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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隐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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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王得知没有人尾随,也就放了心,不再计较。

    自那日在集市上回来之后,姐妹俩在城东望春门外的一个小村子里租下了一个小院落。多少有些破旧,但环境很好——旁边有几亩桃园,数顷荷田,春夏都不缺景致。做姐姐的医术好,平时给乡亲百姓看病,妹妹帮着抓药。因为药到病除,两人又和气,乡亲们都很喜欢他们,除了来看病,有时还会送点好吃的。所以,小院常常络绎不绝,姐妹俩也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清早,妹妹帮姐姐去给一家送药。进了城门,刚拐进一条小巷,就听见有争吵的声音,凑近一看,只见一个军士模样的人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骑在马上均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旁边地上倒着一个手推车,车上的箩筐翻倒了,滚落了许多馒头,大都沾了灰,吃不得了。

    一个干瘦的老头弯腰捡馒头,地上的馒头太多,捡着掉着,掉着捡着,老头捡不及就跪在地上哭:“老天爷,这可怎么好?”

    妹妹刚要挤过去,一位白衣少年扶起老人:“老伯,您怎么了?”

    “我……我靠给人送馍馍,养活家用。可……可这位军爷骑马撞翻了……”

    那马上的男人不屑地冷笑道:“哼——这算什么?碰上老子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军爷——”老人凑上前哀求,“我一家还指着送馍的钱吃饭呢。军爷把我这……我还得赔……”

    “你这老东西,好不知好歹!再纠缠,我就用马踏死你。”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不敢轻易说话,妹妹刚要张口喝斥,想起姐姐交待她不要逞强,正在犹豫,白衣少年款款站出来:“凡事都有个王法,你撞坏了老伯的馒头,总是要赔的。”

    老百姓们这才七嘴八舌地跟着说要赔要赔,一时间那马上的男女被围着走不了了。

    那妖艳的女人见此情景撒娇说:“将军,你看他们这些人呢——”那男人更加狂妄起来:“哈哈,让我赔?笑话!”

    白衣少年扶着老人安慰:“老伯,别怕!”又独自走到马前说:“今天,你赔定了!”

    “你小子别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想去老子的营帐里吃棒子。”

    “那敢问阁下是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哪一军?”

    “神卫。怎么?想去……”

    “好。”白衣少年一笑,“明日我自会去领教阁下的棒子。今日老伯的钱是非赔不可!说吧,赔多少!”

    “好小子!有点胆量!赔?行!不过得让老家伙把这馒头吃完,我才赔!”

    “你……你……”老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那马上的妖艳女人放荡地笑起来:“你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人颤巍巍地捡起一个,眼泪忍不住又流出来,凑在嘴边就是张不开嘴。白衣少年夺过老人手里的馒头,朝那男人掷了过去。与此同时,妹妹手里的馒头也飞向女人。只听一粗一尖两声哎呦,那对男女一左一右从马上跌下来。

    白衣少年塞给老人一锭银子:“老伯,拿去。”

    “这位公子?”

    “收拾收拾回去吧。”

    待那对男女爬起来,众人才发现馒头卡在女的嘴里,咽不下,吐不出,男的又是捶背,又是揉脸的,费了半天劲儿才弄出来。见众人都笑话他们,女的哭哭闹闹,男的气急败坏:“你小子,行!走着瞧——”

    白衣少年依旧不温不火:“我知道神卫营怎么走。明天自会去领教。”

    那男的揉着身上嘟囔:“老子打了半辈子仗,今天竟栽在一个馒头手里。晦气!”拉着那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白衣少年朝人群张望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走了。

    午后,少年骑马郊游,行至荷塘,被一曲箫声勒住了马蹄。这箫声清澈浑厚,不沾京城的半点世俗繁华,仿佛月宫的清音坠落凡世。少年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出处,兀自笑笑:今天怎么总遇上这不见首尾的事。

    “噗噗噗——”一阵声音掠过,望去是只野鸭落到了荷叶上饮水。少年便搭弓引箭,飞射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粉色身影一跃而起抓住利箭,又一前空翻,双脚点了一下木台,侧身旋转着飞过荷塘。待少年定睛看时,身影已入桃园。

    那时节,桃花正开的热闹,加上那身影又是一袭粉衣,更难辨出人藏在哪一处。那少年本是射野鸭,怕无意中冒犯别人,就叫道:“阁下,请出来一见。”连叫几声都没人应,于是急中生智按照刚刚记下的音律吹起箫来。

    且说桃园里的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妹妹。好不容易得了半日闲暇,她选了一处荷叶茂盛的地方,坐在采莲用的木台上练内功。收功后,见暮春时节的荷叶虽不胜繁茂,却翠色欲滴,绿的让人喜爱。她情不自禁地拿出竹箫吹起一曲,本来意兴正浓,却听到一枝矢箭循风而来,以为有人来袭,抓住矢箭直入桃园。

    她躲在树上,正捉摸偷袭者的来意,却听到方才自己吹的箫声,很是惊奇,透过花枝看到单枪匹马的一个儒雅少年郎,便放心了大半。那少年一段箫声吹完,竟与先前的分毫不差。

    少年下了马四处张望,忽然感觉一阵凉风从背后直逼过来,骤然转身见一个粉衣姑娘站在那里,身后的桃花次第开放。少年微微一笑,刚要张口,那姑娘却用自己的箫指了过来。少年不知何意,只见从箫管里窜出一枝箭来,直指他的胸口——正是他射出的箭。

    “是你?”听到此话,少年一怔。姑娘接着问,“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射我?”

    “在下无意冒犯姑娘,本是要射野鸭,却不想……”

    “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

    “也怪在下鲁莽。”

    姑娘这才收起了指着少年胸口的箭,“呐,你的箭还你。”姑娘递过箭转身就走。

    “姑娘?”

    姑娘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问:“还有什么事?”

    “姑娘,在下想请教那未吹完的箫声。”

    “箫声?下次吧。”

    “姑娘,还请不吝赐教。”

    姑娘刚要说什么,传来一声呼唤:“紫冰,快回来。”姑娘答应了一声就往回跑。

    “姐姐,什么事啊?”

    姐姐紫云拿了封信道:“寇伯伯让我们明天去见他。”

    “寇伯伯终于想起我们来了。都进京半个多月了,他也不来看我们。”紫冰嘟囔道。

    “好了,好了,我的好妹妹。你快别再埋怨了。”紫云笑着拍拍妹妹的肩膀道,“别忘了师父让咱们下山的目的。”

    “好!听你的,明天还有正经事呢。”

    再说那位少年回到府中,接着那段箫声吹出了几个新的序曲。他父亲走来:“你啊,回来这么久了,还想着你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呢。这是京城!”

    “爹,我知道——”

    “你别嬉皮笑脸了,明天八王爷和寇大人会到府里来议事,你好好听听。”

    原来这位少年是铁鞭靠山王呼延瓒的大公子——呼延云龙,只因为早年战乱,父亲把他送到长白山一位高人那里去学习武艺。一年前胞弟云祥做了守边将领,父母身边无人照应,他才回到京城。离京已久,回家来竟有些不适应了。他不喜欢京城的尘土飞扬,不喜欢京城的浮华喧嚣,不喜欢京城的你尔我诈,京城的一切都让他不适应。

    呼延王爷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云龙,你也算是过了几年清净日子。可你得知道,咱们呼延家有呼延家的使命。别忘了!”

    “爹放心!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