耀祖痛喝一声,竟忍着剧痛,一爪抓向了周侗的右肩,生生把衣裳连着皮肉扯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付、闵两贼又窜动起来,吴耀祖大喝叫着先把横杰杀了。付、闵两贼领命,一左一右急望横杰扑去。周侗不由分神,一掌逼退吴耀祖的同时,飞身赶去,迎面一掌把付强打落,随即又射出一道铁莲子,正中闵明的右腿。闵明惨喝一声,猛地跪落。说时迟那时快,吴耀祖满脸狰狞的赶上一爪抓向周侗的后背。周侗只觉一股气血上涌,身荡开之时,猝地回身一脚横扫,啪的一声正中吴耀祖的头颅。吴耀祖当即被周侗一脚扫飞,撞到几子上,发出一阵砰砰暴响。
“横大人快走!”周侗大喝一声,横杰见这师徒三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哪敢怠慢,连忙冲出,口中直喊来人。周侗紧随其后,刚到院子,四处灯台却早被人打灭。周围一片黑乎乎。就在此时,骤然几道刺耳声响。周侗虽是当世豪杰,但此下轻伤旧伤一起复发,更兼贼子有备而来。周侗一时间也反应不及,疾呼小心暗算。横杰连忙扑倒,滚了几圈后,猝然发出一声惨叫。周侗挡落几根飞镖,急回眼望时,竟见横杰后脑勺发着一阵寒光,微弱的月光照耀下,隐隐可见一动不动的横杰后脑勺上插着一柄飞镖,血液正不断喷射而出。
周侗眼睛一瞪,浑身气得抖颤起来,仿佛蕴育着无穷无尽的滔滔怒火。与此同时,四周蓦地发出阵阵怪叫,不一时府宅外响起一阵阵兵戈震动声响,却是有官兵赶了过来。周侗心里一颤,怒火更胜,这些官兵早不来迟不来,一听那怪叫便到,肯定是与这些恶贼蛇鼠一窝。
“嘿嘿,老东西这回你是砧板鱼肉,我看你往哪里逃!”就在此时,吴耀祖那阴森的笑声突兀又起。
这夜,月色很冷,而且时不时仿佛晃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光。大行山上,四处一片幽静,各处义栈内的百姓已纷纷入睡。经过这几日,不少百姓从山上义匪那里拿了口粮还有一些盘川,大多都去投了亲戚,也有人听闻江南土地肥沃,打算去那里落根。而亦有许多百姓,就在山上落脚,邓云让他们在后山腰居住,也派手下弟兄帮他们建造房屋,又把山田范围扩大开荒,待到了春季,这些百姓便有地耕种。而现在还在山上义栈的,都是些不知何去何从的人。
却说邓云操劳了一天,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在床榻上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邓云只觉浑身冰寒,脑袋如被重锤撞击,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双眼瞪大,尽是惊愕茫然之色,心跳加速,久久未缓,汗水淋漓,头发、额头、后背都是**的。
“云哥哥!!!大事不好了!!”蓦然,房外院子响起了红缨的叫喊,而且还有不少急促的脚步声。邓云脸色一变,不知为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从床榻上翻起,也顾不得穿鞋子,就**着脚赶去。‘啪’的一声,房门打开。在昏暗之中,邓云分明看见红缨满脸的慌张无措,她转首望来,眼中终于才露出几分希夷的光芒,急说道:“云哥哥,你老师他老人家在平阳府,遭到暗杀,现在还是生死不明。想必此时,我们在平阳府的弟兄正在与老人家并肩作战,若是无碍,很快就会传来消息!”
邓云闻言,如晴天霹雳,脚步一顿,就觉天旋地转,惨叫一声,几乎跌倒下去。红缨惊呼一声,连忙赶去扶住。这时杨再兴、李进、郑明也都赶了进来。杨再兴面色一凝,此时倒显出几分稳重,疾言厉色说道:“形势紧急,世伯虽是武艺高强,未逢敌手,但毕竟年至暮年,而且还有旧伤。其他状况我们在路上再说,师弟你快快准备,我们这就赶去平阳府!”
“恩师他有旧伤!?”邓云一听又是一惊,心中更是着急。杨再兴眉头紧皱,这事周侗原本不想张扬,杨再兴也是听他父亲提起才知,连忙又道:“师弟!别说了。先快快起程!”
邓云面色一震,强打精神,正想吩咐红缨留下,哪知眼神一对,红缨却争先说道:“云哥哥,我定要与你同去!”
邓云知红缨性子倔强,也费不了时间与她争执,立刻向素来稳重的李进说道:“李哥,你留在寨子。其余人速速跟我出发!”
“是!当家的放心,我已令忠义社大半头领共十八人在寨前备马集合。山上事情交给我便是!”
“我也吩咐了寨里的头领,共十二人,都去准备了。”李进话音刚落,郑明立即接话道。这时,邓云已整理完毕,带上兵器,向众人说道:“多谢兄弟们了。这份情,邓云没齿难忘!”
“当家的说什么话,你待我们如亲兄弟,又把山上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正愁难报当家的大恩!”李进颔首一点,真挚而道。邓云重重点头,也不废话,急领着众人出去。
少时,邓云、杨再兴、红缨、郑明等四人,还有三十个武艺颇精的好手,都纷纷骑上马匹。众人与李进告别后,在邓云一声令下,马鸣啸起,纷纷策马出发。
在路上,红缨把大概的情况再说了一遍。原来在平阳府里,早就有忠义社的据点,忠义社的弟兄一直在那里打探官府的情报。早前,邓云唯恐恩师行事不利,便留了心教忠义社的弟兄多多探查。而就在今夜,忠义社的弟兄发觉横府惊变,连忙飞鸽传书报知。
邓云听罢,神情一紧,又听红缨说那些贼人与官府勾结,莫约已猜到与李斌有关,再想到李斌背后的童贯素来与自家恩师势如水火,这番明目张胆地设计,定绝无留活口之理。想到此,邓云心里更急,策马加鞭不断,风驰电掣地望平阳府赶去。
到了三更时候,说也是巧,竟遇上了就在荒野露宿的周义。周义见邓云等人神色匆匆,各个面色紧张忐忑,这一问才知自己爹爹就在横府内遭到刺杀,顿时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上马,与邓云等人一同赶路。渐渐地到了五更时候,天刚发白,露出鱼肚皮的颜色。邓云等人不休不止,赶了一夜路程。忽然,听得前方河岸边传来一阵喊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