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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期录制首日收工,蹭苏朦和邵卿的车,“拖家带口”的晏清如愿以偿来到鼓楼附近的翁怀憬工作室,下午提前过来的李寒鸢已操持出一桌精致鲜香的湘菜酒席,这顿犒劳木棉映画首个电影项目如期完工的小范围聚餐氛围特别好。
近三周的忙碌即将迎来丰收,意气纷发的姑娘们在某只贪杯的喵拾掇下频频举杯,觥筹交错间可谓宾客尽欢。
没接喵总拍板要斥巨资添置保姆车的酒后豪言,晏清刚与苏朦就vogue母公司康泰纳仕集团敲定的先期事宜简单交流了几句,端坐的翁怀憬突然起身离席,绕经某人身边稍作停顿,在高媛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前他便已会意背起琴盒跟上翁教授的步伐,俩人就这么一言不发走向琴房,满屋的喧响也为之一凝,但很快,气氛又重新快活起来。
“倒是一直默契得很,我管闲事干嘛呀。”高媛自顾自吐槽到,当然她是确认那俩人已走远后才作横目状,全当自嘲。
“当着萌萌,媛儿的面,翁小格难免有些忸怩,现在比以前可好多啦…”端起一次性纸杯,邵卿露出懂的都懂地笑,她举杯邀道:“走一个,想想前几期那尴尬的互动?”
“翁教授,您好,我是一名来自辽东省准高三的芭蕾舞艺术专业的学生,憬姐当时读许墨儿的投稿都是这样的,不近人间烟火,现在呢,要不我来打个样,咳咳…”
摆出翁怀憬标志性的清傲姿态,章雅梦连波澜不惊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咳罢她粲然一笑,声调转而平仄分明,表情也鲜活不少,甚至能用深情来形容:“不知道一个人到底有几辈子可以活?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试试换种经历~”
“我来,老章让我来一段~”
坐在对桌位置的苗妙撒下手机,从那头的话题中脱身,她娇声抢着念道:“那每活一次我都要尝试不同的工作,做媒体编导,坐办公室当白领,行走江湖,又或者成为一位心理学家…”
“这是?”没赶上读稿分享会的苏朦和高媛不明就里,一番面面相觑后俩人轻声求助。
“别急,继续听下去。”看得津津有味,骆冰邵卿均是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每回我都要住在不同的城市,渝城、帝都、吉首、纽约、里约热内卢…”
说到兴起发现藏不住自己的奶声奶气,喵总伏在桌前将一满杯起泡酒仰头灌下,小脸顿时浮起一阵坨红,她声线立即妩媚起来:“每次我还可以尝试不同的食物,麻辣口的两江火锅、精致的谭府家菜、酸辣口的苗族菜、大苹果城的熏鲑鱼百吉饼、巴西烤牛肉,但…”
一声转折后,苗妙伙同着好几个姑娘齐声柔情绵绵道:“每次,我都要,爱上同一个人!”
“哪首的投稿?还是…”逐渐悟出滋味,苏朦听得凝起姨母笑。
高媛则坐直身口嫌体正嫌弃道:“真有够肉麻的,还有吗?”
“过瘾了,让佩佩和鸢儿来…”
重新拾起手机,苗妙将屏幕点亮展示一圈,她坐下畅快道:“我要继续看车啦。”
“我与你这么多年,一边经历,一边丢弃,所幸我们还彼此拥有…”
插刀教帝舞分舵新任舵主周佩佩以吴侬软语富有感情地朗诵道:“距离是骗子,时间是阴谋!而我们曾在这之间颠沛流离,俩厢折磨,鸢儿姐?”
“太浮夸了,明明你们都能全文背诵,还非得拉我下水…”
被点了两次名,又直面几道殷切的期盼目光,李寒鸢只能无奈起身,她抑扬顿挫收尾道:“如果发现还来得及回头,没有丝毫犹豫,我将会选择坚定伸出手,重新遇见你。”
“果然,下期的情歌专辑,wow!果然相当值得期待…”
关于投稿产出的猜想被印证,苏朦笑得稍微有些不那么优雅,她愉悦与骆冰碰了个杯:“没想到过来顺道取个票再蹭顿饭,也能有意外收获。”
“票也拿了,饭也蹭了,说正经的,等一完结,憬儿也快放寒假了…”
伸手捅了捅苏朦,高媛轻声将话题转回之前聊的,这时刚巧邵卿电话响了,她只好寻向骆冰求证:“满打满算最多一个半月的时间,她俩真打算去纽约拍部戏啊?我们主刊总编大人指定我和萌萌从中协调,所以…”
“不见!妈!亲妈,再好也不见,最近我都特别忙!真没空…”
旁边接通电话听了几句后,邵卿发声打断了高媛还在酝酿的话,她压低嗓音哀求道:“冉总,您就饶了我吧!”
