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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朝安在家待了两天。
这两天过得很正常,没有被大呼小叫也没有被冷战,周一时温妈还有点生气,可第二天她就不再生气,而是让温朝安学完习休息时,出来做做家务,中午一起做饭。
温妈什么都不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温朝安看得出来,她是在想办法教育他。
可温妈说不说,有些道理他也知道,不是他做错了,而是他的行为不合适。但不合适又怎么样呢?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周三要考试了,于是他还是去上学,温妈请假的理由是生病,所以他一到学校,朋友们就问他病好了没有。
他们这次是期中考,大家都在教学楼下面站着,赵绮绮大老远就看见他,连忙跑过去问:“朝安,我前几天发你的消息怎么都不回我啊?”
“回了啊?”温朝安记得自己都回复了。
“那是回吗?”赵绮绮看起来颇为生气,“你嗯嗯啊啊的,那是回复我还是敷衍我?”
温朝安浅浅地笑了下:“要是敷衍你,我就不回消息了。”
“你怎么了啊?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赵绮绮犹豫了下,还是问,“我其实昨天就想问你的,你们两个……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
“出什么事情?”温朝安反问。
“额,这我怎么知道啊?这是前天你们两个都没来学校,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了。”
温朝安闻言愣了愣:“他也没来学校?”
“是啊,不过昨天我去问,陆浅颂说他感冒了,好像就是有一点。咦?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
温朝安转头,陆浅颂刚好进校门,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陆浅颂似乎愣了下,不过很快背着书包向这边走过来。
两天有多长?
四十八个小时,两千八百八十分钟,十七万两千八百秒。
温朝安和他说一句话只要几秒,看他一眼只要一瞬间,他等了十几万秒,换成天来算,是很小的个位数,每个人都和平时一样,只有温朝安觉得这段时间太长了。
他这么想着,就低下头,他委屈得想哭。
“早。”陆浅颂站在他们旁边,他声音有些哑,带着点鼻音,确实是感冒了。
温朝安又抬头看他,小声问:“你怎么、你怎么感冒了?”
“风吹的,没事,”陆浅颂抬手,但是很快落下去,“你呢?生病好了吗?”
温朝安摇头:“我不知道。”
赵绮绮看得一头雾水,这两个人到底干什么了才能一起生病?
“走吧,排队去,你们在哪个考场的?”
他们都不在一个考场,所以排队要按考场排,不能站在一起。这次考试也算严格,单人单桌,好多同学都要去多功能教室考,那边桌子疙里疙瘩的,写字不舒服。不过好在陆浅颂和温朝安都在教室,还是同一层。
进考场之前,他们在教室外面放书包,温朝安蹲着身子,肩上突然一沉,耳边传来又低又哑的声音,那声音还抽了抽鼻子:“好好考啊同桌。加油加油加油!”那只手在肩上一按就离开了,等温朝安想要转头去看他,就被揉了揉头发,陆浅颂很快就到对面的班里去了。
温朝安蹲在书包前,等旁边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拿着自己的东西去班里。
老师说这次考试关系到第二年的选课和分班,成绩会占一定比重,所以都要好好考试。其实分不分班都不会因为这一次考试而定格,可温朝安今天状态很好,他写卷子一气呵成,格外认真,好像老师就在他旁边盯着他一样。
他写题不快,不过胜在专注,最后打铃之前几乎每科都检查完毕,很是自信地交卷了。
下考之后,陆浅颂来班里找他,别的同学都在对题,只有他们两个一里一外坐在座位上说话。
温朝安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他说:“考得好吗?”
“好,你呢?”
温朝安靠在自己手臂上,没回答,只对他小小地笑了一下:“你说我能考第一吗?”
