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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阑珊,冷月从厚重的云层里露出半个头,林子里被稀疏的月光洒下一层薄纱,一丝风也没有,四周鸦雀无声,寂静得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七娘已经在这等了半个时辰,她靠在一棵树上,抬头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丝肃杀之气,七娘猛地回头,一个人影已然闪至身前,手上的弯刀倒映着月光划破夜空,朝她面门袭来。七娘仰头一个侧身躲过来人的袭击,抽出腰间利刃,与那人缠斗起来。几个回合,那人就渐入下风,看情形不对,朝七娘掷出一枚飞镖后飞速撤离。七娘躲开后再次站定,然后朝那逃跑的人一抬手,一枚尖刺从袖中飞出,远处的人随即倒地。七娘立马走过去将那人翻了个身,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布,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杀我的?”虽然心中已有答案,她的行踪,只有一个人知道,但她仍然不愿意相信。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咬碎嘴里事先预备好的毒药,自尽了。
七娘起身四下张望,不见任何人来,心里一阵失望,看来那人是不会来赴约了。
两个黑影在暗处里将方才的打斗尽收眼底,站在较前的人身披斗篷,脸上戴着厚重的面具,开口说道:“你说她是边澈身边的人?”那沙哑的声音似乎经过了面具的处理,阴阳难辨,但从此人高大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回答道:“是的,我和她交过一次手,但还试不出武功深浅,但今日……她好像身手略有减弱。”一边说着,一双阴晴不定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人。
乌鸦般嘶哑难听的低笑声从戴面具的男人口中发出,“听你说她昨夜潜入宰相府给你送信,这女人对你很感兴趣。既然她是边澈手下的红人,对边澈和那暗器的事肯定知道不少,你给我想办法去接近她,这女人对我们对付边澈很有用处。知道了吗?耶律琊。”后面三个字,男人特意拖长了尾音,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是,主人。”男子脸上扬起一丝邪魅的笑容。
七娘回到千机楼之时,背上已经被血浸染,叶十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惊叫道:“七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人杀你吗?”
七娘点了点头,不在意地说道:“可能遇到仇家了。”
叶十一掩嘴低笑了一声,半信半疑,“难道还有谁认出七娘吗?”她的意思七娘懂,千机楼杀人,杀手是不能在第三人面前露脸的,以免遭来仇家,这是千机楼的规矩。更何况,像七娘这样在千机楼数一数二的高手,更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叶十一知道七娘不愿意跟她多言,而她也不是什么好管闲事之人,便不打算追问。
“没被追上就好。千机楼就这点好,遇到仇家追杀他们也找不到这个地方。”叶十一笑着跟着七娘一同回了房间。“我说你,身上带伤就不要到处跑了,虽然我们是自由身,但你这样满身是血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七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递给十一那日边澈给自己的药瓶,“只能再劳烦十一了。”
叶十一用涂满丹寇的两只手指夹到面前,打开瓶子一嗅,说道:“哟,七娘你可真有钱,这药我半年的月钱都买不起一瓶的。”
“这药很贵?”七娘疑惑道。
十一看七娘一脸不知情,立马了然,有些酸溜溜地道了一句:“原来是楼主给的,难怪你不知道。楼主可真是心疼你,罚了你回头还给你那么好的东西,我们可没你这样的福气。话说回来,这药你不知道怎么用吗,这是药浴用的,我这回帮不了你啦!你可别撒完啊,半瓶就够了。我先回去睡觉了。”说着十一将药瓶塞回七娘手中,打着哈欠出去了。
七娘看着手中的药瓶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打开瓶盖也凑近闻了闻,没有刺鼻的味道,只有清淡的花香。七娘眼中犹如冰雪化开后的涟漪,嘴角的微笑优美动人。沐浴在药香四溢的木桶里,七娘的心也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了。水雾弥漫,熏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有一只手正温柔地轻抚着自己的肌肤……
“七娘……”男子轻柔的声音仿若爱人的呢喃。
七娘突然惊醒,发现自己竟在浴桶里睡着了。原来,是梦……浴桶里的水已凉,她起身去拿衣服,赤着的胴/体玉骨冰肌,肩若削成,唯有背上一道道沟壑般的伤痕十分骇人。
七娘不顾伤未痊愈,次日又去了翠竹幽谷,江柒寒说,今日白丰田老前辈会回来。来到竹木小屋,又见上次那个小乞丐正在逗狗玩,她眼眸微眯,微微侧头看他。小乞丐见到七娘,马上腾地站了起来,目光躲闪间,一个老者的声音传了出来。
“巴石,是有客人来了吗?”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七娘心叹,好生厉害的感知!自己从14岁就开始接受刺客的训练,脚步比平常人要轻上许多,而这位老者,竟然在房间里都能察觉到她的到来。
“对,有一位姐姐。”巴石朝里面答道。
里面的老人又说:“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客人给我请进来。”
“姐姐,请进来吧。”巴石红着脸嗫嚅着走到七娘面前。
“白老前辈,打扰了。”
七娘在巴石的带领下掀开了厅房的竹帘,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正在案前作画,抬头瞟了一眼七娘,然后又低下头去描摹,顺便招呼道:“巴石,泡一壶茶。”
“噢!”小乞丐说着就乖巧地泡茶去了。
画完最后一笔,老人又抬头看了看仍然站着的七娘,然后皱着眉头朝巴石吼了一句:“你这小子,怎么不请客人坐下呢?”
