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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尚且蒙蒙亮,巴特王就已经领着诸多智者站在了城门口,开始等候着凯旋的大军。
巴克特里亚也就是大夏国,因为大汉已经设立了夏国,为了防止重名,刘长亲自将他们的官方名称改为了巴特国,简称巴国。
此处无论是西边的安息,还是东边的身毒,都截然不同。
因为巴特国乃是希腊人的遗产,如今仍然采用希腊的制度和文化,包括这城墙,都是希腊风格的大石头城,至于国王与诸多大臣,也是披着希腊风格的长袍,看起来就是一群希腊的哲人,站在路边的那些甲士,也是戴着覆盖着脸的头盔,手持长矛,其余位置却没有多少的保护,巴特王身边的甲士并不多,还不到一千个人,他们此刻分别站在城门口的两边,目视前方。
因为是希腊风格的王国,其治下较为宽松,哪怕是有国王站在这里,也能看到有地位的公民驱使着奴隶,从城门口进进出出,完全无视了远处的国王,对国王没有太多的崇拜。
巴特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大汉与安息人开战,他被夹在了中间,惶恐不安,要不是因为这里的地形缘故,他早就被灭亡了,对比这两大帝国,他的国力实在太薄弱,举国的甲士都不到一万人,虽然战斗力还不错,但是跟两大帝国完全没得比。大汉在与安息交战后,要求自己这个小弟为自己提供后勤粮草,巴特王当然不敢拒绝,光是这一场仗,就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他不敢怒,也不敢怨。
安息人的首要目标就是他,当初安息人不断的修建防御工事,步步逼近,几乎要将巴克特里亚直接包裹住,大汉这次出兵,其实是解除了他们的危机。
人家前来为自己打仗,若是连粮食都不给,那还如何在此处立足呢?
巴特王眺望着远处,脸色有些惆怅。
“这安息人平日里很是猖狂,可遇到大汉的军队,连续的失败,他们在康居被汉军打的抱头鼠窜,在南边听闻是全军覆没...他们并不是大汉的对手,要不是距离太远,那位大汉的将军怕是要灭亡安息了。”
一旁的智者说道:“我知道您心里所担心的事情,我们占据着最有利的地方,是连接东西的枢纽,无论是安息人或者是汉人,都希望能得到我们这块土地,我们的地方太少,处处都是山地,不适合耕作,过去还能通过与两边的贸易来称雄,如今连这都做不到了...我看不到什么发展壮大的机会,按着现在的局势,最好的选择就是全面投靠大汉,我听说身毒的那些国家在投靠大汉之后,大汉妥当的安排了他们国内的事情,没有夺走他们的土地,在他们逝世之后,拥立他们的子嗣为王。”
“我们只要不做出背叛大汉的事情,就不会被他们讨伐,您的子嗣也就能世世代代在这里立足了。”
巴特王点点头,看着远处,正要说些什么,就感受到地面所传来的微微抖动。
众人顿时抬起头来,看向了远处。
最先是旗帜,漫天的旗帜随风飘扬着,随着是甲士缓缓出现在了远处,那些甲士们分作六列,正在快步朝着这边走来,他们浑身都戴着甲胃,每走一步,都能听到甲胃摩擦所发出的响声,地面都在因为他们的行军而微微抖动着,在他们的两侧,有着全身披甲的甲士,他们的骏马都是披着甲的,正在缓步跟随在步兵的两侧,再往后,还能看到用马来拉拽的弩车,手持强弩的材官。
再往后就是战车,战车极为高大,承载着四位甲士。
巴特王都看呆了,光是这些甲胃,就需要多少的生铁和匠人啊。
巴特全国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铁吧!
这些甲士迅速朝着两边分开,留出了一条道路,有战车从他们中间飞驰而来,很快就在巴特王的前方停靠,为首者大步走下了战车。
周亚夫留着很茂密的胡须,披着极为沉重的鱼鳞甲,红色的披风,眼神极为锐利,审视一般的看向了面前的巴特众人。
巴特王惊醒,急忙上前,行礼拜见。
“恭迎将军凯旋。”
有翻译上前,帮助两人进行交流。
周亚夫不悦的说道:“我的军队需要一处能休息的地方,不需要你多做什么...我要带着自己的亲兵进城!”
巴特王不敢迟疑,急忙派人安排,周亚夫大步走进了城内,巴特王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国内众人也没有觉得周亚夫无礼,在这些时日里,周亚夫的威名可是传遍了东西,连战连胜,打的安息人溃不成军,就连安息以西的地区,都开始流传起关于大汉的消息,其中就提到了这位将军,至于在喜欢夸张化的身毒,那就更了不得了,简直就是天神下凡。
刚刚走进了城内,周亚夫就走不动路了,他瞪圆了双眼,抬起头来,看着城中心的那凋塑。
巴特王笑了起来,询问道:“将军,做工如何啊?”
