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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游牧民族,舒云早就很有心得了!划分草场,传授青储饲料的技术,让他们从逐水草而生到可以在草场定居,化作牧场主!然后呢,就可以收购他们的羊毛,羊绒,羊奶,牛奶,收购肉干肉脯,总之,给他们足够的钱,让他们可以保持水平之上的生活,那么,这些游牧民族又不是真的天生凶残。上层好战是为了利益,下层好战是为了生存。而上层能够得到利益,下层能够维持生活,大家傻了才去打仗,难道大家都不怕死吗?
之后呢,再配合一些宗教方面的洗脑配合,比如说,让那些儒生跑到草原里面施展教化,教导他们仁恕之道,利用佛教替代原本比较原始的长生天信仰,这么一来,就算是有那么一小撮野心勃勃的分子,也很难得到下层牧民的支持,想乱也乱不起来。
舒云给刘衍看的,自然就是她叫少府那边制作出来的纺织机,虽说只是比较简单的那种,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大杀器了。
舒云笑吟吟地说道:“等到如今那些仇恨汉人的匈奴人战败,那么,我们再给匈奴人一条新的出路,他们自然不会继续跟大汉争斗下去了!”
至于让匈奴人内附什么的,舒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说匈奴人日后可能会趁着中原衰落的时候反噬,匈奴那边退出了草原,自然鲜卑人,乌桓人就会填补匈奴人留下来的空白地带,到时候,难不成再跟这些游牧民族打一场吗?
如此,还不如让匈奴人占据着草场,而那些被匈奴人压迫的小部族,为了生存,自然会依附大汉,可以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当然,经济上头的控制是建立在强大的国力,准确来说是强大的军事实力上头的。你要是不能将那些人揍得跪下来喊爸爸,他们只会对你的财富产生觊觎之心,然后呢,抄起刀子就上门打劫。这也是匈奴人之前做的事情。
“所以,现在就看北边的战报了!”舒云最后下了一个结论,“验证大汉军事实力的战报!”
战报没过多久就通过加急渠道送过来了。卫青大概真的是天选之子,他依旧直接趁着匈奴后方空虚的时候,直接攻破了匈奴的王廷龙城,俘获了不少匈奴贵族,虽说都是已经年老之后,影响力大不如从前的贵族,但是,在这个与匈奴对战多年,死在汉室手底下职位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个大当户的现在,这些贵族代表的意义就非常重大了。
龙城那边代表着匈奴各部的旗帜也被卫青缴获了,再有就是龙城那里被匈奴人拿来祭司祖先的财富还有那里豢养的许多牛羊也落到了卫青手里,可以说是,哪怕斩首并不多,但是,卫青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至于李广嘛,他果不其然再次迷路了,这大概跟他上头的祖先有关系,李广出身陇右李氏,陇右李氏往上数几代,也是鼎鼎有名的,无论是李信,甚至是李牧都是出身这个家族,李广这一支跟李信的亲缘关系更加密切一些。李信呢,也是曾经因为迷路的缘故,不得不用爵位相抵的倒霉家伙。
茫茫草原,本来就不容易找到方向,哪怕如今少府已经给军中配备了指南针也是一样。实际上,匈奴人的地盘上,矿产是非常丰富,这也导致了这里许多地方磁场都有一些变化,加上匈奴人自己一般也就是靠着经验,甚至是依赖于那些牲畜的本能识别道路方向,指南针能有多大用处呢!
