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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傅承大厦,易文翰和吉时连晚饭都来不及吃,直奔贾伟杰和范欣的家。刁珊珊驻外,眼下他们能够直接见到,直接提问的就只有这对儿夫妻了。
如果这对儿夫妻不知道,那就去问范欣的父亲。
易文翰记得,贾伟杰和范欣的婚礼上,出席的新人家长就只有范欣的父亲,当时老爷子还是坐在轮椅上。听宾客们说,贾伟杰的父亲过世,母亲是老年痴呆症,住在养老院,范欣则是母亲过世,父亲中风后遗症,勉强坐着轮椅来的。
老年痴呆的母亲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所以就只有中风的父亲还能问。易文翰算了算年纪,也许这两人就亲身经历过把乔川软禁在筒子楼,给乔川送饭呢。乔川之死,说不定他们也曾参与,也是凶手之一。
敲门前,易文翰就听见房子里有人说话,听声音是贾伟杰,他好像是在打电话,很焦急。
门一开,他们便看到了这家的男主人贾伟杰。贾伟杰的身后,是一双青春期儿女。
“易队长,吉老师,”贾伟杰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握住易文翰的手,“救命,救命啊!我老婆失踪啦!”
“范欣失踪?”吉时的心猛然一沉,那个连环凶手沉寂了许久,终于又出动了,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范欣,范欣恐怕凶多吉少!
“钱益多死了,纪潇潇被折磨成那样,然后也抛尸浦江,我老婆,她,她会不会也……”这会儿贾伟杰已经彻底慌了,也顾不得继续保密他们一家子跟钱益多和纪潇潇家族的关系了。
“爸,你是说我妈,我妈可能已经……”贾伟杰身后的女孩含着泪,颤抖着问。
贾伟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继女儿面前说错了话,把孩子吓着了,忙让自己的儿子带着妹妹进屋。
“你怀疑范欣跟纪潇潇一样,这会儿正被凶手折磨?”等到孩子们进屋,易文翰问贾伟杰。
“我,我……”贾伟杰可算冷静了点,开始后悔刚刚自己口不择言,暴露了他们的秘密。
“行了,”易文翰干脆一语道破玄机,“你也别瞒了,你们8个家族跟傅家的关系,以及跟乔川的渊源,我们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会?”贾伟杰惊愕地问。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只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你无需隐瞒我们什么,实话实说,毫无保留就行,这也是为了范欣能够获救。”易文翰冷冷地说。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贾伟杰也就彻底没了顾虑,马上问易文翰:“易队长,到底是谁,是傅熙喆吗?是他要把我们彻底铲除吗?”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易文翰示意他稍安勿躁,问,“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你报警了吗?”
“今天中午在单位,范欣的同事说她接到了一通电话,说是有事儿就走了,一下午都没回来,她给范欣打电话,想让她快回去上班,电话关机,就又给我打电话,我一直联系范欣也联系不上,她手机一直关机!”贾伟杰急得直跺脚,“我刚跟那个同事通话,问她范欣到底接了什么电话,可她不知道。唉,这才失踪半天,报警能立案吗?”
“最近范欣有什么反常吗?”吉时问。
“唉,之前钱益多和纪潇潇出事以后,我们就没一天安生日子,整天担惊受怕,还跑国外去了,但我们又不能移民,工作学业都在这,我们还是得回来。要说反常,没有啊,我们就一直提心吊胆。也怪了,范欣一直很警惕,怎么会被一个电话就给叫出去了?”
易文翰有些为难了,毕竟想要把范欣的失踪案和纪潇潇的命案串并,就得公开他们几家人之间的关系。思考一番,他提议:“待会儿我陪你一起去派出所报案,钱益多和纪潇潇都参加了范欣的婚礼,他们俩接连出事儿,你们怀疑范欣有危险,也是可以提前立案找人的。先查她的通信记录,查单位附近的监控。”
贾伟杰稍稍镇定了一些,连连点头。
吉时赶紧提问:“贾伟杰,你知道乔川当年被软禁的地点吗?”
贾伟杰不懂吉时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脸莫名其妙。
吉时赶紧言明这个问题跟范欣安危之间的关系,“我们怀疑凶手可能是在为乔川复仇,因为当年杀害乔川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了,所以凶手才会找上他们的后代。所以我们想去当年乔川呆过的地方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人跟他关系密切,或者寻找过他。”
“不是傅熙喆,而是有人为乔川复仇?难道,难道乔川也有后代?他在北城的那些年,生育了后代?”贾伟杰瞪大眼不可思议地问。
“地址!”易文翰强调问题。
贾伟杰迷茫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爸只跟我说,那是一个筒子楼,他们负责轮流给乔川送饭,看着他不让他逃跑,等着他自己病死。而且乔川出事那几天不是我爸负责送饭的,他肯定跟乔川的死没关系。我爸都过世这么多年了,我上哪去知道地址啊?”
