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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忽觉得有些恍惚,除了父亲,还没有哪个年长的男子待她这般,她笑了笑道:“皇上有一颗慈爱之心,臣女怎么唬着?”
皇上一哂,淡淡道:“朕刚刚申斥了太子,你从哪里看到朕的慈爱之心了?”
“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皇上有慈爱之心才会申斥了太子,皆因皇上素日里看重太子才会动了大怒。
“唉!”皇上无奈叹息一声道,“养子不教父之过,太子越大越不成器了,那眼珠子都被浓重的灰尘给蒙的是黑是白都分不清了,朕对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如意应道:“若单论今儿太子所说的话,臣女不敢置喙半分,但若透过事情的表面看透内在,太子敢冒大不韪的说出这番话,可见他是个有情之人,臣女不懂朝政之事,但太子所念及的不过就是师生情谊罢了。”
皇帝偏头细细打量着如意,只见她坐在那里沉静如水,他忽而道:“如意,你是否能看透人心?”
如意笑了笑道:“这天下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但如意身为医者,医的不仅是身还是医心,这样病才能好的完全。”她微顿片刻又继续道,“臣女说这番话不仅仅是因为如意猜度到皇上对太子的父子情谊,更因为这是如意以一个女子的心思猜度的情字,世间之情不仅有亲情,爱情,友情还囊括了其他的情,皇上对太子有父子之情,所以皇上会对太子动怒失望,太子对慕容中有师生之情,所以太子明知会惹怒皇上还为慕容中求情,虽然是黑白不分,但若论太子的初衷,也还有可原谅之处。”
说着,如意起身上前又跪了下来道:“臣女所言若有不当之处还忘皇上见谅。”
皇帝叹息一声道:“日后你在朕不面前不必如此拘礼,有话尽可以直说,朕喜欢听真话,你快些起来吧!”说完,又叹道,“如意,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跟朕说这样贴心窝子的话,你的话倒让朕心里好过了不少,也让朕找到了可以原谅太子的理由。”
如意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她说这些绝不是想护着太子,皆因她知道皇上心里有太子,皇上查出媚欢香的事,对皇后必有怀疑,他朝若要废后,皇上所可怜的人不过就是太子罢了,因为知子莫若父,皇上明知太子不适合做皇帝,还迟迟未废太子,就算在前世,皇后薨逝,太子之位也未可撼动,这当中虽有他人在暗中的努力,也因着皇上对太子有期望,相比与莫离云的狼子野心,还有那看不穿的诡计阴谋,太子与之比起来倒像个透明人儿了,只是皇后那儿却不好对付,这会子还不知她怎么挖心挠肝的想要对付自己了。
如意正待说话,忽见长春宫的小宫女三元急吼吼的跑了过来,乔艳艳连忙将她拦在门外,她只哭叫着:“皇上,不好了,您快去长春宫看看吧,卫妃娘娘她……”
皇帝倏地起身,大步子就迈了出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元哭道:“卫妃娘娘见血了。”
皇帝大惊失色,连忙叫如意道:“如意,快随朕去长春宫看看。”
彼时天空昏暗,连日的阴雨早湿得叫人像要生出阵阵寒意来,四方城内宫影重重,树木森森,更显得暗淡阴森,在这里铜墙铁臂般的四方城内,一座座巍峨而华丽的宫殿连接的是那片最阴暗的死地,皇帝未坐辇轿,只大跨步的往长春宫的方向走着,如意跟在他身后只觉得跟的有些吃力,高庸小步急跑着,兴许是他跑的多了,倒跑的气息平平。
几只乌鸦扑棱的翅膀飞越暗色天沉,那枯桠枝叶因着乌鸦的腾飞尤还在抖动着,无端的生了几分不祥之意,皇帝大为焦虑,好多年宫里都未添过一个孩子了,舒妃的孩子没了,宁贵人的孩子也没了,所以他对卫妃怀着的这个孩子格外看重,太后说如意已断过卫妃怀的是个男胎啊。
刚到长春宫,就有内侍小太监飞也似的跑去通报了,如意跟着皇上一道进了长春宫,绕过正殿,卫妃的寝殿就在长春宫正殿之后,寝殿内雕花刻彩,锦幔垂垂,鲛绡罗帐里睡着个美人儿,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干裂的唇,她睁着恐慌的大眼睛只呢喃的叫唤着:“孩子,我的孩子。”
一带明黄灼灼闪过,皇帝急步到了她床边,急呼了一声:“蝶舞,你怎么了?”
卫妃这才回过神来,看见皇上似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瘦白的手臂对着皇上道:“皇上,求求你,救救臣妾的孩子,救救臣妾的孩子。”
平日为卫妃诊脉的成太医诊了又诊,只作无奈摇头叹息,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恕微臣无能,娘娘腹中的孩子怕是……”
皇帝听也未听,只烦燥的挥了挥手回头对如意道:“如意,快过来看看。”
如意赶紧近身上前,伸三指与卫妃搭脉,卫妃手臂细软无力的搭在那里,如意的手无意触到她手上的一串白籽玉蝉手链,金黄色玉蝉颗果饱满可爱,触手细腻生温,如意搭完脉手上留有余香,细闻闻却有股极轻的麝香气味。
“如意,孩子还有没有的救?”皇帝急问一声道。
卫妃眼里满带着期望之色,惶恐的眸子带着急切而又害怕的神色看着如意问道:“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如意安慰道:“好在还有救,皇上和娘娘请勿担心。”她说着,又伸手指了指卫妃手上的白籽玉蝉手链道,“还请娘娘解下此物让臣女细细分辨。”
卫妃心内一惊,皇上赶紧命宫人将她手上的链子解下来递给如意,如意也来不及前辨物,赶紧取了银针为卫妃扎穴,成太医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暗自忖度,这福瑞郡主医术高明,令太医院一干太医为之汗颜,如今他无法保卫妃肚子的龙种,倒要看她如何救治。
少顷,卫妃下身已不再流血,脸色也已好了不少,如意又开了药方,成太医想问又不敢在皇上面前问,只是心里不由的佩服起来,自己行医几十年,阅览医书无数,尝试过百味药草反不如一个小姑娘,不过医术无年岁之分,有真本事才是最硬的道理,他倒有了求教解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