和李广一样迷路的还有公孙敖,他虽说是出生当年的义渠王族,但是,公孙家其实汉化已久了,公孙昆邪的父辈就已经归附大汉,到了他们这一辈,因为家学的缘故,嗯,公孙昆邪当年管着的是鸿胪寺,这就是后世的理藩院,外交部。因为如今能够跟大汉往来的他国都是些小国,哪怕是匈奴,在其他人眼里,也就是夷狄,所以,鸿胪寺的地位并不高。但是呢,公孙家的子弟对于草原上的种族还有他们的来历还是知道得比较清楚的。
问题是,知道来历还有风俗有什么用?真到了茫茫草原上,能够找到水源,不至于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已经算是好运气了,何况,他们出塞的时机也不对,军臣带着大部队直接去西边抢劫去了,留在草原上的部族很少,就这还散落在茫茫草原上,想要找到他们,那真是要看运气。
倒是程不识,他这次运气好,出塞没多久就抓住了几个匈奴人派出来的斥候,然后顺藤摸瓜,直接找到了附近的一个部族,那是白羊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连同老弱妇孺加起来也就是几千个人,自然比不上程不识带领的一万骑兵。尤其,程不识用兵非常讲究章法战术,还很讲究纪律,令行禁止,可以说,程不识用很小的战损比就将那个部族连锅端了。原本还想要再来一场大的,最终呢,却是担心俘获的那些匈奴人反水,只得暂时作罢,干脆返回了中原。
虽说有两路无功而返,平白消耗了大量粮草甚至还因为草原上的一些麻烦折损了一些人马,但是呢,另外两路,都能称得上是大捷了。
战报传到长安,顿时大家都是一片欢腾。别的不说,这两支骑兵的胜利代表着在对匈奴的作战中,汉人第一次掌握了主动权,不再只能被动挨打,而是可以主动出击了。
舒云呢,在接下来给予的赏赐也非常慷慨,少府用市价收购了那些缴获的牲畜,然后直接通过各种形式,给下面那些将士论功行赏,五铢钱,房子,田地,各种工具,都源源不断地从少府拨了出来,为此,少府连同之前没收的许多官田都被拿出来授田了。
如今大汉土地兼并已经非常严重了,汉室田税很低,原本是十五税一,后来孝文皇帝登基,就直接变成了三十税一,而且遇上什么天灾**,朝廷也是会减免赋税的。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民的负担从来都没低过。田税低是一回事,田地的产出又是另一回事。最容易让小民破产的,其实是徭役,地方上的官员在徭役的问题上,操作方式非常灵活,像是那些地主富户,很容易就可以缴纳一笔钱,雇佣下面的佃户,或者是贫民给他们服役,官府只管有这么多人去做事,不管做事的人到底是谁!
另外呢,那些在地方上具备一定影响力的地主士族,也很容易就能够将沉重的徭役摊牌给下面的小民,再恶劣一点的,修改一下那些男丁的年龄,不足年龄或者是超龄的,依旧需要去服役,那就真的是坑人了。
家里成丁去服役,还得自带干粮,带少了,只怕就能饿死在路上,带多了,家里也承担不起。毕竟,家里少了壮劳力,自然会影响家中的生计,若是因为徭役的事情死了,光是操办丧事,就又是一大笔钱要花出去。
总之,底层百姓抗风险能力很差,只要有一点差错,说不定就要面临破产。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地土地兼并都已经变得非常严重,佃户不光要交租税,还得再交赋税,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自然是越过越糟糕,最终呢,不得不从佃户变成奴仆。
要不是汉室定期将地方上的富户豪强迁到陵邑,逼迫那些地方上头为富不仁的大地主将土地出售,一部分自然就被少府变成了官田,交给那些佃户租种,土地兼并只怕已经严重到了一定的地步。
以至于,汉室虽说有一个授田令,但是实际上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授过田了,如今舒云直接让少府将关中之外的那些官田拿出来作为奖励赏赐给那些将士,顿时,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底层的将士得到了好处,作为领兵的将领,自然也不会太差,公孙敖跟李广嘛,既然是不可抗力,所以,自然也不需要问罪了,谁让大家对匈奴人不了解呢,在草原上迷路了,这是真没办法。因此,这次的封赏压根没他们的份,连同他们手底下的那些骑兵也憋了一肚子的气,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两路骑兵胜利归来之后,一个个升官发财,眼睛都嫉妒红了。
而卫青呢,原本朝堂上许多人对他还是充满了疑虑的,还有人觉得之所以让他出征,完全是因为宫里头有他的姐姐和外甥女,算是人质,不担心他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这一次呢,哪怕是运气,大家也认了!