“你母亲呢?”吉时不死心。
“我妈跟我爸结婚的时候,乔川都死了好几年了,她更不可能知道。而且这件事我爸只告诉了我,我妈根本不知情。再说了,我妈现在老年痴呆,几乎听不懂话了。”
“那范欣的父亲呢?”吉时还是不死心。
“我岳父中风,现在也在养老院,不能说话,手也不能动,没法写字。要不,咱们去找他问问看?”贾伟杰比吉时和易文翰还急,不愿放过一丝希望,“我爸跟我说,乔川死的那两天,正好就是我岳父他们送饭的日子。”
吉时和易文翰明白了贾伟杰的言外之意,乔川之死,凶手之一就是范欣的父亲。
“那你知不知道除了你岳父,那几天还有谁负责给乔川送饭?纪潇潇的父亲,钱益多的父亲是不是在其中?”吉时追问。
“我爸跟我说过,的确有钱益多的父亲,至于纪潇潇,其实当年给乔川送饭的不是她爸,而是她大伯,她大伯有不育症,生不了孩子,所以后来这份继承权才被纪潇潇她爷爷给了她父亲,后来计划生育,她是独生女,只能让她继承了。”
“对纪家的事儿,你父亲还挺清楚。”易文翰调侃。
“没办法,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又要联合起来一起提防傅家,肯定会保持联系的。”贾伟杰低着头小声嘟囔,对于他们几家人的秘密,他自己也觉得不光彩。
三人出发前往养老院。一路上,吉时打定了一个主意,绝对不能把范欣失踪,可能遇害的事情告诉一个中风、不能说、不能动,但是又头脑清晰的父亲,那对老人来说太残忍了。可如果不说,老人会愿意透露当年囚禁杀害乔川的罪行吗?
果不其然,三人在范欣父亲的病榻前费劲口舌,问老人当年有没有人去找过乔川,可能为乔川复仇,是不是乔川的后代。可老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让人怀疑他根本就丧失了听觉和意识。
“爸,我求你了,你快说吧,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啦,事关范欣的安危!你说出来才能救她!”贾伟杰更在乎的是妻子,岳父的死活对他来说只能往后排,“凶手已经杀害了钱益多和纪潇潇,现在又找上了范欣,他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老人一听这话,似乎回过味来,女婿都来了,女儿却没来,那肯定是出事儿啦。他急得瞪大眼,嘴巴缓缓张开,像是在努力突破某种无形的禁锢,一只手不住抽出颤动,只可惜,这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
三人等了一会儿,只得到一个结果:范欣的父亲一定知道筒子楼的地点,或许可能还知道那个为乔川复仇的人是谁,可他就是说不出来,他自己也被急得够呛。
就在大家都想要放弃的时候,易文翰注意到了老人的手,他的双手正艰难地变换着姿势,一只手努力攥拳,但是攥不上,另一只手努力想要伸出食指,缩回其他手指,但也做不到。
易文翰伸出自己的双手,一只手攥拳,一只手伸出食指,举到老人眼前,问:“你是想要做这个动作吗?是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老人嘴巴张得更大,激动地用力眨了一下眼。
“这是什么意思?”贾伟杰也做出这个手势。
“肯定不是划拳,我觉得可能是代表数字,攥拳代表十,食指代表一,”吉时转向老人,“如果你是想要表达十一这个数字,你就眨眼两下。”
老人嘴角抽动,用力眨了两下眼。
“十一是什么意思?”贾伟杰莫名其妙,怀疑这条线索的有效性,“我岳父,该不会是眼睛不舒服?”
易文翰沉吟着说:“当年傅家别馆的下人有八个,加上偷梁换柱的主谋乔川,还有一个顶替傅琛的伍峻,这伙人一共有十个。”
吉时又一次跟易文翰不谋而合,“所以范老是想要告诉我们,那个为乔川复仇的人,也就是想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人,不在这十个人以及他们的后代之中,他是第十一个人,或者是第十一个人的后代。”
“不是傅家的后代,也不是乔川的后代?事第十一个人的后代?”贾伟杰本来很笃定,凶手一定是傅家的人,后来经过提醒,有怀疑能够为乔川复仇的人,那肯定是他的后代。结果现在两个可能性都被否定了。
易文翰再次望向范老,“范老,你是想要传达这个意思吗?凶手不是乔川的后代,而是第十一个人的后代?如果是,你就眨眼三次。”
不出所料,老人用力眨眼三次,而后流下了眼泪。
“第十一个人到底是谁?”贾伟杰追问。
老人越加激动,可他根本不可能回答贾伟杰这个问题,只是流泪。
“算了,别再为难他了,”吉时望着眼前的老人,哪怕他当年也参与了杀害乔川,哪怕当年乔川可能比他现在还要惨烈,可面对这样的老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范老,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追查,解救范欣。”
离开养老院,三人又回到贾伟杰家附近的派出所,在易文翰的身份和说明帮助下,总算是立案。民警马上出动,跟贾伟杰一起去找范欣的同事,了解范欣接电话的情形,通话内容,排查范欣的社会关系,查她的通话记录和公司附近的监控。
易文翰则是跟吉时继续从乔川着手,寻找那个试图把这些人赶尽杀绝的凶手。他们打算回到易文翰的办公室,再看一遍乔川的笔记以及笔记暗指的真实历史案件,这一次换一个关注点,寻找第十一个人的存在。
这趟养老院之行,他们印证了猜想,也推翻了猜想。印证的是,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是对他们这些别馆下人的后代有杀人动机的;推翻的是,这个人并不是乔川的后代,而是除了他们参与当年傅家别馆案件的十个人之外的,第十一个人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