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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两个假公主一前一后回到雅间,守着一桌子残羹冷炙相顾无言,夏云泽左右张望,大帅比呢?
夏云清看出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还找什么?早走了。”
哎呦大帅比你行不行啊?打完架啃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没开个房间把他哥按在地上摩擦半个时辰?
作为一个新世纪有识青年,夏云泽本人虽然宁折不弯,但是对男男恋也没什么特殊观感,何况他工作的那个环境装个基佬雷达能从早响到晚,实在犯不着大惊小怪。
他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就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靠打架分上下吗?”
不同于后世遍地飘零无1无靠的基圈环境,他七哥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受传统观念束缚的,不太愿意屈身做0,何况七公主这般心高气傲的更不可能轻易雌伏。就不知道那个威武雄壮的大帅比能不能套住他七哥这匹烈马了。
至于他舅舅就别掺和人家夫夫感情了,不然狗男男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他一介书生焉有命在?
“你放什么邪屁!”夏云清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气得七窍生烟,鞭子一甩抽得他满屋子乱窜。
惹不起惹不起,夏云泽抱着脑袋往桌子底下一钻,连声求饶:“七哥!亲哥!我错了!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
夏云清中午没吃几口菜,又跟大帅比打了一场,头晕目眩,抽他就抽得有点后继乏力,最后把桌子一掀,靠在墙上抚着胸口直喘气。
自从知道七哥与他同命相怜之后,夏云泽就一点也不怕他了,看他明显血糖耗尽,赶紧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把人抱住,一迭声喊小二上甜汤,越甜越好齁死拉倒。
一碗清冽冽的蜂蜜梅子汤灌下去,他七哥恢复了几分力气,一脸嫌恶地撕开他,怒道:“死一边去!”
脾气这么辣,谁能消受得了?夏云泽发挥金牌私教的职业精神使劲哄:“七哥息怒,如今同是天涯待嫁人,我们要同心同德、和衷共济啊七哥!”
夏云清喘匀了气,绕过一片狼藉,坐在唯一干净的椅子上,凤眼微挑,催他有屁快放。
穿过来几个月,宫里的形势再看不清楚,他就白陪他妈看那么多集宫斗剧了——当初他妈坐在沙发上看剧,他在沙发旁边练俯卧撑,剧里死一个人就做一个俄挺,生生练成他们健身房最闪耀的俄挺小王子。
往日种种不必再提,现在他领会精神,掰着手指头开始分析利害。
如今皇后与淑妃斗得不可开交,满宫妃嫔只有她们养育了皇子,其他宫妃就算生下儿子,养到三五岁也就不明不白地夭折了。
惠妃和贤妃不愧是闺蜜,有志一同地把儿子当女儿养,才让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平安长大——怪不得当年惠妃不收养他,两颗鸡蛋要放到同一个篮筐里,万一东窗事发大家一起玩儿完。
“我母亲只让我时常照应你。”夏云清叹了口气,“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同我一样……”
也许是怕他年少轻狂藏不住心事,惠妃不仅对芝兰宫始终冷冷淡淡的,也没告知夏云清他那个娇滴滴的“九妹”其实是九弟,白当了这么多年护花使者,谁知道护来护去险些被活活气死。
再看他怂头怂脑的样子就更不爽了,夏云清冷哼一声,鄙夷道:“黄公公怎么把你养成这样,阴柔有余,勇武不足!”
夏云泽羞愧地捂住脸,暗下决心等到练回他原来的体格,先一屁股把这个看不起人的傲娇货坐成标本。
不过对于七哥他还是佩服的,这他妈就是灯下黑啊!
明明都靠男扮女装续命,夏云清除了正式场合不得不按品级盛装打扮之外,平时都是穿男装,还怎么张扬怎么来,性格也凶悍骄横,偏偏宫里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惠妃更是三天两头就抚着额头抱怨她这个“女儿”顽劣粗鲁仿佛投错了胎,把满宫上下哄得深信不疑。
连渣皇帝都曾经在宫宴上笑称小七要是个儿子就好了——众人不仅没吓尿还哄堂大笑,可见人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印象多么难以改变——真是比他整天夹着丁丁战战兢兢做人逍遥一万倍!
夏云泽酸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心胸狭隘面目可憎——都是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人,谁也不用嫉妒谁。
夏云清看他沉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又往回找补:“其实你现在已经很好了,以前……”以前更让人窝火。
夏云泽眼巴巴地看着他,问:“七哥,我现在这样,走出去会有小姑娘喜欢吗?”他还特意做了个弯举动作,显摆显摆略见弧度的二头肌。
夏云清不说话了,抿住双唇,闭紧了自己的刀子嘴。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夏云清看他更沮丧了,强忍着按住抽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哄道:“你要不要跟着我习武?”
那我还不如接着练肌肉呢,你习武十几年也没习成壮汉啊!
