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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一章 心有所系总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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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军中急报“跑死马”的脚程,若州往都城不过一昼夜功夫。

    当初徐簌野从安如庆那里偷来雪鸷马,出城后眼界宽阔少有遮拦,一人一马脱离羁绊畅快无比,竟于一日之内狂奔了一千二百余里,端的是风驰电掣,脚踏行云。

    此时的梅远尘一行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大华其时官驿铺设并无通制,因地理地势、政情民情不同,各州修得宽窄不一,夯填之物也甚有差异。山川、丘陵之地多险峻,驿路往往就地取材,以小块山石填埋,宽窄也就容得一车一马通过,另每隔一里修一憩所供驻脚、会车之用。中原地势平坦,多泥土而少沙石,路面经多年车轧雨刷,沟沟坎坎总是少不了的。这会儿厚雪覆地,掩盖沟壑、车辙,骑行中不小心绊脚、踩空翻了狗啃泥算轻的,行得快了一时去势收不住,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何况,还得时时提防九殿、盐帮的人暗藏途中,自一路行不得快。

    是以,八百里平川,三十二骑竟走走停停耗了十日才行完。

    “终于到了。”看着不远处的牌楼,梅远尘忍不住轻声呢喃了一句。

    一段餐风露宿,朝行夕止的行程将近,人皆欢喜,唯独易倾心、徐簌野二人,他们脸上竟同时露出了丝丝憾意。

    虽不曾执手相持,毕竟风雪同行,教两个初经情事的男女如何能忘?

    “马儿啊马儿,何不行得慢些......”

    队前的梅远尘可不明了二人的小心思,稍作停顿便轻轻甩了甩缰绳,催着坐骑进城关了。

    自中“迷毒”,夏承漪躯体为毒祟所侵,渐呈病态,日益消瘦。好在青玄及时出现,不知用了甚么法门竟将其体内毒血归集到了双手掌心,总算暂时无碍性命。

    好事成双,青玄回归之际,云晓漾与恨红尘亦自若州赶来。

    青玄医病之长在于“趋”,此间所谓“趋”者,在于凝集毒血聚锁于双掌劳宫穴,并于鱼际、太陵、太渊、经渠、列缺、内关、神门、阴郄、通理、灵道

    、合谷、阳溪、阳池、腕骨、阳谷、养老、外关共十七处对穴中注入真气,由内形成一道气质屏障,封堵毒血流向心腑的径路。

    素心宫医道之精髓便在一个“养”字。宫门传承秘术中,多有生肌、促血、活色、养心之法。夏承漪毫无武学根基,体质亦寻常无奇,毒祟入体后脏器、血道、肌肉已为其所噬,不免日渐消瘦,愈呈病态。云晓漾替她行针用药不足半月,其面色已恢复如常,双颊之上再无凹迹,比起先时实有云泥之别。

    “云姑娘,实在劳烦你了!”见云晓漾收了针包,夏承炫忙行上前来,躬身慰问。

    虽已为国主近年,然,对眼前的素服女子,他是由衷感激,一贯的恭敬姿态全出内心,并无故作之意。

    究其缘由,有二。

    其一者,每家惨遭灭门,梅远尘怒气攻心致心肺诸脉撕裂损毁,是云晓漾昼夜不辍历时百日才将其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其二嘛,自然是此番替夏承漪疗养病体了。

    月中,妹妹解毒无望命在旦夕,他沉浸于自责、悔恨之中惶惶不可终日。青玄和云晓漾联手将夏承漪病势止住,于他而言不异于活己之恩。

    以上任意一桩恩情都值得他这个皇帝的毕恭毕敬。

    恭敬,夏承炫对她又岂止恭敬二字?

    云晓漾微微回了一礼,轻声道:“应该的。”

    身为济世堂主,医人治病本就是其心头所好,更何况医的那人还是夏承漪。

    “远尘遭逢不幸,世间血亲已尽数凋零,皇上和承漪公主算是他最最亲近之人了。他的亲人自也是我的亲人。”

    嘱咐一旁伺立的紫藤几句后,云晓漾手挽药箱缓步行了出去。

    行针导气是一门极耗心力的活计,得亏她内功底子颇佳,换作寻常医者,这一番通络施为非要累趴下不可。

    饶是如此,她亦觉浑身乏力,困顿愈盛,这可是脱力之兆。

    夏承炫执手相送,嘴角动了动

    像是有话想说,却又及时止住了。

    “也罢,云姑娘给漪漪行了这许久的针气,怕是疲累已极。且远尘回都城不定是甚么时候,晚些再说也不打紧。”

    一行人刚出若州城门,冉建功便遣哨兵往都城送讯。

    同行众人之中,易倾心及几个止字辈的真武弟子武功稀松,梅远尘顾及他们安危,一路走走歇歇,不得已耽误了好些功夫。

    然,哨兵得的可是军令,出城后便马不停蹄地赶路,未敢有一丝懈怠,四日前已到长公主府报过讯了。

    “按都驿司的估量,他们当是日行九十至一百里,核着脚程看,他们今明两日也该到了。”想着梅远尘总算要回来了,夏承炫的心里不禁流过一股暖流,脸上泛起一丝喜意。

    只是,不觉察处,他的眼角微微抖了抖。

    自见过了青玄,听过他的话,紫藤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人之行事,难得在于随心随性。善恶区别,根源在有无害人之念。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不论日后结果如何,总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

    智者精言如开奁之匙,更胜灵汤妙药,不仅启人心智,犹可愈人魂灵。

    青玄三言两语便将困扰紫藤许久的心结打开,不仅令其惭悔自囿之意尽释,甚至举止间还更添了一丝精气。

    “皇上,你怎还不回避?”见夏承炫呆坐在床前好半晌也没有挪步的意思,紫藤忍不住提醒道,“奴婢要给公主净身了!”

    她虽是颌王府婢女,却自小与他兄妹二人一起长大,对这位瑞临皇帝倒真没多少惧意,言语、神情之间嗔怪的意味竟毫不掩饰。

    “哦......哦!”夏承炫连忙站起身退开了几步,砸巴着嘴回道,“是我迷糊了。”

    言毕,灰溜溜地走出夏承漪闺阁,临了还不忘把门关了个严实。

    还未行出院子,便见卢剑星火急火燎跑了进来。

    “皇上,远尘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