实际上,对于打仗的人来说,他们对运气还是非常迷信的,有的时候,在打仗的时候,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那一线运气。卫青能够找到龙城,还将那里攻破了,哪怕龙城当时防御非常空虚,这也算是一件本事。所以,大家对此也算得上是服气了。
还有的人呢,开始没口子地称赞先帝有识人之明,太后有容人之量,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让情敌的兄弟出去立功的,当然,卫子夫与舒云来说,也完全够不上情敌的标准就是了。
卫青因此直接一跃被封为关内侯,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而程不识呢,原本他就有爵位,斩获又颇多,这次直接被封为列侯,食邑五千户。
等到两支直接与匈奴人有过接触的骑兵描述了一下作战的细节之后,顿时许多人一拍大腿,原来匈奴人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以前的时候,在中原腹地,因为各种原因,匈奴人其实是被妖魔化了的,汉人对匈奴人了解非常少,因为每年死在边境的汉军是真的不少,以至于许多人都传说匈奴人骁勇善战,善于骑射,一个个都是射雕者,还有什么匈奴人的萨满能够施展诅咒之类的传言,因此,大家对于从军都有些顾忌,哪怕知道军功代表了一切,但是呢,没命就什么也没有了,汉军对于战死士卒的抚恤并不算很多,也就是过得去而已。
而如今呢,看到这些骑兵出塞了一趟,一个个立马实现了阶级的跳跃,不光爵位上去了,连同财产也一下子上升到了小康人家的地步,军功最少的,都能分到几亩地,几头羊,完全可以娶媳妇了!顿时,许多人一下子眼热了起来,一个个巴不得朝廷继续对匈奴作战,自己也能去混个军功了!甚至,不能进入作战序列,作为民夫运送辎重粮草,也是能捞到军功的嘛!
在这个时代,指望下面这些士卒有什么坚定的信仰,那纯粹是痴人说梦,但是呢,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大家并不介意从军去拼命。
这个时代,人命没有想象中那么值钱,像是那些游侠,除了少部分,是什么重信诺,轻生死的,其他的都是为了钱。游侠们听起来风光,但是风光的也就是那么一小撮人而已,底层的游侠,很多时候过的还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那些游侠好歹还有几分武力在身,他们呢,一般会投奔上头的那些所谓大侠,或者是一些权贵,帮他们做事,但是底层的那些百姓,就真的属于那种说不定几百个钱就能买了他们性命的那种了。因此,当发现,从军的收益远远胜过其他行当的时候,一时间,许多人就开始到处打听,哪里还能够从军。
舒云如今已经想好了,要提升这个时候军中士卒的素质,她已经打算趁着如今汉家还没有什么变成定制的制度,提升普通士卒的待遇,地方上头,如果有什么亭长,蔷夫,游檄之类的底层小吏出缺,舒云就准备用那些因为年纪到了,或者是因伤退伍的军人充当。
另外就是,舒云并不打算维持一个数量庞大的常备军群体,她希望军队变得更加专业,素质更加高一些。鉴于这个时代,读书是少部分人的专利,以至于哪怕造纸术,印刷术都已经出来了,如今识字率也没能真正提升多少。
主要是,如今知识的解释权掌握在少有的几个人里头,除了儒家各个学派广收学徒之外,其他人,对于挑选传人,依旧持有非常谨慎的态度。
这让舒云比较失望,一个健康积极向上的社会,别的不说,扫盲工作就要做好,识字的人,和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能够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舒云都打算在这个时代搞工业革命了,那么,她需要的就是一个更加进步的群体,既然如此,依赖于那些私人在地方上头讲学,显然是一件不那么靠谱的事情。
而如果利用国家行政力量,鼓励地方上头办学,这个成本就比较大了,另外呢,说不定还要造成那些学者的反弹。即便是号称有教无类的儒家,实际上对于弟子依旧是非常挑剔,或者说是排外的。他们大多数情况下,愿意招收的弟子,本身就不可能真正出自什么底层,起码也得是自耕农这个阶级,他们招收弟子可不是给他们启蒙的,而是要传授他们自身学派的思想理念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这些老师又不是后世专门学过什么教育学的,他们讲课正常就是照本宣科,至于微言大义之类的引申内容,一般只肯交给他们亲传的弟子。
