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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奴只趴在地上,眼睛又转了两转,方回道:“奴婢能跟着福瑞郡主就算是攀了高枝儿了,奴才粗鄙也不大会说话儿,而且就算奴婢想说话,也没有喜欢听,反正奴婢只一心想着要好好服侍郡主就行了。
如意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如霜,善奴只低着头心内只觉得跳着砰砰的,脸色也是变了几变,如意只淡淡道:“你怕什么,抬起头来!”
善奴抬眸,却见如意冰冷的手指缓缓摸向她的喉咙口,虽然如意并未用半分力,善奴的身子还是不能自已的颤了两颤,细长如葱管般的指甲轻轻划过,善奴瞪着大眼,搜肠刮肚的想再说什么,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手心里渐渐冒出冷汗来,手里握着的香胰子倒好似要被汗水浸湿的融化了一般,那芳香气味益发浓郁了,半晌,如意起身皱了皱眉淡淡道:“你的嗓子怎好好的倒了?我瞧着却不是有喉疾的样子。”
莲青又道:“是啊!小姐你不说奴婢过去还没在意,过去好像很少听见善奴说话的,今儿一听奴婢也觉得奇怪,这样标致的一个美人儿怎倒了嗓子?”
冬娘又道:“真可惜了,不然也算是个有样有貌的宫女儿了。”
善奴的手不用的攥的更紧了,指甲深深陷入香胰子里只抠出几个半月型的洞内,满指甲都被那芳香之气填满了,她暗暗咬着唇儿,声间沉沉,似有无限悲痛之状道:“郡主,奴婢是吃错了药才倒了嗓子的。”
她想着从前自己的噪音脆若黄莺出谷,喉清韵雅,连皇上听了她唱歌都赞她噀玉喷珠,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可也正是因为皇上的夸赞,她才倒了嗓子,本来她还想着有朝一日凭着这嗓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谁知她竟没这福份,若不是主子当时救了她,怕是她就要全哑了,不仅全哑,连脸都要毁了,现在虽然倒了嗓子总还算连说话儿,能见人儿,不然一个又哑又丑的人在宫里也只能是暗无天日了。
如意有意有意道:“兴好倒的时间不算长,或可一治。”
善奴一听,心内霎时生出无限希望,磕头如捣蒜蒜道:“奴婢知道郡主有回春之术,还求郡主救救奴婢,若能治好奴婢,奴婢为做牛做马的服侍郡主,求求郡主发发善心……”
如意只听得絮絮叨叨的求着,心里虽然烦厌,但一个人若有所求便可以有能拿住她的法子,善奴不过是条小鱼,若利用的好,兴许能钓出什么大鱼也说不定,只是她听善奴和晋西王谈话说她主子沦落至到那种境地,她心里便猜度了几份,若说跟她结仇又沦落的宁采女倒是最契合的,只是宁采女身在冷宫是如何传递消息儿给善奴的,就算善奴偷偷去了冷宫,但她下午并未去浣林台,她怎么得知晋西王对自己动了坏心思,从而加以利用的,这当中肯定还有什么人背后暗中筹谋,她若想查出善奴的出处也不难,只难得是揪出那暗中最隐秘的黑手,那隐秘黑手幸许是皇后,还是其他人,宫中波云鬼谲,这善奴正是可以利用之人。
别人放一枚棋子在她这儿,她可不就要好好下一盘棋了,想着她淡淡道:“治病必求于本,我连你是如何倒了嗓子的都不知,又如何替你医治?”
善奴心思流转,好些话在肚子里绕了几绕,最后叩头道:“奴婢一年人是被人灌了西洱河哑泉里的水才倒了嗓子的。”
“是谁灌的?”莲青问道。
“这……”善奴迟疑的只说不出来。
如意神色转冷几分,连声音也生硬了起来,:“既然你有难言之瘾,我也不好强求。”她挥了挥了手又道,“这会子也不早了,我乏了很,你若不说就下去吧!”
善奴又细又白的牙齿在唇了咬了两咬,仿佛下定决心般,沙哑着嗓子恨恨道:“当年奴婢是舒妃娘娘宫里掌巾栉膏沐的宫女,因着嗓子好皇上封了我个黄鹂儿的名号,后来奴婢的名号便在宫里叫开了,那时别人都称奴婢叫小金莺,皇上回回去畅元宫都会听奴婢唱几句,舒妃娘娘一时不愤竟暗中使了诡计儿弄倒了奴婢的嗓子。”说到最后,她的眼睛已是充满恨意了。
“我素闻舒妃娘娘最是个温柔和善的,她怎会药你?”
“这宫里的人儿谁不是带着一副假面具活着,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了。”她咬了咬牙,又愤恨道,“恰是那些个表面温柔和顺的心地才最歹毒。”
“那既然你喝了哑泉里的水就该全哑了,若不是有人及时找了御医来医治了你,你也不能说话。”如意紧跟着问道。
“是……”善奴又开始迟疑了的说不出话儿了。
如意呵了一口气道:“你这般吞吞吐吐的,我听着着实太累,你退下吧!明儿再说也不迟。”
善奴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她终究还是未开得了口。
如意躲在床上毫无睡意,烛光微微却照不亮那暗夜里隐藏着的毒蛇野兽,这静谧的夜里涌动着血腥的黑暗,黑暗里是无穷无尽层见迭出的阴谋诡计,这偌大的忘忧阁又有多少是潜伏着的野兽,这些野兽背后的主人又是谁,仿佛有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吞没,她站在岸上凝望着漩涡张开黑洞般的大口。
皇上已准备废后,但倘或小念子是别人暗插在皇后那里的棋子又当如何,皇后一日不废这事总是悬而未决,宫中人的生死平安,擢升废黜往往在一瞬间就可以更改,而她不能让别人掌握了更改的主动权,这权利要握也该握在自己手中。
她被皇上特许进入铜雀阁翻阅医书药典,铜雀阁本是皇宫内廷藏书收卷宗之处,从古到今所有皇帝的历史功绩,乃至罪行过失都有记载,甚至于连著名的妃子公主将军宫女都一起记载了,更有天纵皇帝的诏令,大臣的奏章等种种事无巨细都分门别类被一一的收纳完整,这里可以说是皇宫乃至京城最大的藏书库,她确实找到了有关景朝的卷宗,因景朝就是前朝,所以记载的甚为细致,她原本以为可以获得什么线索,但记载的内容大都都是她早已知晓的,而且她并未发现皇帝下了诏令要诛杀宗政一族,她虽松了口气,但宗政一族被谁诛杀竟然成了不解之谜,她倒陷入了另一重更深的迷雾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