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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
就在善海等人为一时失策以致没法通过张世山达成目的,而颇感懊恼的时候,毫不掩饰地足音忽然从远处响起,并迅速向他们靠近过来!
三人立马警觉起来,纷纷起身戒备看去,却见一道灰扑扑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惊诧于对方来速之迅捷的善海稍一打量,立即认出来人正是方才面见张世山时站在他身侧的年轻僧人,只道是张世山遣人缀着他们追来,心头顿时一惊!
而思及自己一行此番前来的目的,善海忽然意识到,若能取得这名和尚的信任,兴许还能通过张世山达成目的!
于是他连忙双手伸向背后,冲着善明和善思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的同时,面对来人颔首笑道:“这位师兄……”
“谁是你师兄!”
然而话没说完,就见对方冷哼一声截断他的话头,紧接着负于背后的双手悠然荡起,一根通体赤红的螺纹长棍骤然出现,裹挟着恶风向他们扫来!
善海见状心头骤沉,虽不知对方为何一见面就动手,却也知道此时绝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一鼓体内佛元,紧握的双拳冲天而起,直奔毒龙般扑来的长棍!
嗵!
拳棍相击的刹那,一声爆音轰然响起,善海和尚只觉拳端传来一股浩瀚无匹的巨大力量,不仅当下便将他的双臂荡开,更迫得他胸闷气短跌退开去!
这和尚怎的比张世山还厉害!
胸口烦闷几乎吐血的善海脑中刚闪过一个念头,就见一抹赤红棍影从眼角处袭来,还不及反应就觉额头猛地一震,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师兄!”
“善海师兄!”
得了善海吩咐而正在静静旁观的善明和善思哪料到事情会是这般展开,眼见善海倒地顿时不由一怔,急呼一声就要和左章动手!
可他们刚刚抬脚还没靠近左章,就见左章手中赤红长棍如同灵蛇吐蕊一般飞速袭来,不等他们跨出的第一步落定,那在他们眼中越来越清晰的棍端就分别点在了他们的眉心!
下一刻,只听两记沉闷的倒地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同时响起,善明和善思一招未出,便被左章敲晕倒地!
“明性境,还是灵台境?不过修为这般低弱,也确实掩人耳目的好手段。”
左章说着收了赤红长棍,轻轻跺了跺脚。
很快,地面忽然微微一动,扮做正弘的沙陀现出了身形,恭恭敬敬冲着左章行礼道:“智深大师,幸不辱命。沙坨一路跟来,他们的谋算尽入耳中。”
“嗯,说说吧。”左章直接上手封了善海三人的经脉窍穴,又将他们捆了手脚,然后就坐在一边静静听着。
待到沙陀将自己所听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左章眸光一闪忽然想起,当初善空身死之后,自己只是看了看对方的度牒便离开了,并没有彻底的搜捡善空的尸身。
而现在想来,善空身上应当还有一本记载了广安府山川地理势力分布的秘策,被当时的自己忽略掉了。
并且依着如今的局势来看,那本秘策很可能被善空做了些许伪装。
否则若是直接记载广安府详情的话,必然会被缉妖司察觉,不至于至今都没有暴露出来。
想到此处,左章目光在善海三人的行李上打了几转,然后稍作思忖开始细细翻检起来。
很快,善海三人的行礼就被左章分别抖落到了地上,然后又分门别类的各自堆好,开始一一检验。
过不多久,几样事物就引起了左章的注意,分别是三本经书、三把雨伞和三套僧袍。
而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些,皆因这几样东西不仅是善空三名和尚人手一件,就连曾经死在张石山家中的善空,身上也有这三样东西,只是当时左章未曾细细检查罢了。
“最有可能暗藏玄机的,应当是经书了。”
左章若有所思的嘀咕一声,拿起三本经书翻看起来。
然而翻看片刻,左章发觉三本经书均为极其常见的《金刚经》,不论封皮、内衬抑或书页,都没有夹层或者暗语。
即便是用真气游丝针探查,或者用罗汉金身真气灌注,都没能发觉其中异样。
“看来不是经书。”一无所获的左章不由心生好奇,目光在雨伞和僧袍上来回游移的同时,笑着朝沙陀问道:“沙陀,你觉得哪件可疑?”