“多好一公费故地重游机会,去肯定是要去的…”
瞥了眼说话变得支支吾吾的邵卿,骆冰抑住内心的八卦,她继续回到高媛:“不过拍摄计划还没做呢,估计也是搭棚加取大部分外景,全实景拍摄的确有难度。”
“也是,憬儿的工作量已经很饱和啦…”
神色稍惋惜,苏朦眉目顾盼间依稀有些怀念,她接过话茬:“改完的剧本融入不少她俩以前的事儿,可惜了…”
“是我没听过的么?赶紧分享一下。”一听这话,骆冰顿时来了劲,她连忙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就先这样啊,妈,我还有正事,挂了哈。”
借机收线,邵卿哪能甘于人后,也赶紧贴近过去。
“比如说那段倪妮和男友在时代广场的初识、举着一束花要带她去流浪的表白、月光下的g大调小步舞曲…”
如数家珍般列举出不少例子,苏朦笑道:“艺术来源于生活,憬儿加的小彩蛋设定多了去了。”
“别忘了还有不辞而别的分手…”恨恨补充了一句,意识到声调过高,高媛强行压低声音:“不过某渣男在剧本里改成让憬儿甩了他。”
“等等,萌萌,那段被设定届时将一镜到底的长镜头剧情…”
讶异对视一眼,邵卿将自家母亲电话带来的困扰通通抛诸脑后,她丹凤眼圆睁向苏朦发起纠缠:“公告牌热单男歌星改头换面,化身流浪艺人落魄街头…”
“就地取材在百老汇大街表演打击乐,试图卖艺求生,引来vogue实习生少女青睐的桥段…”
同样读过剧本的骆冰无缝衔接,她惊喜捂嘴小声问道:“是借鉴她俩真实的恋爱经历?”
“也不能说是借鉴…”苏朦的摇头否定,引得两位偷税客好一阵扼腕叹息,但紧接着高媛跟上的补充又让她俩再度笑逐颜开:“只能说一摸一样!”
“能不能掰细点说…”
追问着,邵卿和骆冰警惕地观察了一番四周,见姑娘们都三三两两畅聊着,她们默契地又凑近了几分,才低声继续八卦道:“比如倪妮拿自己的晚餐连着投喂了他几天,结果好不容易等搭上话,某人直接伸手开口要现金?”
“真事,憬儿当时身上就20刀不到,全掏了出来,还被人嫌弃了。”
“哎呀,吃软饭渣男实锤!”
“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着了。”
“快,搞快点,法不传九耳。”
四位知性女人就这么毫不顾忌形象的凑到一块吃起了瓜,多亏坐得离几人最近的伊梨正忙着与她远在沪海的男友煲电话粥,满脸甜蜜的少女甚至都无暇顾及身边细语刷得交流欲满满的赵穆。
“你变了,有异性没人性的阿梨,我找老章和佩佩她们去…”
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赵穆拿起手机忿忿不平走向另一头,这会章雅梦李寒鸢几人都围着苗苗,她们似乎还在热烈讨论购置保姆车的事。
“买车的事原来你们是认真的呀?喵总阔绰啊…”
微醺到醉眼朦胧,赵穆打趣起盘腿坐着煞有介事跟周佩佩比对她心水的车与先前鼎新那些保姆车区别的苗妙:“我还以为是在取笑清哥呢?”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往外让了让,勾着章雅梦臂弯的李寒鸢伸出另一只手挽住步伐虚浮的赵穆,她笑着爆料道:“喵喵叨叨过好几次了,有时候讲梦话都在跟租车公司吵说她只订保姆车。”
“当初清哥可搞笑啦,跟喵喵一块骑电驴来看场地,我们都傻了眼,太真实了…”
赵穆沉下马步,憨态尽出地模仿着骑电动自行车姿势。
“那会清哥他不乐意开车,手头也不宽裕…”
摸头杀安抚着打算跳脚辩驳的苗妙,章雅梦懂那段过往是她心中很美好的回忆,容不得别人善意的取笑,示意李寒鸢拉开踩雷的赵穆,老章柔声细语开始哄喵:“好在我们团结在喵总周围,初步实现了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也指日可待。”
“说得好,往后会越来越好,买买买,省得老要租车…”
老章的安抚让苗妙很受用,她揽起周佩佩大方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正好给我憬儿姐也买一台!”
“别,喵姐,车牌还没着落呢…”眼看苗妙借着酒意要直接下订,周佩佩连忙劝阻到。
“另外司机也是个问题…”李寒鸢也赶紧使眼色进谏:“咱们宿舍都快住不下了。”
“哦,对哦,那等咱们面好司机,租好车牌再买…”
倒也容易妥协,苗妙眼珠一转,娇声埋怨道:“你俩也不早提醒我。”
“鸢儿我跟你说,大家都在猜压轴预告的神秘剪影是谁,明早就会发布东方教主的男装剧照啦,细语热度指定要炸…”
好不容易等苗妙消停片刻,缠上李寒鸢的赵穆又把话题绕回原点:“本来想过来讨论这个,但我现在更好奇清哥为啥一直拒绝开车,跟他不爱用智能设备有关么?”