总之,这些学者就没有真正负责启蒙工作的。
而问题是,舒云需要的不是什么学者,她需要的就是识字,懂得基本的数学知识的人。所以,舒云需要开启一扇启蒙教育之门。
舒云思来想去,发现最简单的办法,居然是从军队入手。从军队之中开始扫盲工作,横竖汉字就那么多个,一般情况下,学个千把字左右,在阅读公文,契书之类的时候,就不会存在什么障碍了,不像是拉丁语系,几乎每年都有新增的单词,对于普通人来说,两三千的单词量都不一定够,更不要说,对那些专业技术人员了,那个单词量,怎么着都得上五位数才行。
所以,在军中搞启蒙,一天认识三个字,一年也就能将常用字都认全了,在这期间,顺便学习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然后他们一方面可以在作战中运用相应的知识。起码一支全面扫盲过的军队,不会在理解命令的问题上出现什么岔子。
而这些人呢,留在军中,聪明的可以进一步深造,他们可以成为中低层的军官,而笨一点的,或者是运气不好的,退伍之后,成为基层的小吏,那么他们就可以在自己负责的区域,搞社学,做好当地的扫盲启蒙工作,只要将这个作为政绩来抓,十年的时间,地方上头的识字率自然也就可以上去了。
舒云历经几世,许多事情从来都不会太过着急,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什么事情都得慢慢来。
舒云这样做,势必会得罪不少读书人,主要是儒家,只是呢,儒家现在真的算不上什么显学,如今正儿八经比较厉害的其实还是法家。刘彻真正做主这几年,儒家虽说得到了一些好处,但是,黄老,法家对儒家如今都持有对抗乃至打压态度,因此,儒家在朝堂上头,能够发出的声音也有限。
儒家呢,一直将自个看做是士人,然后成天喊着什么不与民争利之类的话,在他们眼里,所谓的民就是他们和他们代表的地主阶级,至于那些普通百姓,只需要听他们的话就可以了。而舒云历经几世,早就看明白了儒家的这一套,其实就是一帮口号喊得震天响,实际上呢,绝大多数都是一帮利己主义者,大道理倒是一大堆,没几个真正靠得住的。
刘彻呢,建元新政失败之后,他也看到了儒家就是典型的说一套,做一套,嘴上喊着道德修养,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但是呢,建元新政的时候,除了田蚡这个有名的贪婪无度的,就属赵绾,王臧他们捞钱捞得凶。
汉室对于贪污这种事情,其实容忍度很高,但是呢,其他学派呢,大多数并不遮掩自己的贪心,比如说,法家那些官员,为了贯彻自己的理念,往往会跟一些商人勾结,自然,他们能够跟着那些商人捞到不少钱。黄老一派呢,从开国至今,都是显学,几乎都是狗大户,所以,他们呢,对于贪污受贿什么的,其实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儒家呢,自个在野的时候,将其他人都抨击成了小人奸佞,轮到他们上来,吃相比其他人更难看一些。
因此,等到刘彻真正亲政之后,他对儒家的态度就没那么倚重了,更多的变成了利用,你们的学说符合我的胃口,那么就可以占上风,你们的学说要是让我不爽,那么,要么你们滚蛋,要么就给我改过来。
而朝堂上头呢,能干事,能帮着朝廷捞钱的,几乎都是法家那一派的,像是赵禹,张汤都是法家如今比较出名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属于那种皇帝让怎么办,他们就怎么办,一点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和名声的那种,很显然,皇帝就喜欢这种又能做事,又肯给君父背锅的人,刘彻自然也是一样。
舒云这个太后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挟这次对匈奴的胜利之势,很快就开启了新一轮的减免税赋计划,顺便呢,吸收了当年她那位公公和丈夫的聪明才智,直接在朝堂上表示,以后呢,干脆摊丁入亩,永不加赋。当然,做这事的前提就是,先将天下的田亩重新丈量一遍,然后根据田产收取赋税,不许有人从中作假,将赋税转移到那些自耕农和佃户身上。