“能,”陆浅颂摸摸他的头发,上面有一撮小毛乱乱的,应该是考试之前揉出来的,于是他把那撮小尖尖抚平,“考第一了我们就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玩?”温朝安眨眼睛,他想了想说,“我想去海边,我想吃烤鱿鱼。”
“那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考第一了我们就去海边,不过烤鱿鱼不用等那么久,放学就去买。”
“好。”温朝安说完就不开口了,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看着陆浅颂。他一直都喜欢这样看他,其实有时候上课也会偷偷看,不过陆浅颂多数都不在好好听讲,视线会对上,所以他就不敢看了。
看着看着,温朝安突然说:“昨天我妈妈给我做饭了,她问我做饭难不难。”
“嗯。”陆浅颂应了声。
“我说我不知道,因为看起来挺简单的,但是做的时候就会发现,要掌握的东西很多,放多少盐,多少油,什么时候开火,什么时候下锅……这些东西又不是计算题,我看几遍都看不会。”
“然后她又问我,以后长大了想找什么工作,想干什么。”温朝安直起身子,看着桌子上奇怪的涂鸦,低声说,“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我觉得我没有特别想干的事情,也没有特别想找的工作。你呢?陆浅颂,你想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
陆浅颂看了他一会,也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要学经济或者管理?我爸想让我去给他帮忙。”
他等了等,又说:“不过这些都不着急,总是会知道的。”
“你会和我分手吗?”温朝安突然问。
“啊?”陆浅颂愣了下,“不会。”
“我妈妈不同意你也不会?”
“不会,”陆浅颂在桌子下面握握他的手,“不管谁同不同意,我都不分。”
温朝安这才笑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班里还有挺多人,不过温朝安不在意,他微微躬,把脑袋靠在陆浅颂胸口,像小羊顶犄角一样了顶,很小声地说:“我好想你。”
陆浅颂觉得他瘦了,好像两天就能让一个人的变化变得明显,他抬手摸温朝安的耳朵,捏他的耳垂。
隔壁有同学笑着问他俩干嘛呢,温朝安没抬头,假装没听见,他感受到陆浅颂胸口的震动,听见他回答。
“嗯,刚考完,缠人呢。”
那同学问:“没考好吗?”
“不知道,”陆浅颂摇了摇头,“嘘,别问了。”一副温朝安很伤心的样子。
可实际上温朝安一只手抬起来,从校服下摆伸进去,也不做乱,就用手心贴着他的肚皮。肚皮温暖又软,摸起来滑滑的,很安心。
温朝安闭上眼睛,他想他身上都是陆浅颂的味道。
其实这两天,下面就不疼了,身上的痕迹也渐渐消失了,变成青黄色的淤血,有的地方一按还有些酸痛。他觉得那些疼很真,也很亲切,于是想到它们慢慢会消失不见,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他就感到孤独。
在家也不会开心,所以在学校就想任性一下。
不过他并不想陆浅颂难做,于是还是很快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他的额头红了一片,是蹭出来的,看上去有点委屈。
“晚上阿姨接你吗?”
温朝安觉得会来接,于是点头,但是说:“不过我也不知道。”
“我想和她说两句话,就是,这两天我想过一些事,想和她说说。”
“不要!”温朝安咬着嘴唇,“她可能、她可能会骂你……”
可是陆浅颂笑着说没事,骂他也行,有些话想和阿姨说。温朝安知道这事总要发生,自己劝不劝都会发生的。
下午放学,陆浅颂果然先请他吃了鱿鱼须,鱿鱼须很好吃,可越吃,温朝安就越担心,他突然害怕,要是陆浅颂今天见了温妈,那么可能十分钟,二十分钟……很快很快他就要真的分手了。
温朝安再三和他确认,像是总是问对方爱不爱自己的小女生,在陆浅颂第不知道多少次说不会分手,他才勉强信了。
温妈果然来接他,陆浅颂就上前去打了招呼,最后他坐进车子里和温妈说话,而温朝安则在不远处的树下回避。
他背对着车子,一点也不敢看向那边。
这样的等待太漫长了,温朝安盯着那棵树上的纹路看了好久,才终于等到陆浅颂下车。
陆浅颂叫他去车上,温和地告诉他回家了好好休息,今天他脸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很叫人担心。
他丝毫不说自己在车里发生了什么。
温朝安上车后,温妈也什么都没有说,等周茸来了,他们才一起回家,就像是没有这件事一样,温妈也很平和,如往常没有多大区别。
从这天开始,不管是谁都不再提这件事情了,安静得令人心慌。温朝安这几天不止一次梦见自己被温妈拆散,赶出家门,或者被陆浅颂无情地抛弃掉。
他总在半夜蒙着被子偷偷哭,但这段时间确实什么也没再发生了。
但这氛围总让人想起暴雨前,空气静静流动的那一刻。
即使它看起来再平静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