“小的看来……是僧袍。”沙陀恭敬答了一句,然后解释道:“他们谈及记录秘策之时,曾说需耗时良久,想来需记的东西也极多。
“这换洗的僧袍连带他们身上的,便有了两身,充作纸张的话,能记录诸多字迹。”
左章听了回头看了眼沙陀,面带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真是这般想的?”
沙陀正要点头,神情却在左章的目光扫量之下有些凝滞了。
“学什么不好,学起了藏拙。”左章莞尔一笑,俯身拾起山海的竹伞,随手打开一边端详一边说道:“以你的机敏,我不信这竹伞的异常你没有瞧出来。
“怎么?担心你所说的与我所想不一样,扫了我的面子,惹我不喜?
“我若是真是那小肚鸡肠的,你这一番自作聪明的藏拙,反而会惹得我不待见你。”
沙陀闻言顿时不敢再故扮笨拙,连忙躬身道:“智深大师见谅,沙陀愚昧!”
“没那么严重,以后注意就是了。”左章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在伞骨上细细摩挲着说道:“寻常竹伞,伞骨越多,便越能抵御风雨。
“不过即便如此,一把竹伞有二十四支伞骨便算不少,最多也就三十二支。
“可是这三人的竹伞,把把都有三十六支伞骨,且每一支伞骨都比寻常竹伞的稍粗一份,若说没有玄机,我却是不信的。”
说着,细细摸索却没有察觉异常的左章轻啧一声,真气游丝针随心而发,直接探入竹伞的伞骨伞杆之中。
而运使真气游丝针的这一探,却立即让左章发觉了异常!
因为在真气游丝针的视角之下,那三十六根伞骨俱是空心,且每一根之中都藏着卷曲成小木棍状的纸张!
同时那三尺长的伞杆之中,同样也藏着不少卷成棍状的纸张!
找到了!
左章眉头一挑,哼笑一声将三把竹伞捆起背好,冷眼看着晕躺地上的善海三人,哼道:“今遭却要让你们知晓,贫僧恰兼着庆州缉妖司的副司官呐!”
……
当善思和尚悠悠醒转的时候,他只觉头脑昏沉额角闷痛,懵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被张世山身边的僧人一棍撂倒,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而当不明白左章为何会一言不发便动手的他,想要抬手揉一揉额头的时候,却觉手腕紧束,根本抬不起来!
善思豁然一惊睁开眼来,却见自己身处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内,正被绑缚于一张石台之上。
“呦呵,善思大师醒了。”
一个略带戏谑的男子声音传来,善思扭头看去,却见一个身上挂着好些瓶瓶罐罐的年轻男子笑呵呵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俯首桌案鼓捣着什么东西。
“你是何人?这是何处?”善思心头猛跳,环顾四周却见墙壁上挂着好些刑具,忽然一个猜想闪过脑海,一颗心不由越来越沉。
“我叫薛元昊,至于这里……可是个顶好顶好的地方。”
不知正低头鼓捣什么东西的薛元昊说罢,忽然兴奋地直起身子,目光灼热的盯着手中的一个青白色瓷瓶,激动道:“成了成了!这次终于成了!”
薛元昊如若癫狂的异状让善思没来由的心底一寒,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薛元昊却根本做不到,只能收敛声息不出声响,盼着薛元昊不要注意到自己。
然而他这一番近乎幻想的期盼却很快落了空,只见薛元昊开心地戴上了一副兽皮手套,轻轻打开瓷瓶,捻出一抹紫红色的粉末,走到善思身边兴奋道:
“善思大师不妨猜猜这是什么?我给你三……不!五次机会!”
善思眼见薛元昊自己都不敢用肌肤碰触那紫红色粉末,哪还不知这东西别有凶险!