顿时,舒云这个太后的名声又上了个新台阶,当然,同样捞了个好名声的还有刘衍,因为这个诏书是舒云和刘衍这个皇帝一起下的。哪怕刘衍还没亲政,但是,这也算是他的政绩。
等到名声刷出来了,舒云就直接表示,她打算在军中增加讲师与助教,专门负责教导军中将士识字和算术,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在那里反对,毕竟,按照舒云的计划,差不多两百人左右,就需要一个讲师,三个助教,这些人,怎么着加起来秩比也有千石了,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主要是,这些人从哪里出。
然后,舒云就直接丢出了官绅一体服役的政策,其实汉室本来就有这个政策,除非是爵位高过一定的程度,否则的话,大家都是要履行徭役任务的,只是地主和有钱人可以交一笔践更钱,让其他人去服役。而现在呢,舒云表示,增加一项服役内容,那就是在社学,乡学教学,凡是能够默写出一篇先贤文章,并简单阐释其中含义的,都可以向上申请这个徭役任务,当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教学的,这得通过官府的选拔才行,选拔过之后,官府就可以安排服役时间和地点,当然,作为对读书人的优待,会根据就近原则来安排。
而在军中呢,将士和助教都不能算是服役了,这是有着正经编制的官员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可以从各个部门抽调算是过渡,之后呢,这就需要各地推荐考核了。
老实说,对于舒云的脑洞,一帮子朝臣都有些发蒙,但是呢,舒云这个建议可以说是惠而不费,正儿八经带过兵的人都知道,有组织,有纪律,还有知识的军队,比起那些乌合之众来说,就强出太多了,所以,大家多半是支持军中普及扫盲工作的。
只是,他们担心的是,徭役多出这么一个环节之后,会不会日后有人在其中捣鬼,让沉重的劳役都被压迫在没有读书机会的普通小民身上。
结果,舒云再次提出了一个设想,那就是改革徭役制度,以后徭役呢,直接就地在乡中安排,以前的时候,大家对徭役比较抗拒,主要就是背井离乡,而且还得自带干粮,做的事情多半大家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而给自个家乡修建水利,铺设道路,这些人总愿意了吧!
韩安国忍了半天,终于出列表示,这个政策的确是对百姓有利,可是,朝廷的许多大工程,都需要征发徭役,要是以后徭役都是就地征发了,那么,什么直道驰道,陵寝,还有给长城那边运送粮食辎重之类的事情,到时候应该让什么人去做呢!
舒云摆出一副不差钱的狗大户模样,袖子一挥,这有什么,以后这些就交给刑徒战俘,另外呢,就是直接花钱招工,全部走少府的帐,不给百姓增加额外的负担。
韩安国觉得没问题了,少府令顿时觉得自己腿软了!开玩笑,作为少府令,看着少府府库里头的钱财流水一般花出去,却见不到多少回头钱,这位太后也实在是太败家子了吧!真要是将少府的钱花光了,回头该怎么办呢?
只是,少府令虽说也是秩比两千石,也是九卿之一,实际上呢,这个职位更多的其实算是天子家奴,在朝政上头呢,发言权并不大,他要是这个时候跳出来表示反对,只怕其他人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汉朝少府虽说比不得秦代的少府一般庞大,但是也是个体量很大的怪兽了,对少府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历代丞相都眼红少府的收益,恨不得从少府肢解一块下来收到自己怀里。因此,真要是抓住了少府的什么错处,肯定会穷追猛打。
因此,尽管心里头简直如同刀绞一般,少府令还是得在那里老老实实喊着太后仁慈,太后圣明之类的话。
舒云呢,自然不可能真的将少府当做是冤大头,实际上呢,舒云早就想好了,她会将少府变成一个用于调节宏观经济的政府部门,因此,对少府的改革,其实也是非常深入的。
因此,等到退朝之后,舒云就直接给了少府令一张计划书,这一位一开始还以为又要出血了,等到看了一点儿之后,就差点没激动得晕过去了,这分明是给少府送钱啊!