“哈哈哈,是呀,老早前就抱怨过电气化太严重,所以他不乐意开车…”情绪来去都快,苗妙黑起晏清也挺没心没肺的:“清儿哥是有选择性地拥抱科技。”
“以前在纽约就落下这毛病,人开车都只开老爷车…”
兴许赶上一吃瓜空档,高媛隔着饭桌加进这边的话题里来,她犀利吐槽道:“憬儿打算花两周薪水送他个手机,软饭男还坚持只要功能机。”
“有本事吃到憬儿姐的软饭,我们晏清可太了不起啦,耶!”
不过高媛万万没想到喝得差不多了的苗妙居然敢这般还嘴,偏偏落了个满堂彩,连苏朦都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效果堪称一呼百应。
“时候也不早啦,明儿节目录完我就不跟过来了,到时候晚上九点…”
等闲话笑闹罢,骆冰抬腕一看表,不知不觉已近晚九点,拎起手袋她跟着高媛一道起身辞行:“东直门香河园路一号,咱们细语艺联当代moma店碰头。”
“嗯,我俩真有很久没跟她一道看电影了,小喵呀,少喝点酒,对嗓子不好…”
绕到门前时,苏朦怜爱地给醉态流露的苗妙顺了顺喵毛,她哄道:“你憬儿姐还说要带着你的去草场地摇滚音乐节呢,看这小脸红得。”
“有道是酒红初上脸边霞,一场春梦日西斜…”
手指向坐落在院西头的琴房,意有所指的章雅梦粲然笑道:“各位姐,不去西厢听个墙角,随手偷笔税再回家?”
“这,不太好吧。”有些意动,面薄的苏朦脚步一缓。
“墙根有什么好听的…”高媛抱胸一笑:“我都直接拷问她。”
“其实偷不偷税无所谓的啦…”邵卿打头,骆冰应和,俩人领路直接把大部队往西厢那头带了过去:“关键是咱们想听了。”
帝舞租给翁怀憬做工作室的这座平层院子规模不大,两进两出,琴房就在西头第二间,临近芭蕾练功房旁,琴房的门半开着,不时往外悱恻缠绵出一段段或婉转或激烈的旋律。
“真一直在排练,门都没掩上。”
“憬儿不是夸过他变绅士多了。”
紧紧挤在门外,用气音小声交流着,苏朦跟着群资深偷税客一道往琴房内那台摆在显眼位置的白色大三角钢琴看去:
谱架上摆着厚厚一沓崭新似乎还泛着墨水香味的钢琴谱,背门而坐的翁怀憬正在视奏,运指如飞的她着键急促而有力,低音效果极佳的贝森朵夫反馈回的旋律节奏冷峻,音调低沉威严,透出几许包办婚姻背后凶暴残酷的味道。
娴静清瘦的背影,随演奏身段起伏飞扬的马尾辫,搭配上肃杀凋零的低音旋律,感官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独特美感。
琴房外,抢不到最佳偷窥角度的赵穆凭听感小声咕哝着:“好悲呛,充斥着无奈和绝望”
“嘘~穆穆…”
身高优势独到的苗妙回身抬头张牙舞爪给出警告:“别讲话啦,清儿哥要拉小提琴了!”
琴房里,立在翁怀憬身侧一步距离,保持着松弛站姿的晏清接下来的独奏小提琴部分用得是散板节奏,婉转曲折的琴声如恸彻心扉的哭泣般,涓涓滴滴地陈述着祝英台的悲痛与惊惶。
这段旋律用了大量滑音技巧,晏清抬肩引弓不断触弦起落,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移向身旁的翁怀憬,穿过眼帘前蕴起的薄薄一层水雾雾,满目深情又温柔。
犹如心电感应般,手指仍在蝴蝶穿花着快速提落的翁怀憬抬头迎上那束似月光洒落的眼神,少女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间流淌出汨汨的眷恋与爱慕。
伴着如泣如诉的凄美旋律,俯仰之间的情人相互,仿佛让时间也为之凝滞。
…
琴房外,几束被压得很低的呼吸声中,骆冰耳语问向邵卿:“我都分不清他俩的情绪是入戏还是自然流露。”
“不太像入戏,这应该就是楼台会那段。”欣慰不已,邵卿拂掌如此笑答到。
…
琴房里,相触许久的眼神乍一分离,伸手翻谱的翁怀憬在钢琴高音区适时填入了几组快板背景声,音质激烈又果断,更好地烘托出小提琴所代表的祝英台那坚决抗争到底的心迹主题。
钢琴声和提琴弦乐一唱一和缓缓而坚定地推进着主题,随着翁怀憬晏清默契十足的屡次对答,矛盾逐渐激化,他俩试图呈现的英台抗婚的焦灼场面也随之被刻画得栩栩如生,浑然不觉让靠在门口试图听墙角的人忘了原本偷税的初心,直到悠长的余韵消散,琴房里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没必要纠结啊,做你一直想做的,我…我永远都支持你啊。”
翁教授略带嗲音的声调,字里行间的绮丽味道让门外众女直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