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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险死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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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到了?”依旧闭着双眼的白须老僧微微颔首,云淡风轻道:“佛祖降下佛旨,言说有域外天魔夺舍潜伏,欲行灭世之举,让那老僧去斩妖除魔。

    “于是,那老僧离开寺庙,多加探访,终于找到了那个伪装成六岁孩童的域外天魔,并将之在未及成长前带回了寺庙。”

    此刻心头骇然难当的左章念头飞速转动,回想被白须老僧带回正心寺后的种种见闻过往,忽然灵光一闪,面带嘲讽实则紧张的试探道:

    “看来这老和尚不怎么听佛祖的话啊。”

    白须老僧闻言缓缓睁开双目,只见眸中有难以名状的光华隐隐流转,“你怎知那域外天魔不会死?”

    “会吗?”左章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里,可面上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甚至还悠闲的晃了晃二郎腿,“那么果酒和肉食就是我的断头饭了?

    “若真是如此,老秃驴你也太小气寒酸了些。”

    “心神不宁,何必强作镇定。”白须老僧微微一笑,眸内光华悠然隐去,“你可能不知,那老僧苦行多年,遵从佛旨打杀的域外天魔,已有五个。”

    话音刚落,左章强自放松下来的躯体再度一僵,心头惊骇难当:

    似我一般的穿越者还有五个!

    且都被这老秃驴打杀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定,面色凝重的翻身坐起,死死盯着白须老僧的双眼,“老秃驴,你要做什么!”

    “我佛慈悲。”面对左章的质问,白须老僧不置可否的反问道:“你可还记得老僧给你取的法名?”

    “法名……”左章脑海中顿时闪过两个字,面上忽然涌现几分恼怒,语气坚定的咬牙反驳道:“狗屁法名!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老子都叫左章!”

    “也好。”白须老僧闻言笑笑,放下手中佛珠双手合十浅声道:“能不能吃到老僧答应你的饭食,且看你的造化吧。”

    话音刚落,白须老僧口诵佛号,一种无形无状却莫可抵御的浩荡波动便从他身上荡漾开来!眨眼间便将左章席卷其中!

    骤然间,心怀戒备的左章顿觉胸中慌乱烦闷异常,一股难以名状的暴躁猛然涌上心头!

    不知白须老僧还有何等手段的他骇异之下只能疾步而退,只两步便跃出小殿远远站定,而胸中异样和心头暴躁也在他离开小殿后迅速消散!

    “老秃驴!你到底要做什么!”凝聚心神细细体察内视的左章见自身无异,稍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于心中生出极不和谐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却容不得他寻找那不和谐感的来源,连忙弓身架步站在殿门外,满含戒备看着依旧盘坐殿内的白须老僧,心念闪动急思对策。

    “你身为域外天魔,又何必心存侥幸。”白须老僧理所当然的说道:“老僧自是要遵从佛旨,斩妖除魔!”

    说罢,白须老僧再宣一声“我佛慈悲”,枯瘦黝黑的右手骈指成掌,冲着殿门外的左章平平一推!

    刹那间,一股浩浩金光从白须老僧掌心迸射而出,转瞬便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直奔左章而来!

    “老秃驴你发什么疯!”

    左章只觉白须老僧刚刚抬手那金光便来到自己面前,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仅能本能的抬起手臂挡在胸前,渴望能抵御那浩浩荡荡的茫茫金光!

    嗡……

    瞬时间金光临体,左章只觉脑海中猛地一震,原本全神凝聚的精神意识瞬间溃散!

    无论是记忆还是念头,尽皆不见踪影,整个脑海仿若被金光洗涤一空般化作空空荡荡一片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左章忽然清醒过来,然而头顶的月亮却被明晃晃的太阳所取代,同时自己也不再站于小殿前,而是置身于正心寺的大殿外。

    不过真正让他惊诧的,却是他看到了一个头戴僧帽身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正蹲坐在寺门的门槛后,眼巴巴的看着寺门外。

    这小沙弥六七岁年纪,相貌清秀五官俊俏,一双黑宝石般明亮剔透的眼睛时不时的转一下,显得灵慧非常。

    刹那间,左章目光一凝,认出那便是刚刚被带入正心寺不久的自己!