“不了吧。”他看着七哥修长瘦削的少年体格,摇摇脑袋,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没打赢你那姘头啊。”
很好,只见他七哥深吸了一口气,唇角下沉,阴瘆瘆地说:“我能打赢你就行了。”
雅间门紧闭着,时不时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明明是兄弟干架却被旁人当成姐妹互撕,满楼护卫竟然没一个进来拉架。
他七哥虽然整天习武其实没多少实战经验,平时陪他过招的武师们都收敛着力道怕伤了这个尊贵的公主,所以夏云清招式熟练好看,杀伤力着实一般。
夏云泽吃亏在身体条件太差,但前世练过好几年自由搏击,结合街头混混打架的套路,竟然没让他七哥当场秒杀,不仅灵活地在翻倒的桌椅之间钻来钻去,还瞅准空当使出绝世阴招猴子偷桃。
夏云清吓了一跳,险险躲开,一甩鞭子卷住他的腰把他掀到一边,怒道:“黄公公整天就教你这些?!”
夏云泽一击未中,累得直喘,往地上一躺就不起来了,鞭稍被扯住,夏云清收手不及也跟着跌倒了。
两个人并排躺在脏乱的地板上,看着彼此的狼狈相,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胸中积郁渐消,一身的怨气仿佛都随着汗水挥散出去,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疏朗开阔。
原来在这条荆棘丛生的狭路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踽踽独行,他们既是兄弟,也是伙伴,更是彼此唯一可以交付信任、互为倚仗的战友。
夏云清扭过脸看着这个思维异于常人的九弟,眼中笑意盈盈,一张冰雕雪砌似的盛世美颜比平时鲜活了许多,让夏云泽看得怔住——怪不得人家穿男装都不露馅,谁想到男人能长这么好看?
当年向他示爱的小0们哪个要有七哥一半颜值,说不定他穿越之前就弯了。
“傻笑什么?”夏云清一看他走神就知道他脑袋里准没想好事,果然,夏云泽回过神来,哀叹一声:“一棵好白菜让猪拱了啊!”
夏云清不明所以,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别细问,他起身整理了头发衣裳,又把弟弟拉起来给他拍干净身上的灰,继续方才的话题:“你不会真打算嫁到岐国吧?”
当个假公主虽然能保命,但婚姻不由自主,随时都有被嫁掉的危险。
留在郴国还好,按制度公主独掌一府,驸马非宣召不得见,公主要是瞧不上驸马,大可以一辈子不搭理他,但是去和亲就不一样了,身处异国他乡只能任人拿捏,何况还有这么个“把柄”挂在身上。
“当然不。”夏云泽两眼放光,神秘兮兮地说:“七哥,你听我的,咱们把身体练壮实些,最晚明年春天就能逃出宫去,到时候我们一起纵马江湖看遍世上风景岂不快哉?”
夏云清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让夏云泽觉得在他看一头猪,满腔热血飞快地降温,冻出一脑袋冰碴碴。
良久,夏云清幽幽一叹,道:“你以为……这些年数次出宫,我没本事甩掉护卫溜之大吉?”
他的武功再中看不中用,身份在那儿摆着,出门又不带侍女,有些场合护卫们是打死也不敢跟进去的,到时候藏起来换身衣服改个妆容,制造点乱子趁机混出去,能有多难?
夏云泽愣了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抱住脑袋也跟着长吁短叹。
是啊,一人逃脱容易,身后留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他这个心无挂碍的穿越者在宫里住了几个月,已经对黄公公和冬灵产生了感情,若带他们一同走,不说难度翻倍,他护得住他们吗?外面可不是他前世的法制社会,遇到危险可以找警察叔叔;可若留下他们,自己一逃,整个芝兰宫的太监宫女都只有一个下场:拖出去杖毙。
何况还有之前他从未想起过的,贤妃的娘家人。
……包括他那个绿云罩顶的学霸舅舅。
这么多无辜的生命都要为他的一念之差变成刀下亡魂,就算造成这一切的是他那个没人性的便宜爹,夏云泽扪心自问还是做不到这么自私和冷血。
比起他来,夏云清放不下的人就更多了——他终于明白七哥肆意张扬的背后是多少不能倾诉的苦衷和无法释怀的挫败——这座牢笼锁住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烈火般炽热燃烧的灵魂。
这就是他的七哥,他的伙伴,他的同路人,又美又骄又善良,让他这个异世飘萍在全然陌生的时空里第一次产生了牵肠挂肚的归属感,和脚踏实地的存在感。
火热的情感在胸中激荡,夏云泽眼眶发热,上前给了七哥一个熊抱,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好好合计,总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没想到这个傲娇货一脸嫌弃地推开他,拧着眉低斥:“说话就说话,没事少肉麻。”
……又美又骄又善良,就是太他妈凶了!大帅比快回来管管你姘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