刘彻当年废除了原本的四铢钱,三铢钱,开始推行五铢钱,而舒云呢,这会儿已经准备彻底收回私人铸币的权力,然后利用行政手段,让五铢钱真正取代市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货币。
而在这个过程中少府就会承担央行的角色,铸造货币,并且推行健康的货币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财政赤字,其实是有利于国家的健康运营的,当然,在这个物资并不是那么丰裕的时代,需要的就是将货币转化为大量的物资储备,以应对那些可能发生的糟糕事情。
这还只是个开始,原本少府在墨家那些残留子弟的帮助之下,已经开始研究出了不少好东西,甚至,已经恢复了秦代时候一些已经失传几十年的工艺。但是,这种纯粹的手工艺是很难进行工业化的,舒云要的是标准化工业化流水线生产,那种生产效率太低的东西,用来制作奢侈品可以,如果不能提升生产效率,那么,也只能就是保留工艺,作为特色传承,而不能真正推广下去。
舒云呢,如今已经开始下令少府将后世那些矿山都给买了下来,然后呢,准备在这个时代,大炼钢铁,横竖她手里头有着相对成熟的技术和工艺,将原理和图纸交给那些墨家子弟,那么,他们很容易就能将这些变成成品。
有着足够的钢铁,然后再有相应的技术,很容易就能够制作出先进的工具出来。
舒云并不希望在大汉搞出什么羊吃人之类的事情来,所以,即便不能一步到位,也得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人工的依赖,那么,让工具变得更加先进,更加高效就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而这些呢,舒云干脆都交给了少府,少府令只觉得自己在这本册子上,慢慢的都是嗅到了金钱的味道,眼珠子都变红了。
不过呢,舒云很想告诉他,你高兴得太早了,事实上,舒云已经打算将少府的一些职能剥离出去,另外成立一个部门来,少府如今太庞大了,庞大到舒云有些不放心。
少府令现在可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比起先帝来说,太后虽说花钱也很厉害,但是,太后挣钱的手段更加厉害,少府作为一个完全为皇室服务的机构,原本给皇帝花钱就是应该的。只不过在之前的时候,少府挣钱的本事更厉害,所以,府库里头堆积了大量的钱财,还有大量的物资。
但是任谁摊上刘彻那样,上台之后就大兴土木的皇帝,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么用。孝文皇帝是有名的简朴,后宫里头的后妃都得自己织布做衣服,裙子都不能拖到地上。而孝景皇帝呢,比起他父皇来说,稍微能折腾一些,但是正常情况下,依旧花钱并不是非常奢侈,也没搞过什么大工程。最花钱的那一次,不过就是为了镇压吴楚之乱,但是很快呢,少府又从吴楚之地捞回来了。
两代皇帝留下的底子非常深厚,库房里头的铜钱堆积得连绳子都朽烂了,但是刘彻上台之后呢,要养兵,要扩建上林苑,要修建宫殿,总之,就没有过消停的时候,等到先帝驾崩,少府这些年铸造的各种金器,还有各种其他的冥器摆设之类的,几乎也都一块跟着陪葬下去了。
等到太后当政,少府几乎是要欢呼雀跃起来。以前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了她点石成金的能力,不管是纸张还有调版印刷术,这些都为少府带来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少府因为掌握的资源很多,能够将成本压缩到一般的商人根本不能想象的地步,所以,即便造纸术后来流传出去了,造出来的白纸也没有少府的纸好用,价钱也降不下来。
至于面食的出现,少府倒是没在里头多挣什么钱,但是少府能够干别的啊,少府直接在上林苑中架设水车,还有水力推动的磨坊,水力不比人力,几乎日日夜夜都能使用,每时每刻都能够磨面,所以,之后呢,就有意识到了面食美味的列侯,还有关中的公卿地主们,开始掏钱让少府帮忙修建水车磨坊,水车可以灌溉土地,磨坊可以磨面还有磨豆浆,点豆腐。光是这些,少府就赚了许多。
如今,关中的小麦种植已经比较普及了,少府中还有农家的门徒正在研究冬小麦,还有其他作物的种植技术,回头关中也能一年两熟,那就能养活更多一倍的人口了!