在巴特王城的中心,竖立着一座巨大的凋像,这凋塑通体洁白,大概有四五丈,而他们所凋塑的,正是大汉天子刘长,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手艺还真的是很不错,在他们凋塑里的刘长,手持长矛,怒视着前方,做出一副即将将长矛丢出去的姿势,浑身的肌肉被凋刻的极为清晰,连神色都能清楚的看到,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雄性魅力,惟妙惟肖,周亚夫从未见过如此写实的凋塑。
巴特王看着这惊呆了的将军,笑着说道:“这可是我们国内的艺术家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来凋成的,我们用了最好的材料,做的可像陛下?”
周亚夫抿了抿嘴,“像倒是很像...可为什么没给穿衣裳呢?就这么赤裸着?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们这个凋像算是崇拜还是羞辱...”
巴特王从翻译口中听到周亚夫的话,大惊失色,急忙解释道:“这是为了彰显天子的雄伟,肌肉,巨大的力量,若是凋刻衣服,就刻不出那力量,浑身的力量就无法彰显了...”
周亚夫再次抿了抿嘴,“这我也能理解,可为什么...处处都凋刻的那么大,就那里,刻的如此之小....还拿出来放在这里...”
“将军有所不知,这也是为了彰显力量...”
“算了,先给我找个休息的地方吧...”
周亚夫揉了揉额头,觉得先不要考虑这个凋像的问题了,将皇帝弄成一丝不挂的凋像立在市中心,也不知道等陛下知道了这件事,是会生气还是会开心,无论如何,应该都很激动吧。
坐在这别样的建筑里,周亚夫眼里满是好奇,希腊人普遍喜欢用白色的装饰,包括这国王的大殿,都是如此,与大汉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周亚夫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又喝起了他们的美酒,味道也确实不错,巴特王小心翼翼的询问起了战况。
周亚夫擦了擦沾上了酒水的胡须,大声的说道:“我俘虏了安息一万多人,击败了他们的三支大军,其中包括他们的主力军队...因为这样的功劳,有三十多人都能封侯,安息王已经被迫迁徙了自己的王城,三道防线都落在了我们的手里,安息人再也不敢走出山口了,他们的将军因为害怕,将北方的山口堵住了,不然,我就能杀进他们的王城!”
“安息人的军队,在我的军队面前,不值一提!”
“往后,你们就不必担心来自安息人的威胁了,不过啊,你们这次运输粮食,可迟到了好几次...”
周亚夫的眼神再次变得有些锋利,盯着巴特王的脸,丝毫不隐藏自己的不满。
巴特王急忙解释道:“请您恕罪,您的军队前进的太快,我们的人根本就追不上啊!”
“我们又不敢冒进,怕安息人劫掠,所以才几次耽误了时日...”
“无碍,这是我们第一次联手,有不足的地方,我也就谅解了,可不要有第二次啊。”
周亚夫的语气里带着些恐吓,巴特王急忙点着头,表示自己领命。
“我要回军,还有两位将军会来你这里,你要好好款待他们!我先去休息,若是他们没有回来,就不要派人来打扰我!”
周亚夫吩咐了几句,就离开了这里。
巴特王自然不敢怠慢,派出了人,盯着远处的道路,准备好迎接其余的将军们,第二位返回的将军是夏侯灶,当夏侯灶看到那个巨大的刘长凋塑的时候,他将嘴里的酒水都给喷了出去,捂着肚子大笑,险些当场笑死,从那之后,他每天都要站在这凋塑之下,观望着这座凋塑,跟设计师等人交谈,询问他们的灵感来源,对这凋塑明显十分上心的样子。
而第三位前来的将军是阿列。
阿列就习以为常了,他过去也曾接触过这里的文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的,三人再次聚集,各自说起了斩获。
周亚夫的这一仗打的极为漂亮,在很短的时日内,从各方面给与安息重创,不只是消灭了安息人的精锐数量,最重要的,是将安息人的心气给打没了,正在崛起的安息人,自以为无敌,压根就没有将周围的那些势力太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汉军将安息打的非常狼狈,不只是在战斗上,甚至是在战略上,在大汉之前,安息从未想过水军可以这么用。
周亚夫给他们上了一课,而安息人却失去了三道最为重要的防线,此刻正在组织力量准备反扑,而阻挡他们的使命,自然就要交给那些身毒人来做。
让他们双方在这里耗着吧,耗得越久越好。
“为什么不继续开打呢?我们可以继续追击的,安息人已经失去了智慧,我们可以攻进王城!”
阿列有些不理解周亚夫在此刻退兵的原因。
夏侯灶不屑的说道:“差不多了,后勤跟不上了,再进军,就是被安息人缠着打了,到时候这点军功都得交代出去!”
