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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这两人相谈甚欢。从交谈的内容上可以听出,这两人原本就是相识的。
二姑父替郁风出了这二十块钱,尽管说不是多大的数目,但郁风还是挺感激的。一路上,心里暖洋洋的。
车队驶入了那个郁风再熟悉不过的小镇。
这个历史久远的小镇位于京杭大运河的另外一条支线运河的西岸。墓园位于运河东岸不远处的一个叫黄帝墩的地方。有两座水泥拱桥连接着小镇的东西两岸。
从新大桥去墓地要顺道一些,因为小妹家位于西岸的旧大桥脚下,所以车队特意从旧大桥绕行而过。
小妹家与大马路之间相隔着几户人家。小外甥的爷爷奶奶早早地就在路边摆放好了供桌及纸钱,等待着车队经过。
车队在供桌前停了下来。郁风、安琪、小妹、妹夫、小外甥及母亲全都下了车。鼓乐队再次吹奏起来。
这是父亲最后一次来小妹家了。其实是在外围匆匆路过。
再说墓地那边。大爹爹一大早就去托关系了。尽管已经多年不在位置上了,但一些老关系还是在的。黄帝墩墓园,一座普通墓地的正常售价为1600元。大爹爹讲了郁风家目前的种种困难。最后以半价,也就是800元成交了。这可是一个少有的价格。
车队在墓园的入口处停了下来。亲友全体下车,步行前往墓地。
老会计及其他几位男性村民早已在墓地做好了准备工作,等候着大队人马的到来。
郁风双臂夹着那两根“哭丧棒”,双手捧着骨灰盒,其中的一只手还得撑着那把黑色的旧布伞,微微躬着身,俆步向前走着。众人在后面紧跟着。许多亲友手中顺带拿着花圈、花篮等物品。
墓园的正前方,砌了有一个很大的水泥池子。大家伙就将这些花圈、花篮什么的,全部放入了这个水泥池子。点上一把火,全部化为了灰烬。
离父亲的墓穴不远了,老会计走了上来,大声地向着长长的队伍喊道:“妇女不能向前走了。等这边搞好了,你们再过来。”
郁风及一班男性亲友,继续向前;安琪及一班女性亲友,就此打住。
在等待的过程中,大姑姑走上前来,看着安琪的肚子,问道:“有了没有啊?”
安琪没听明白大姑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便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站在边上的小妹。
小妹说道:“大姑姑在问你有没有怀孕?”
安琪满脸通红,很是尴尬地说道:“没有,没有!”
听安琪这么一说,大姑姑显得很是失望,说道:“噢,还没有啊?”继而又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说道:“要是有了,是不作兴上坟的啊!”
“噢,噢。”安琪应声道。其实,对于大姑姑那浓重的应县方言,安琪完全是不知所云。出于礼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应和着。
郁风在老会计的引导下,来到了父亲的墓穴前。
墓室已经打开了,边上摆放着不少物品。
老会计拿起了那条一直盖在骨灰盒上的被面子,安排四个人分别扯住被面子的一个角,然后高高地举起,将整个墓穴都罩在了这条被面子的下方。
对郁风说道:“风,你站到被面子下面去。”
郁风弯身钻到了那条被面子的下方。
老会计接过了郁风手中的那把雨伞,收起放在了一边。又对郁风说道:“风,你可以将骨灰盒放下来了。”
郁风将骨灰盒及“哭丧棒”放在了一起。
已经在那条被面子下方的老会计探出身,高声喊道:“上表在哪里?”
郁风的那位远房表哥应声走了过来。
“马上就请上表歃钉了。”
老会计一手抓着上表的手臂,引导着上表进入到了被面子的下方。然后对郁风说道:“马上就要歃钉了,你跪到骨灰盒的前面。”又探身对外面的人喊道:“把斧头拿过来。”
一位村民应声捧过来一只木制的托盘,放在了郁风的边上。托盘里盛放着一条被面子、一条香烟、两条糕片、一个红包,还有一把斧子及一把剪刀。斧柄及剪刀的把手全都用红纸缠绕着。
老会计向着郁风问道:“买骨灰盒时,殡仪馆送的钉子,在你的身上吧?”
郁风应声道:“是的。”掏出了那枚钉子,交给了老会计。
老会计拿过剪刀,递给了上表,说道:“请上表为孝子剪头发。”
上表揭开了郁风戴着的那顶白色的帽子,按照老会计的指引,在郁风的头顶上,剪下了一小缕头发。然后将这一小缕头发及那把剪刀一起交给了老会计。接着又帮郁风戴上了那顶帽子。
老会计又在郁风的帽子上剪下了一小截麻丝,将头发系在了那枚钉子上,用一块红纸裹好,再用麻丝扎紧。然后将这枚组合好的钉子交给了上表。
老会计又拿过斧子,说道:“请上表歃钉。”
上表接过了斧子后,老会计叮嘱道:“将钉子放到骨灰盒边上的那个洞眼里,然后敲两下子就行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边上看着的表姑父大声地说道:“轻轻的敲两下,意思一下就行了。不要用力敲!”
表姑父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这个骨灰盒是塑料制品,用力过大的话,说不定就将骨灰盒敲坏了。
上表将那枚钉子放在了那个洞眼里,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将斧子交还给了老会计。
老会计将托盘里的那条被面子、香烟、糕片及红包一一递给了上表(红包里有五十八元的“喜钱”)。然后对上表说道:“谢谢你了。”
上表双手拿着这些礼品从被面子的下方走了出去。
到此为止,上表完成了他的全部使命!
老会计又探身向外喊道:“最后再请郁家复一下钉。”
这最后的盖棺定论,一共要敲三斧子。
最后的时刻,最为信赖的,自然是自家人,所以这最后三斧子中的最后一斧子,得由自家人敲下,可谓是一锤定音。这最后的一斧子通常由健在的老大哥敲下。郁风家已经三代单传,大柱子是这郁姓当中与郁风家关系最近的达字辈的大哥,就请他敲下这最后的一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