可他又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想要猜也无从猜起,只觉自己胸中的心脏已经沉了底,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徒劳的说道:“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你……”
“这东西又不是毒药。”薛元昊不耐的摇摇头,舔了舔嘴唇主动解释道:“这是赤火蚁体内的酸液和小玉鬼的毒液混合之后,又配了些食脑蝎的钩尾毒等十八味辅料,融合而成的新药。
“这种药于驱寒祛湿上别有奇效,当能做到药到病除。只不过比起药效,这药的缺陷却是更加强效一些,所以为保万全,应该兑在水中敷用。”
善思胆战心惊道:“什么……缺陷?”
“我不告诉你,嘿嘿。”薛元昊嘿笑一声,随手就将紫红色的粉末搽在了善思的手背上。
善思见状顿时一惊,可他此时被牢牢绑着,哪里能够躲闪,只能眼看着那紫红色粉末落在自己手背之上!
而就在那紫红色粉末接触他肌肤的瞬间,一股强烈到极致的酸痒感猛地袭来,仿若一只专向肌理骨骼中钻去的诡蛇一般,刹那之间便将那难以忍受的酸麻感带进了他的骨髓之中!
“啊……”
善思一声惨呼,只觉仿若有亿万只蚂蚁从自己手背处破入肌理之间,不停地在他肌理之间游窜爬行,啃食着他的骨头筋肉!
几乎是顷刻之间,善思就觉那亿万蚂蚁一路从手背窜至手肘,并继续顺着手臂向肩头而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
痒不欲生的善思惨呼着转头看去,却见那紫红色的粉末不仅让自己酸麻难当,更一点点的腐蚀着自己的皮肤!
不过片刻功夫,自己整个手背上的肌肤便被腐蚀一空,露出了肌肉筋骨!
这一幕顿时让善思惊骇欲绝的疯狂挣扎起来,可是他此时被绑得死死的,哪里能够挣扎的出来!
而一旁的薛元昊则目光炽热的看着善思的手背,由衷赞道:“果然如我所料,腐蚀性是强了一些,看来下一次需调配一些中和的药材了。”
说着,薛元昊满意的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容扭曲惨嚎不断的善思说道:“善思大师,您是佛门高僧,身子骨强健得很,相比能够试更多的药剂。
“你且等等,容我去取一些新创的药剂来,咱们好好将药效验证一番!”
说罢,薛元昊竟是就这么将善思丢下,直接向屋外走去!
而眼见折磨自己的人要用自己试药,善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急切喊道:“薛施主,薛施主!你想知道什么,贫僧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嗯?”已经将一只脚踏出屋外的薛元昊闻言,身子忽然一滞,转头幽怨的看了眼善思,却是没有收回踏出门外的脚。
此时已经满头大汗面容扭曲的善思见状,顿时知道薛元昊再为不能继续试药而纠结郁闷,连忙告饶道:“薛施主……求你了!贫僧绝不隐瞒,只求薛施主饶我一命!”
……
就在善思因受不住酷刑而向薛元昊求饶的时候,在距离刑房不远处的一间静室内,左章一边与刘青风闲聊,一边听着机关管道中传来的对话声。
“元昊施主真是手段非凡。”左章耳听善思招了供,不由失笑道:“还没开口问话,就拿到了善思的供词,真真不可思议。”
刘青风闻言不由面露苦笑道:“我这徒弟只想着找人试药,哪想过问什么口供。我看他八成是忘记了,还被善思坚持没多久就服软弄得心中不大爽利。”
“元昊施主真性情。”左章笑赞一句。
“智深大师谬赞了。”刘青风摇头笑笑,然后面色一沉道:“这陈国空源寺遣门下弟子以苦行为名,暗中搜集晋国各府详情,想来没什么好心思。
“如今既遇到了三个,那么另外的几府便不容忽视。只是这后续的事情,因为善空已然身死之故,与咱们庆州甚至广安府都没什么干系了。
“只是却为难智深大师了,让大师对佛门同道动了手。”
“也不是第一次了。”左章笑着摆摆手道:“况且贫僧与空源寺的恶缘,早已结得不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