事实上,舒云更期待的还是张骞他们的使团从西域回来,可惜的是,如今可不像是后世,出个国也就是办理签证多费点功夫,坐上飞机,就算是去大洋彼岸,都不需要一天的工夫,而现在呢,想要骑快马出关中,都需要两三天工夫。
因此,人都出去两三年了,依旧没有使团的消息,甚至有人都疑心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匈奴人,被匈奴人干掉了。
舒云觉得,对于使团也不能太依赖了,有的东西,完全可以靠着别的手段获得嘛!似乎匈奴人几次西征,都从西域弄到了不少好东西,不如让那些商人通过走私的手段从匈奴那里弄。
官方如今跟匈奴还处在战争阶段,许多事情不能做,但是许多商人还是能做的嘛!事实上,在云中,上谷,雁门那些地方,一些走私商人甚至是得到了当地郡守私下支持的,因为他们需要这些商人从匈奴人那里获得情报,只要这些人没有将什么大黄弩之类的利器走私出去,那么,官府那边,对此根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琢磨了一下,舒云便直接吩咐少府令贴出赏格,主要就是针对各种中原没有的作物,不管是西域的,还是闽越的,还是西南那边的都可以。
这年头,打败一个朝代的,其实最多的不是外敌,而是饥荒,因为饥荒,还有严重的土地兼并,才会引起严重的农民起义,在战乱中,消耗大量的人口,然后,再次恢复到每每开国时候地广人稀的阶段,土地资源重新洗牌,原本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再次得到土地,只要统治者不那么白痴,几十年的时间,就是新一轮的所谓盛世了。
舒云见识过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人们总是喜欢将灾难归结于王朝末年,皇帝昏庸,政治不够清明,没有用什么贤臣君子,用的都是佞臣小人,所以天下就乱了!
实际上,这些根本就是甩锅,当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大家都在忙着土地兼并,即便是那些商人,在有钱之后,也不会继续投入生产,去做更大的生意,而是回去盖房置地,将自己变成地主。因为商人虽然有钱,政治地位却很低下,他们不能科举,不能当官,按照严格的法律规定,连丝绸都不能穿。
当然,这些其实现在都是空话,科举现在根本没这回事,商人花上一笔钱,很快就能改掉自己的户籍,至于什么衣服坐车什么的,民不举官不究,朝廷就算是要追究那些商人,也不会从这种事情上来追究。资本自来到世间以来就是沾满了鲜血和原罪的,尤其,在这个时代,那些商人就没几个真的守法的,真要是守法的,也没几个干得下去。
舒云呢,想要减少将来可能出现的粮食缺口,抑制土地兼并,一开始能下手的也就是那些商人了。
那等在市井里头做一些小买卖的小商人也就算了,这些人也没多少油水能捞,很多时候,他们这些小买卖其实就是兼职而已。而舒云呢,如今要做的,就是坐实了那些商人的户籍,别想着一边做生意挣钱,一边还要购买大量的土地做地主。最重要的就是,要对他们这些商人征税。
如今是没有商业税的,大家都知道商人有钱,缺钱的时候,找几个狗大户问罪,然后抄家就完了!而商人呢,也宁可花大价钱给自己找保护伞,给上头交保护费,也不肯交税。之前晁错推行过一些政策,那就是商人可以花钱买爵位,不过呢,这个爵位呢,是有极限的,再高,你就得有军功,或者是有其他的功劳。另外呢,汉室还有一种官,就是花钱买的,像是桑弘羊,就是通过这种途径入仕的。这也是商人保护自己的一个策略,事实上,这种策略最后证明,用处不大。商人真正具备了自保能力,还是在明朝那会儿,他们跟士大夫联系太紧密了,朝廷一喊着要征商税,下面就在那里一个劲的反对,而商人呢,甚至可以对朝堂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力。但是在汉室,这是不可能的,对商人下手,几乎已经是诸多大臣最喜欢做的事情了,有钱拿,还没风险。
舒云琢磨了一番,然后就准备回头在朝堂上商议一下针对商人的一些律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