    “老秃驴搞什么东西?”

    心生讶然之下,左章缓缓走到年幼时的自己身后,满怀好奇的探手去拍那显瘦弱小的肩膀。

    然而,他落下的手却毫无滞碍的穿过了那幼小的身躯,仿若哪里空无一物一般!

    “幻境?”左章正要细细打量四周,就见门外一个足球大的灰影蓦然跳进四门,乖巧的蹲在年幼的自己面前,却是一只灰毛兔子。

    左章见状,心头顿时涌起一段记忆,不由撇嘴笑笑。

    下一刻,年幼的左章笑哈哈的揪着灰兔耳朵将之提起,开怀笑道:“哈哈!小爷的肉食来了!且看小爷……靠!”

    话至半途,年幼的左章忽然面色一变,转头瞪着小殿方向骂道:“老秃驴你还要点脸不!这是只怀着崽子的母兔子!诚心恶心我是吧!”

    稚嫩的童声响彻寺院,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而骂过之后,年幼的左章不爽的将灰兔轻轻放到地上,黑着脸道:“赶快滚!小爷不吃带崽子的!”

    那灰兔茫然愣怔片刻,晃晃脑袋翻出门槛,不慌不忙的窜进了寺外山林中。

    始终旁观的左章见年幼的自己满脸郁闷,不由笑笑,却见四周悠忽一颤,幻境瞬间烟消云散,而年幼的自己则化作一蓬闪烁着微光的沙尘,涌入自己眉心!

    猝不及防之下,左章戒备体察自身,却发觉并没有丝毫异样,心头顿生疑虑。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新的幻境骤然出现,正心寺依旧如故,而年幼的左章也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却是手捧着一颗水灵灵的大桃子蹲在寺门后啃着。

    在寺门外,一大一小两只猴子眼巴巴的看着左章脚边的几颗桃子,虽满脸羡慕,却不敢贸然上前。

    年幼的左章见猴子露出这番神情,面带不爽道:“看什么看!后院的桃树一年才结二十颗桃子,我还不够吃呢!”

    然而那两只猴子却不仅不为所动,反而面带讨好的凑上前几分。

    “麻烦!”年幼的左章郁闷轻哼,随手捡起一个桃子丢出门外,见那大猴子一把捡起放到小猴子面前,无奈一叹后又将一颗桃子丢给大猴子。

    “滚滚滚!再不滚抓你们进来烤着吃了!”不爽的喝骂一声,年幼的左章麻利的兜起剩下的桃子,头也不回的回转后院。

    接着,幻境再度消散,年幼的左章又化作一蓬光沙,涌入皱眉思索的左章的眉心。

    依旧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左章心头疑惑更重,可紧接着幻境便是数次变化。

    每一次上演的皆是他困居正心寺十四年间所发生的往事,且不管是什么年龄段的自己,总会在最后化作光沙涌入他的眉心。

    “老秃驴从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让我看这些东西究竟是何用意?抑或说……

    “是那光沙有古怪?”

    百思不得其解的左章见自己并无异样,便索性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当看电影一般看着那些事情在自己面前上演,只觉得很是有几分趣味。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左章看到数天前的自己将一名骚扰女香客的无赖子踢出寺门,并化作光沙涌入自己眉心时,始终没有察觉自身有异的他忽觉脑中一阵剧痛!

    这剧痛来得极猛极快,眨眼间就仿若要将他的脑袋炸开一般!

    痛极的左章惨嚎一声捂着头软倒地上,只觉脑袋里有数之不尽的钻头由内而外不停地钻打,直痛得他连意识也无法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自己快要一命呜呼的左章忽觉颅中剧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涣散的意识也再次凝聚。

    可当他喘着粗气睁开眼时,却见自己依旧站在小殿前,只是身上的僧衣僧帽却被汗水尽数打湿,仿若自己刚被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老秃驴……”意识迅速清醒过来的左章看向小殿中,咬牙皱眉道:“你特么有病啊……”

    然而不等他说完,端坐殿中似乎永远都不会起身的白须老僧忽然笑问道:“为何不杀我?”

