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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军被培华拉起来的时候抓到了胳膊上的伤处,疼的咧着嘴直“嘶啦”,说:“哥,你轻点轻点啊。”
培华说:“你就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能跟人家干架,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培军说:“哥,那是一帮小混混,听话音是要抢那个孩子的钱的,这不是被我遇见了吗,我要是不上前帮一把,那个孩子得被他们打死。”
培华说:“那你去找人帮忙啊,自己一个人来充英雄啊?”
培军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哥,你看这是什么?”培军指着地上要给黑色的小袋子,培华赶紧捡起来,拉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些粮票还有纸币,培华的心“呼”的一下提了起来,赶紧把袋子系好了,四周看了看没有人过来
,低声说:“肯定是刚才那个孩子掉的,咱们不能拿着这些东西走,培军,你赶紧去巷子口找咱爹,我顺着那个孩子跑的方向找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不说培军去巷子口找自己的爹,被爹骂了一顿,只说培华把那个袋子踹到怀里,顺着刚才那个孩子跑的方向找过去。
这条巷子不深,也不是个死胡同,另一头又分出两条小胡同,培华犯了难,不知道走哪边好,正在为难看到刚才那个孩子扶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培华看时间不早了,小声的喊了声:“哎,小孩儿。”
那个小孩子抬头看到培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培华这会也看清楚那个孩子的长相,非常的清秀,因为带着厚厚的棉帽子,看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被小孩子扶着的是个围着围巾的女的,头发有些花白,围巾围住了嘴巴,身上的棉袄已经洗的发白了,脚上是一双自己做的黑色的棉鞋,看到培华喊住孩子,用眼神询问
孩子。
培华赶紧的走过去,说:“你怎么跑了?你是不是丢了东西?”
小孩子说:“大哥哥,我把我们家的钱还有粮票都丢了。”
那个女的走到培华的跟前,把围着半边脸的围巾往下拽了拽,培华这才发现,女人脸色非常难看,头发两边还不一样长,估计以前的时候被剃了阴阳头。
女人没说话,这是用眼睛盯着孩子看,小孩说:“大哥哥,你有没有捡到我的东西,用一个黑色的小布袋装着的。”
培华赶紧把怀里的黑布袋拿出来,说:“这个就是你的吧?你跑的那么快,丢了东西都不知道。”
小孩说:“我怕他们再来找我,他们就是想要这个东西,我才不能给呢,这个是我跟妈妈吃饭用的。”
培华说:“你快跟你妈妈拿着回家去吧,大哥哥也得赶紧回家了。”
女人朝着小孩比划了几个手势,小孩子喊住要走的培华,说:“大哥哥,谢谢你,你能告诉我你是哪里的吗?”
培华说:“我是沈家村的人,我叫沈培华,刚才那个是我的弟弟,我弟弟叫沈培军,你快带着你妈妈回家吧,天快要黑了呢。”
小孩说:“大哥哥,我叫杜明隽,这是我妈妈,我妈妈叫孙曰岚,我们家就在那条胡同里面住,是最里面的那一户。”
培华说:“大哥哥知道了,你们快回家吧,以后出来看着点,那些孩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孩子,以后遇见了一定要躲远点。”
就这样,爷仨一个推车一个坐车剩下的那个就扶着坐在车上的培军赶紧往家走,要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大家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都在心里叹了口气,特别是听到培华说能看得出孙曰岚曾经被剃过阴阳头的事情,就知道一定是成分不好的人家,要不然还能被人这么欺负吗
?
奶奶说:“要过年了,培军这几天就别出去了,在家里好好的养养伤,要不然过年的时候被人看到你鼻青脸肿的不好看。”
晚上齐向南来的时候三个人又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培华说:“也不知道他们家还有没有别的人,那个小孩的母亲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向南说:“你说那个孩子还有他的妈妈叫什么名字?”
