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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采买已经全都交给了六爷爷,酒席上要用的猪肉最后是田支书帮着找了县里的肉联厂的一个战友帮着解决的,那个战友最后还给搭了很多的猪骨头,奶奶跟沈母抹了盐放在盛菜的地窖里放着,过些时候熬了汤不管是用骨头汤熬白菜还是萝卜都很美味还有营养。
家里的亲戚得在结婚那一天请来观礼,所以村里的就得早着点开始请来喝喜酒,四爷爷用红纸裁了一个本子,上面会记着谁来了,留下多少钱的礼金,到时候奶奶就会用这个作为人家家里有事的时候自家准备回礼的一个依据。
吃了早饭,六爷爷带着两个帮忙的就准备中午酒席需要用的东西,问好了中午是几桌席,想着需要准备多少食材,煎炸烹煮蒸炖,六爷爷拿出自己的压箱底的本事准备着。
离沈家村不远的一个村子种了一大片的莲藕,培茵听培军说起过,夏天的时候培军跟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去采过荷叶,六爷爷帮着在那里采买了一些莲藕,切成滚刀块,用肥厚的五花肉片炖的烂烂的,吃到嘴里沙沙的,还有一股莲藕的清甜气息,昨天这道菜上桌的时候培茵就被喂了两块莲藕,估计今天也能再次尝到这样的美味。
对于培茵这个安静听话见人就笑的伪萝莉,来帮忙的人都喜欢来逗一逗,有的还会掏出点好吃的塞到培茵的手里。
估计得有十一点来钟,被通知到的村里人就开始往沈家小院走了,四爷爷拿着个小本子在大门外支起的一张桌子前等着,来人先上了账,然后按照大总管四爷爷的安排到桌前就坐,就等着上酒上菜。
有专门端盘子的,用木板做的专门的食盒,四四方方的,用漆涂成红色,每次能乘四个盘子,小伙子们就端着这个到桌前,专门的陪客把菜放到酒桌上,曾经听一位在农村老家办婚事的同学说过,婆家的村子很大,自家堂叔兄弟几个住的有些远了,可苦了端盘子的,一桌席下来就跟跑了个马拉松似的。
端盘子的一般都是小伙子,培华培军就是最佳的人选,培茵发现那个带着红卫兵来揪斗几位教授的田爱文也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食盒跟培华站在一起,估计要不是因为姐姐田玲玲是新娘田爱国也得来帮着端盘子。
沈母跟奶奶很忙,没空把培茵抱在怀里,坐在荆条筐里的培茵自己玩够了就看看忙碌的众人,觉得这一派忙而不乱的景象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气,真是一副热烈的风景。
培茵无聊的坐在荆条框里看着别人忙活的脚不沾地,偶尔的还会对个别的人进行一番评头论足,看累了就躺在荆条框里,闭着眼睛晒晒太阳,秋日的阳光不是很烈,晒晒太阳还能补补钙不是吗?自殊不知,一个白胖的小女娃,微眯着双眼,沐浴在秋日暖阳里,偶尔打个小呵欠,再揉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满足的咧嘴笑一下,培茵这副慵懒的小样子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副风景。
三奶奶因为自己寡居的身份,沈母坐月子都没敢进东厢房,没事就一个人在后院侍弄菜园,偷着养了几只鸡,还有一头猪,这次省勤结婚三奶奶本不想出来的,奶奶劝着,说村里多少没老伴的老头老太太参加自家孩子的婚礼啊,到时候很多事情都得有人帮着,最终把三奶奶劝着出了后院,帮着整理点东西。
三奶奶看时间不早了,去厨房找六爷爷用小碗盛了点容易消化的菜,其中就有莲藕块,培茵现在已经能自己吃东西了,三奶奶用勺子把莲藕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看着培茵吃的笑眯了眼睛。
中午的酒席结束之后得收拾餐具打扫卫生,省全大娘帮着把她家那两桌席的盘碗碟子洗干净了拿过来,晚上大家好好的歇一歇,明天还得继续。
沈家村的生活水平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只要是勤勤恳恳家里的粮食都够吃,但是需要花钱花票买的肉就不是能经常吃到的,所以村里有些人来喝喜酒会带着自家的孩子,而主家也是体谅孩子平时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带着孩子来也不说些什么。
酒席上的东西吃得很干净,收拾碗筷的时候培茵看到每个盘子最多剩下点菜汤,甚至有些菜汤也被用两合面馒头擦得干干净净的。