    “什……么?”左章只觉脑中混沌一片,完全捉摸不透白须老僧的想法。

    “你对我没有起杀心。”白须老僧轻声说道:

    “十四年前我将你从家中带走时你没想过杀我,困居正心寺的十四年间你也没想过杀我,刚刚我说要杀你的时候你依然没想过杀我。”

    左章闻言心中一动,诧异问道:“若我动了杀心……”

    “若你在这十四年间动了哪怕一丝杀心……”白须老僧说着自然而然的笑笑,“都会在我刚刚的那一掌下神魂俱灭。”

    “有病!”明白自己在无形间渡过一劫的左章顿时松了口气,心念一闪讶然问道:“你之前打杀的五个域外天魔曾经想杀你?”

    “不错。”白须老僧点点头。

    左章顿时恍然,“那刚刚的烦闷感和暴躁感,是在引动我心中对你的杀意?”

    白须老僧笑呵呵的点头承认,“六个域外天魔,数你最为聪慧。”

    “听你这么夸我,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左章撇撇嘴又问道:“刚刚的幻境和那些金沙是怎么回事?”

    白须老僧也不解释,只是笑容可掬地反问道:“罗汉金身半年不得寸进,你现在且试试?”

    左章闻言愣了一下,连忙盘腿坐定诵念经文。

    而这一次,随着他的心神沉静,不仅上一世的记忆没有再出现,体内经脉中还多出了一些细若游丝的气流,沿着经脉缓缓游动!

    只是这气流运行间全然不与外界灵气交感,仿若无根无源一般,颇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一遍经文念罢,体内气流恰恰流转周身经脉一周,汇聚于丹田位置。

    左章细细感受,隐隐觉得自身久未增长的力气似乎又长了一丝,颇感惊喜的同时也有些纳闷,“这是……”

    “那是真气,今后你便能继续修习罗汉金身了。”白须老僧点点头,“罗汉金身七重境界,你今日算是踏入了第一重。”

    左章见白须老僧似乎谈兴颇浓,不由纳闷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要知道自从他被白须老僧掳回正心寺中之后,便鲜少见他开口说话,且即便开口也是强逼自己修行,根本不提寺外之事,弄得他只能从香客口中打听外界的事情。

    可那些香客都是周边山村县城的寻常百姓,整天东长西短的哪有他想知道的东西,弄得自己到了这方世界二十年,依旧孤陋寡闻的和个土包子一样。

    想到这里,左章眼珠一转,正要打听一些想知道的事情,却见白须老僧冲自己招了招手道:“智障,你来。”

    “靠!”左章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了毛,勃然羞恼瞪着眼睛大声喝骂道:

    “你才智障!

    “你全家都是智障!

    “还有你那个狗屁佛祖也是智障!神经病!”

    骂完,左章气咻咻的转身,也不理会白须老僧的招呼就向厢房方向大步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就觉一阵无形劲风从背后袭来,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裹挟其中,仿若一只无形巨掌一般把他凌空摄起,拽向了小殿中。

    “老秃驴你有完没完……”

    左章对这般遭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很快放弃了注定徒劳的抵抗,摆了个舒服的侧卧姿势,垂头丧气的等着落地的那一刻。

    小殿中,白须老僧双手合十不见有所动作,笑吟吟的看着缓缓落在地上的左章,淡然道:

    “给你剃度时,却是不曾料想这个法名在你们的世界会是那般含义,是我思虑不周了。”

    “知道错了就改啊。”左章手撑脸颊侧卧地上,脸上满是无奈和不爽,“让你改你又不改,整天智障智障的叫,你以为你很幽默……”

    “法名上了度牒,却是改不得了。”白须老僧摇摇头,“将来你行走世间,便给自己另取一个法号吧。”

    “法名法号有屁用,我又不想做和尚……”左章很光棍的摇摇头,旋即猛地怔然,瞪大双眼盯着白须老僧,惊疑不定道:

    “行走世间?老秃驴,你今天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