培华说:“小孩说他叫杜明隽,他妈妈叫孙曰岚。”齐向南说:“我知道是谁了,这是被打倒的原来的西平县的县委书记的家人,我去公社开会的时候听人说起过,西平县原来的县委书记是解放西平之后就地转业在这里当县委书记的,人很不错,不过一来运动就被打倒了,打倒之后就不知道送到什么地方了,他的老家不是这里的,说是北边什么地方,杜书记的爱人是西平一中的老师,杜书
记被打倒之后孙老师也被学生揪出来批斗,听说斗的很惨,要不是军管会拦着,估计孙老师就能被那些学生打死。”培华说:“原来这就是孙老师啊,我听田爱国说过,说他们学校的孙老师讲课特别棒,后来被红卫兵给批斗了,因为孙老师的爱人是反革命,学校复课之后孙老师也不能来
学校讲课了。”
齐向南说:“杜书记家三个孩子,大姑娘跟大儿子听说都被送去了艰苦的地方下乡插队,杜明隽是杜书记的小儿子,得有六七岁了吧。”
培军说:“看着人不大,不过挺机灵的。”
齐向南说:“那是啊,跟着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还得照顾自己的妈妈,可不就很机灵吗。”
第二天一大早,培军就醒了,跟培华说:“哥,我总是放不下心来,想着再去看看杜明隽。”
培华说:“我也想去看看呢,你看看你这样子,怎么走的出去啊?”
培军说:“想着我就心疼,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被人围着拳打脚踢的,都不出一声。”
培华说:“我今天找个时间再去走一趟吧,把王大夫留下的药酒给带一点,家里的白菜也给带几棵,咱们偷偷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哥俩在这偷偷的商量着,却不知道沈父跟沈母也在商量着。
沈父说:“这是杜书记的妻儿啊,当年咱们一家回来的时候杜书记没少照顾,现在既然有人家的消息,咱们就当不知道不行。”
沈母说:“嗯,你身体不好,让培华带着点东西偷偷的去,别让人家看见了,要不然再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沈父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培华说说,看看拿点什么东西过去。”
沈父喊住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培华的时候,培华怀里揣着半瓶药酒,手里提着一个破布袋,里面放着几棵白菜。
培华看到自己的爹喊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沈父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培华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什么,沈父疑窦顿生,说:“你跟爹还不说实话吗?”
培华小声说:“我跟培军都不放心小杜,想给他送点药酒过去,昨天下午他也没有少挨揍。”沈父说:“那正好,我再给你割两刀肉,你一块捎过去,记住,一定不能被人看到了,遇见不认识的人问你做什么,你就随便编个人名,说来找亲戚的,千万别让人知道你
去他们家送东西。”
培华奇怪的说:“爹,你怎么这么上心啊?”沈父看着长得比自己都稍微高一点的大儿子,说:“当年咱们家受过杜书记的恩惠,要不是因为我还记得杜书记爱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昨天你们遇见的就是杜书记的家人呢
,咱们受了人家的恩惠,人家正落难呢,要是不伸手帮一把,你爹我一辈子良心不安。”
培华看点了点头,说:“爹,该怎么做我都知道,他们家怎么走我也记得了,你放心好了。”
沈父把东西给培华装好了,拍了拍培华的肩膀,说:“早去早回,见机行事,看事不好赶紧回来。”
培华点了点头,背起破布袋就往县城走去。培华年轻,腿长,迈着大步小二十里路没一会就走完了,到了昨天的那条巷子口,看到昨天的那几个小混混还在巷子口等着,心里不由的一沉,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要是总这么被这些人盯着,这娘俩还怎么过日子啊。培华拽了拽背着的大布袋,把围在脖子上的那条围巾往上拉了拉,进了巷子之后赶紧往那条岔路胡同走,走到胡同口,看到还有一个小混混蹲在墙角,心里更加着急,自己进他们家的院子可千万不能被这些人看到了,要不然自己也被他们盯上可就糟了,这些小混混自己也听说过,岁数大的专门欺负那些老弱病残,运动一开始没少祸害人,后来都实行军管了,打压了一批混混,可这些年龄不大的又不能关进监狱,再说他们又没做什么恶事,也就是勒索点小钱,教育教育就又放了出来,出来之后有的继续
勒索钱财,那些警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也没有人管。培华边走边观察周围,发现这条胡同就几户人家,小胡同弯弯的,最里面的只有一户人家,估计就是杜明隽的家,墙不是很高,隔着院墙看到小小的院子有北屋三间,院子里有棵石榴树,院子里的地不平整,坑坑洼洼的,想到运动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抄家的红卫兵有些在人家院子里挖地三尺的,有的说是有秘道,有的说是把罪证埋到地里,也不嫌麻烦,就给人家把院子掘出一个一个的大坑,真是脑残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