一下午的时间,沈家人在洗洗刷刷,打扫收拾中度过,晚饭沈母把白天厨房剩下的菜热了热,馏了馒头,做了稀饭一家人吃了点准备休息。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母偷偷的碰了碰沈父的胳膊,悄声说:“省思,我听着院里有动静。”
沈父悄悄的起了身,正好是月末,天上闪烁着一片繁星,沈父趴在窗台上朝外望去,隐约的看见南墙根扎的厨房那里有人影晃动。
睡觉之前那些肉啊菜啊都搬到堂屋去了,厨房里没有什么吃的东西,但是家里进了贼也是让人挺闹心的事情。
沈父起身穿衣,沈母一把拉住沈父的胳膊,说:“省思,你一个人出去不行。”
沈父说:“没事,我就看见一个人影,我悄悄过去看看。”
沈母也忙起身穿衣服,顺手在外间风箱那里拿了两根棍子,自己手里拿一根,一根交到沈父手里,两个人轻轻的挪开了顶门棍,开了门去了院子。
培茵听着动静,看自己爹娘都出去了,自己爬到窗台往外看。
沈父沈母提着棍子悄悄走到厨房那里,也没听见沈父说什么话,一个个子不高的人慢慢的站起身来,也不知道三个人说了些什么话,沈父沈母带着回了自己屋里。
沈母从外间拿了火柴点着了屋里的油灯,培茵看去,一个跟培军差不多高的身影,很单薄,头发有些短,七零八落的蓬松着,上面还有枯草,脸上黑乎乎的看不出长什么样子,但是一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却显得很是明亮。
沈父去外间拿过脸盆,倒了点水,说:“先洗洗脸吧,等会你阿姨给你拿点吃的东西。”
沈母把人领进来点好油灯就又去外面找吃的了,东厢房里也放着一些吃的东西。
等沈母端着一碗剩菜,拿着两个两合面馒头进来的时候,脸盘里的水已经成了黑的,那人头上的枯草沈父也帮着捡了下来,沈母赶紧去炕橱找出梳子来帮着把头发梳了梳,于是,一个面容俏丽,皮肤白皙的小姑娘出现在培茵的面前。
沈母把馒头跟菜放到炕桌上,又端过一碗水,就把已经醒来坐在炕上的培茵抱在怀里,小姑娘洗好了脸,有些局促的站在炕前,沈母说:“若兰,赶紧上炕吃东西。”
小姑娘若兰看了看炕桌上的东西,培茵看到她的咽唾沫的动作,可是还是站在地下没有动。
沈父把脸盆放到外间,过来看小姑娘还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叹了口气,温和的说:“若兰,先吃点东西,等天亮了叔叔陪你去找你爷爷。”
小姑娘磨蹭着坐在炕上,看到沈父沈母脸上温和的表情,一把抓起馒头,一下子咬了一口,沈母说:“吃点菜,喝点水,别噎着慢慢吃,阿姨这里还有呢。”
小姑娘若兰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完了俩馒头,盛菜的盘子也被用馒头擦得干干净净的,等她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这才跟沈父沈母说起自己的遭遇。
这姑娘叫孟若兰,是在村小学校住着的孟教授的孙女。
孟教授早年留学法国,学的是生物专业,回国之后没几年家里的一儿一女就又出了国,把孙女孟若兰留了下来。孟教授老伴早些年去世,醉心于学术的孟教授带着孙女孟若兰住在学校的教工宿舍,运动来了孟教授被学生打到,被送到沈家村劳动改造,家里就留下了小孙女孟若兰一个人,现在本该在京城的孟若兰却自己一个人跑到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沈家村,不能不说沈家夫妻俩很是奇怪了。
沈父说:“若兰啊,你先在这屋跟你阿姨睡觉,好好的休息一下,咱们明天再说别的好不好?”
孟若兰看了看铺在炕上整洁的被褥,低着头说:“沈叔叔,我还是去外面待一宿吧,我身上有虱子了。”
沈母脸上的表情在培茵看来有些奇怪,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心疼,唯独没有嫌弃。
沈母说:“那好吧,省思,我去把旁边那间房子收拾下让若兰先住一宿吧。”
为了培华培军大了,爷爷把东厢房原来放粮食的那间屋子清扫了出来,准备让这哥俩住,那间房子虽然只有一间,也算是很宽敞,而且沈家这个小院当年建造的时候是北屋跟东西厢房。
还有后院的两间小房子一起起来的,外面不是很显眼,但是都是青砖外面抹了一层黄泥,里面却是用白灰抹了几遍的。
沈母端着油灯把若兰送到那屋里,帮着把身上那身破衣烂衫脱下来,换上一件细棉布的睡衣,这才回到屋里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