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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陛下来了,也拦不住我!!!”
江御流冷若极冰的目光与燕冲宵交错,两人面对而立。
夕阳照耀着银白飞雪,如同千万染了鲜血的鹅毛,从二人身边飞掠而过。
“哼!”
燕冲宵冷哼一声,朝江御流逼近了一步,将手搭上了刀把,沉声道:“你想自找麻烦,小爷我可是求之不得的,你想清楚了。”说着,将刀稍稍抽出,露出一段耀目刀锋。
“踏!”
见他咄咄逼人,江御流心中火气大盛,也向前逼去。
二人几乎贴面而站,只要稍稍一靠,额头便会撞在一起。
“在无量须弥下面,陛下到底给你下了什么命令?”江御流寒声问道。
燕冲宵双眼一翻,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江御流面肌颤了一颤,迟疑半晌后,接着问道:“从刀锋城寨上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搜了我的身?是陛下让你做的么?”
此言一出,燕冲宵终于微微愣神。他退开了一步,心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难道我搜身的时候他就醒了?不......不可能,多半是那晚我和陛下谈话,被他在一旁听了去了!”
燕冲宵决定以退为进,对着江御流大声质问道:“不错!我的确搜了你的身,而且找到了一副画。江御流,你莫不是在下面私通逆匪,不然为何会带着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大逆不道?!』
江御流听得这四字,止不住暗暗心惊。随即他心念如电,在脑中盘算了一圈,立即就猜出了大概。
『我在进影界之前,身上还没带着什么画,所以这画只能是疯丫头在送我出来之前放在我身上的。当时卓因影兽步步紧逼,她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还定要将此物随着我一起带出,定是想给我留下什么线索。看来这画像多半有问题,陛下多半误会我与下城区逆反勾结,带着什么不干净的马脚上来了。』
想清此节后,他心中更感烦乱,忍不住心道:“如此说来,这画上画了什么东西如今最要紧的,疯丫头的去向恐怕得着落在此物身上,只不过这物事已被陛下拿走,想要拿回来可比登天还难了!”
燕冲宵见江御流神色颓然,以为他无话可说,冷笑一声,伸出手狠狠推了一下他肩膀,喝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爷我倒是也挺感兴趣的。你那副画是从哪来的?莫不是在城寨里走散后,你当真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么?”
江御流被他推了一个趔趄,便要发怒,可突然听得他这般质问,便立时想到了枫萤萤。
『疯丫头的事情看来他并不知晓,还是要继续隐瞒下去。若是皇帝得知,定要抓她回来,那可糟糕得紧。』
于是,他当即压住了性子,矢口否认。
“你少血口喷人,江某行得正影子直,怎会结交逆反!”
燕冲宵却是不依不饶,左右瞧了一瞧,似是有什么话想问。
江御流见他神态有异,以为他心中有所松动,于是再道一次:“你打开门放我下山,我只回云梦斋拿些物事,天黑之前定能回来,就当我欠你一次人情如何?”
“你这就叫个白日做梦,陛下吩咐过,无论如何不可放你出这道门!”燕冲宵直接驳回了他的要求,随后双手抱胸,靠在朱红色的廊柱之上,笑道:“江御流,你瞒得过陛下,可瞒不住小爷。你那时躺在废墟之中未着上衣,背上满是鲜红抓伤,又是从哪来的?”
江御流心神一震,回想起在影界之中与枫萤萤的云雨交欢,心中叫苦连连:“不好!还是教他抓到了把柄!”
然而,他毕竟老谋深算,心中虽然震动,面上却是毫不改色。
“嘿~”燕冲宵咧嘴一笑,接着道:“小爷我和你这死正经可不一样,没进火山天牢之前最爱的便是逛窑子。你背后抓痕并做四道、外形纤细,身上又染着一股浓浓脂粉香气,简直便如同刚从花柳街爬出来相似!嘿嘿,想不到这逆反居然还是个女郎,你还真有福分消受啊!”
“哼!”
江御流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燕冲宵见他无言以对,笑容陡然收起,一字一顿道:“江御流,你能瞒得过一时,可瞒不了一辈子,别以为陛下护着你就能罢了。除了这画儿的来历之外,百花坊和破碗酒楼里的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定会差个一清二楚。要是被我知道这事儿是你勾结叛逆做的,我会在陛下之前先砍掉你的脑袋!”
说罢,燕冲宵伸出手来对着江御流身后一指,冷冷道:“莫说你如今重伤未愈,就算无恙,你也不是小爷的对手。你还是省省功夫,少说些什么陛下也阻不得你的疯话,滚回去歇着吧!”
可是,下一秒。
江御流眉眼一垂,脚下生风,身形瞬息之间已然奔出了丈余。
“靠!你还想跑啊!”