周亚夫点点头,“战略已经完成,就不必再追击,若是再追击,保不准会遇到什么意外...不能轻视敌人,无论在任何时候,如今回军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先返回华氏城,跟申屠公商谈下镇守防线的事情。”
夏侯灶笑了起来,“我这次的功劳,怕是要超过阿父了,真想早点返回长安,给我阿父教一教打仗的本事!”
周亚夫没有选择趁胜追击,在取得防线后,即刻退兵,从巴特国领兵返回了华氏城,巴特王依依不舍的与他们进行了告别。
凋塑家看着远去的将军们,认真的对巴特王说道:“我看那位叫夏侯的将军,对凋塑非常的热爱,整日都在钻研皇帝的凋像,既然他如此喜爱,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也立一个凋塑呢?就放在皇帝的身边,作为他的护卫....”
“你说的很有道理!”
当大军返回华氏城的时候,西北三王都前来迎接这凯旋的军队,三王在这次战役里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先一步返回了身毒,他们的脸上满是笑容,看到周亚夫为首的三位将军,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与他们的凯旋激动相比,孔雀王就显得极为落寞了,这位雄心壮志的少年郎,在国内遇到了极大的挫折。
他的那些想法,在身毒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
在执政一段时日后,他成功的变成了孔雀贵族眼里的公敌,国内没有人喜欢他,甚至都没有拉拢到一个心腹。
都在叫嚣着要他让位,国内的大事,几乎都落在了冯敬的手里,贵族们更愿意听冯敬的话,不遵从新王的命令。
孔雀王变得极为憔悴,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的。
他们将凯旋的消息传向长安,随即商谈起了安息防线的事情。
.......
此刻的长安尚且不知道身毒战场上的事情,还在因为贪墨事件而闹得沸沸扬扬。
在各大报纸的报道下,这起事件渐渐在各地传播开来,涉事的官吏数量达到了四千多人,其中有严重贪污事迹的被判处死刑,其余的判流放或者徭役等等,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极大,牵连的人员更是多,庙堂甚至直接公布了这些人的名单,让天下人都知晓,而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大族出身,这样的行为直接使得大族颜面扫地。
张不疑又上书,希望要修建奸逆阁。
陛下答应了他,庙堂迅速开始收集这些年里所犯事的人员名单,准备给这些人来一个狠活,从高皇帝开始算,像英布,陈豨之类的,大概都要上榜了,后来的武罪,张越等人当然也不会错过,甚至可能连蒯彻都要名列其中....而这些犯错的官吏们,大概也被羞辱性的将名字刻到这阁内,让后人进行唾弃。
这些事情都引起了长安里的激烈争议,众人商谈起这件事来,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连群臣都为谁人该上榜而进行了几次争议。
可刘长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
刘勃要前往自己的封国了。
这是刘长初次体会到送儿子前往封国的心情,这么一去封国,往后想要再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甚至能否再次相见,都是不好说的。
在皇宫内,众人的眼里满是不舍,樊卿整日都在哭,压根不舍得让儿子离开长安,曹姝等人心情也很是沉重,小公主干脆提出要护送二哥前往代国,刘长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看得出,他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太悲伤,刘长设立了一个家宴,也算是送别自己这位次子。
从老太太到刘乐,乃至孝仁皇帝的皇后和子嗣,都参与了这次的宴会,众人齐聚一堂,悲伤的气氛顿时就减弱了很多,尤其是有刘赐这个家伙在,悲伤的氛围根本就不能坚持太长时间。
众人一同吃了肉,喝了酒,刘长再次仰头高歌。
那难听的歌声弄得刘赐直堵耳朵,随即低声抱怨了起来,“我说二哥怎么急着要去代国呢,现在终于是明白了!”
刘赐倒是很羡慕自己的兄长,他也挺想去就国的。
刘勃对几个弟弟妹妹也颇为不舍。
当刘安来到这里的时候,宴会都快结束了,当然,刘安也早已习惯了这些,阿父在跟家里人设宴的时候,还允许让自己进来,这就很不错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作为太子,刘安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不像那几个弟弟一样,随时都可以放下手里的事情来喝酒吃肉。
刘长示意刘勃跟上自己,两人走出了殿内。
不知不觉的,两人就走到了亭边,看着这熟悉的亭子,刘长不由得感慨道:“当初的时候,这里还是新建造的,我还拆过这里的木头....现在都已经很破旧了...”
刘勃没有说话。
“勃啊,你是我所有孩子里最本分的...也是我最喜爱的,我知道你其实很有才能,让你去代国,大概是有些屈才了...但是吧,你那两个弟弟,很是让我担心,一个太硬,一个太软...你在代国,能同时看着这两个竖子,我也就少些担忧。”
“阿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两个弟弟的。”
“嗯,不只是要看好你两个弟弟。”
“你南边的仲父,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也得看好喽。”
“我...知道了。”
“勃啊...”
“阿父。”
刘长的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最后却只是说道:
“照顾好自己。”
“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