巴石只顾着为上次的事情难为情了,哪还记得那么多礼节,他忙请七娘坐下,然后不安地看着七娘。
“巴石,你先出去吧。哦,对了,改明儿把这幅画送到溪枫那去,让他看看我这拿刀的手,画画的水平也不差嘛!”老人将画笔放下,满意地看了一眼,然后面容慈祥地朝七娘说道:“刚才有所怠慢了。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为何来找我啊?”
“是晚辈打搅了前辈的雅兴才是。听闻白老前辈住在这,晚辈是想来向您老打听一个人。”
白丰田捋了捋胡子,“白某一生不理尘事,向来独来独往,认识的人可不多啊,姑娘想打听谁?”
“这个人白老一定识得,他就是您的徒弟,高琊。”
七娘说完此名,见白丰田目光微跳,然后道:“高琊,白某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徒弟,不过他在我这学了不到三年就自行离去了。”
见白老果真教过耶律琊,七娘目光欣喜,“那前辈可知他现在在哪?”
“自他离开,我就没再见过他。听他说,是跟着他义父回西域。但他如今在哪,白某也不甚清楚。不知姑娘为何要找他啊?”
七娘垂眸道:“高琊是我一位故交的朋友,我受人所托来打听他的下落。白老如果不忙的话,可跟我说说高琊的事吗?”
“不忙不忙,我一个老人家有啥可忙的。姑娘若是想听,白某当然知无不言。白某一生就收过他这一个徒弟,他的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姑娘不必客气,请用茶。”白丰田说着给七娘倒了一杯茶。
“记得那天下着暴雨,他一身是血地躺在我的院子外面……”白丰田目光悠远,似乎回到了十三年前的一晚。
那时候,高琊的父亲到中原行商,10岁的高琊跟着父亲一起来到京城,当时的中原与外族人士并不友好,高琊和父亲免不了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高琊生性孤僻,经常饱受欺凌,一日遭到京城公子哥们的毒打后,不敢回家见父亲,便逃到了一片竹林,就是武痴白丰田所居住的地方。那日暴雨倾盆,年幼的高琊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由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
白丰田当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他以为男孩已经死去,跑过去看时,男孩突然瞪大眼睛,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带着对世道的不公,怨愤,以及仇恨,就这么瞪着他。白丰田被这男孩的眼神震慑了,他将男孩抱进屋子里,替男孩清理身上的伤口。
“那些伤口,有踢打,有刀伤,有剑伤,总之我所能想到的世间所有虐待,都发生在了这个小孩子身上,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幼小的身体所能承受的,但他就是嘴硬着不吭一声。我可怜他,让他留了下来,第二天,他突然说要我收他为徒,我没有答应他,因为我从不收徒。”白丰田叹着气说道。
不知何时,七娘的眼睛里已经漫上一层泪光。
武痴拒绝了高琊的请求,给了他一些伤药,让他回家。高琊道了一声谢离开了,但是第二天,男孩又跪在了他的院子外边,衣衫残破,白丰田以为高琊又被欺负了,便上前询问。谁知高琊竟从身上拿出一条死去的青竹彪,然后徒手将蛇胆取了出来,说道:“传闻武痴胆量过人,七岁便敢徒手抓毒蛇,我今年十岁,虽然稍微年长了些,却也不乏胆量,请白前辈收我为徒。”
“我看他性格乖戾凶狠,再次拒绝他的请求,却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说道,倘若我不收他,他肯定会再次遇到那样的事,如不能自保,到时候他指不定哪天就将他们全部杀了,只有我能帮他脱离苦海。我生怕他做出那样的傻事,就只好收他为徒。”
七娘听着白老前辈的一番陈述,心里苦痛难言,或许只有经历过同样境遇的自己能够体会这个中滋味。为答谢白丰田,七娘提出要替他将画送至画圣溪枫那里。画圣溪枫,住在京城南边静水桥头的村落里,刚好,她也要去探望下故人了。
谢别了白老,七娘心情十分沉重。她一定要再次见到耶律琊。
巴石将七娘送到竹林外,犹豫了片刻说道:“姐姐,你哭了吗?”
七娘的脚步突然一顿,曾几何时,也有个男孩这么问过她,但是那个人却将她最珍贵的东西夺走了。七娘苦涩地摇摇头,否认了男孩的猜测。
“姐姐,对不起,我上次偷了你的玉佩,以后我绝对不做坏事了,谢谢姐姐没有跟白老说玉佩的事,不然我肯定没机会做他徒弟了。”
七娘这回仔细打量了巴石一眼,问道:“你想做武痴的徒弟吗?”
巴石重重点了点头,“当然,我想做个大侠,然后惩恶扬善。”
“那你觉得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巴石不假思索道:“害人的便是恶,帮助别人的就是善。像江阁主、白老和姐姐这样的,就是善人,而轩辕崇这样窃国求荣的,边澈那样杀人如麻的,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哦?”七娘挑了挑眉,像她这样的恶人居然也能被称为善,实在是当之有愧,她笑了笑,鼓励道:“那你好好加油!争取做你口中除恶扬善的大侠。”
七娘没想到那日的这一番话,竟成为了男孩心中的一盏明灯,多年以后指引着他成为了中原武痴之后的第一个武圣。每当听到大家谈论起他的名字,七娘都会想,这大概是她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