燕冲宵轻喝一声,自知江御流虽然敌不过自己,但脚力非同凡响,若是稍有不慎便要让他闯出宫去!
于是,当即赶上两步,腰中长刀出鞘,舞出一轮雪白残月,竟是毫不留手的杀招!
江御流听得脑后破空锐响,双足一顿,身子如旱地拔葱、凌空飞起,在半空中打了个鹞子翻身,躲过了刀风。
燕冲宵见他身负重伤身法却依旧灵动鬼魅,也禁不住暗暗叫了声好,然而下手却是丝毫不让,刷刷刷三刀连环齐出,把江御流身后上中下三路同时封死。
这三刀去势异常猛恶,江御流若不止步拿刈神格挡,必会被砍断脖颈腰椎、当场肢裂。
然而,江御流却似铁了心,眼见离宫的台阶便在眼前,将头一埋,足下猛然发力,竟想赶在刀锋斩到之前,利用台阶高度避开这三连斩。
燕冲宵三刀斩出,本是为了逼迫江御流驻足格挡,并无杀了他的意思,谁知江御流竟行此险招,顿时失声叫道:“你做什么?!”
说着,便急忙想撤招回来。
但,此时他刀法已然用老、收力不得,眼看着江御流便要被斩成四段、尸横炎凰宫了。
就在这档口,只听一人猛地大喝道。
“咄!”
紧接着,一道残影不知从何处乍然闪出,如同旋风也似,将台阶之上积雪洋洋洒洒卷起。
燕冲宵眼前一花,手中长刀瞬间竟被夹手夺过。
江御流得此空隙,已然踏上台阶!
就在他欲大步流星、夺门而出之时,忽觉背心一滞,一股千斤大力宛如磁铁一般将自己牢牢拖住,竟是半步也踏不出去了。
两人身为炎凰卫正副统领,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忽然如此各自吃了一个大瘪,自是都又惊又怒。
江御流回过头来,正要挥拳打出,只觉这背影分外熟悉,登时愣住了,伸出去的拳法硬生生收在半路,惊道:“师父?!”
只见血红暮日、皑皑飞雪之中,一名高大老者一手持着长刀,一手抓着江御流后心,如同神兵天降般立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阶之上,虽然面上满是褶皱,但却是须发戟张、不怒自威。
除了镇国公宇文一心,又能是谁人!
燕冲宵也没料到宇文一心竟然会来,眼神一瞟,见他手上依旧抓着江御流不放,轻哼一声,上前抱拳道:“原来是镇国公!卑职失礼了!”
宇文一心咧开嘴呵呵一笑,寒声道:“小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啊!御流好歹也是你的顶头上司,这般下杀手,你就不怕犯了顶撞之罪么?”
燕冲宵面上浮出一股不屑神情,从腰带上取下一卷公文,递给宇文一心,说道:“陛下有命,无论如何不得让江统领踏出这飞琼宫一步,卑职奉命行事,敢问何罪之有?”
宇文一心没眼去看那卷轴,只“嘿”了一声,说道:“好小子,若是让她知道你差点要了御流的小命,你猜这卷公文的内容会变得怎着?”
燕冲宵亦知方才自己下手过分,宇文一心此言一出,自也不好反驳,只得阴阳怪气道:“镇国公费劲从山下爬上来进宫,专程是来护短的么?”
江御流被宇文一心夹在胳膊下,虽然不知师父为何会进宫来,但此时却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对他急道:“师父!你想想办法,让我出去......”
话未说完,宇文一心竟回过头来,一双如睡狮般的瞳孔忽然精光大闪。
江御流心头一突,立感不妙。
『师父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何事?!』
宇文一心回过头,掂了掂手中钢刀,轻轻扬手对燕冲宵丢去,说道:“刀还给你,臭小子,免得你又有说辞!”
燕冲宵自幼生得一身拔山倒海的怪力,八岁艺成以来,除了前些日子被破碗酒楼那神秘绿衫女阿萝挫败以来,便只忌惮这镇国公宇文一心。
此时,他见宇文一心随手一掷之力,竟把那钢刀激得嗡嗡作响,如同流星般朝自己激射而来,不敢怠慢,当即气运全身、张手作爪,硬去擒接。
只是这一抓之下力挟千钧,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精钢铸成的刀身竟然在这两大高手的力道挤压下给震成了碎片,只留下一个裂成了两半的光秃秃刀把儿。
“呼......呼......”
偌大台阶之上,燕冲宵喘气连连、虎口炸裂,这番较劲下来,显然已是大败亏输了。
他将刀把随手丢在地上,冷笑道:“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有点子力气啊!”
宇文一心抚须笑道:“总比毛头小子强一些。”
说罢,从腰间也取下了一卷公文,对着他展开,正色道:“你瞧好了!陛下有旨,让老夫进宫面谈,详询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