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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面色微动,缓了缓道:“家中有这等阴毒偷盗之人我沈府岂能容得下,她如今能偷凤眼,后日就能再偷那龙珠,这种人定不能轻饶。”说着,又问杜氏道,“这府里的事你一向掌管的还不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当如何处置?”
杜氏深吸一口气,心内暗自想着她可不能作裁夺,不是得罪老爷就是得罪老太太,想了想方道:“老太太明鉴,我一向以为她是个好人方待她如自家姐妹一般,平日有好吃好喝的也不忘送过去,谁曾想我竟错信了人,今日有老太太在此,媳妇再说不得半个字,任凭老太太裁度才是。”
老太太冷冷吩咐道:“再派人去她屋子搜搜,怕是还有别的东西。”
那富贵家的素日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见坐实了四姨娘的偷盗之事,况且那四姨娘素日里也是个软弱无能好欺负的主,她便要在老太太面前卖弄卖弄趁势作好,三步两步走到四姨娘床边拉起四姨娘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怕这身上还揣着银票,老太太也要细细查看,老奴这就帮老太太瞧一瞧。”
四姨娘见她伸手在自己身上乱翻,一时间倒气怔了,缩着身子还不敢十分反抗,只拼命的往后缩去。
如意见父亲一味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变了脸色,怒意浮上眉间,她倒不是心好到非要帮四姨娘,而是看着四姨娘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是怀着孕的时候这般被人羞辱。
触痛往事她压了胸口怒火道:“那凤步摇如意本不想戴,若如意不戴那凤步摇便不会连累大姐姐,说到底还是碧屏那丫头好心办坏了事,一心想着是娘送给我的东西,不戴会惹娘不高兴呢。”
杜氏听见如意好端端的提起碧屏,矍然变色,碧屏这丫头是她心里还未来得及拔去一根刺。
如意说着便轻轻欠了欠身,发髻上戴着的珍珠银丝缠出来的绾花闪烁着清冷的光,眼中幽冷,不紧不慢继续道:“老太太若真要为大姐姐讨一个公道,就该彻查此事,让那真正做了坏事的人不能逍遥法外。”
老太太用拇指轻轻按压了一下太阳穴,蹙眉问道:“那依着三丫头的话,是否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如意微福了福身子,平静的看着老太太又道:“如今巧七已死,死无对证,如意只是想问那吴妈妈几句话,不知可否?”
老太太点了点头,眼中阴霾之色却未减丝毫,她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对着如意道:“你自可去问。”
如意一身湖蓝色绣淡白折枝玉兰长裙随着她步步走动恍若一道蓝色水浪,映着屋子里白亮的光,幽蓝清远似那天上的云彩般触不可及,她静静看了吴氏一眼,和缓道:“吴妈妈你方才说四姨娘派小丫头去请你,到了四姨娘住处你方知要镶嵌那凤步摇上的凤眼可是?”
吴氏在宫中司珍坊待了数十载,什么样难缠的人没见识过,是以并不把如意之话放在心上,只略略答道:“是,若事先知道我也不会来了。”
如意又道:“那吴妈妈也必知晓四姨娘家中败落之事?”
吴氏点了点头又道:“是!”
“那吴妈妈可曾怀疑过那凤步摇的出处?”
“自然怀疑过,但做人不可妄自揣度她人,我只做好她所求之事,她不愿告之,我必不会胡乱打听。”
“那看样子吴妈妈与四姨娘关系极为亲厚了,不然怎可能帮她做这令自己都怀疑的事?”
吴氏脸色平静如水,回答的有理有序,她点头道:“也说不上有多亲厚,不过是瞧着她可怜罢了,到底咱们亲戚一场,她家里又败落成那样,她在侯府里又不得志,我瞧她实在太可怜又身怀有孕,不忍道破罢了。”
“既不忍,何故今日就快马加鞭的急着赶过来了。”如意轻笑一声又道,“妈妈是在宫里司珍坊待久了的老人,必然心思细密,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已陷四姨娘于困境之中,让她无法自拔。”
杜氏目光从沈如意脸上狠狠刮过,目光阴冷至极,她生怕如意再生出什么事端,忙轻咳了一声道:“如意,再怎么说吴姑姑是宫里出来的人,她过来也不过是瞧着侯府的情面说清楚事实,你何苦这样盘问于她,倒显得咱们侯府侍强凌弱似的。”
老太太若有所思,听闻杜氏之言沉声道:“如意,你有话且快问清楚。”
沈致远倒未说话,对于女儿近日来的变化他亦有知觉,如果如意真能审清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如意笑了笑道:“老太太,吴妈妈既然肯急赶过来说清事实,必不会怪罪如意多问了她几句,她原本就是为着说清而来的,当然不能让她白来这一遭。”
吴氏脸色微一变,不急不慌又道:“我说的都是事实,至于菊笙那丫头……”说着,她回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四姨娘痛惜道,“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表姑,你为何要这样说?明明是你自己过来说陪我的,我何曾派过什么丫头去接你?”四姨娘紧紧咬着牙,那唇上渗出血来,一双灰败无光的眼却满是不甘的盯着吴氏。
“菊笙,话不可以乱说,明明是你派身边的丫头过来请我的。”说着,吴氏正了脸色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若不信大可传唤她身边的小丫头,好像叫个竹叶的。”
老太太点点头,少时那服侍四姨娘的小丫头竹叶被带了上来,只跪着磕头重复了昨天的话。
沈如萱不满的嘟了一嘟嘴,不悦道:“偏是她会卖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问的,说来说去越发勾起那件事,听得我脑仁都疼。”说着,她便垂泪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事情已经查明,何须再多盘问?”
老太太自所以让如意盘问,一来她知道此事不是这样简单,她对杜氏有怀疑,想借着如意揪出杜氏,二来她亦想为沈如萱弄个分明,三来平南王妃所提之事,她考虑再三,觉得有可行之处,不如先稳住如意,待将她弄出府外治死她,是以,她淡淡道:“萱儿莫急,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你?若如意审不清楚,到时再发落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