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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遇袭
兄弟俩促膝长谈,中间少不了拳脚相向,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坦率交流,建立了坚不可摧的手足之情。
休息够了,还得出来面对悲摧的现实,两位“待嫁公主”打开雅间大门,在护卫们如释众负的表情下,大摇大摆地下楼登车,前往东市逛街买买买。
夏云泽穿越之前陪他妈逛街,穿越之后陪他哥逛街,待遇天差地别,陪老妈逛街需要做个任劳任怨的拎包侠,还得真情实感地抢着结帐,陪他哥逛街后面跟着一串拎包侠,喜欢什么东西不用腆着脸要,多看几眼他哥就喊掌柜结帐包好丢给护卫们,银子一甩都不用找零的,简直壕无人性。
夏云泽头一次充分体会购物的快乐,心想穿越前要遇到这么壕气的小0,说不定他当年就毫无节操地弯了,可惜他那些学员们示爱归示爱,私教费照旧要杀价要抹零,真是提起来都委屈得想落泪。
东市向来是高消费场所,四方珍奇,皆所积集,碰上纨绔子弟的机率颇高,碰上纨绔子弟还要打一架这种事,发生在他七哥身上也就不稀奇了。
起因是他们逛玉器店的时候,一个不开眼的油腻青年带着狗家丁来调戏他们!
他们一行人打扮得低调简单,连他那个整天一身红衣仿佛一根辣椒的七哥都难得地换成月白色锦袍配上灰鼠毛大氅,身上再无赘饰。
他就更平凡了,墨蓝色棉袍加一件黑色斗篷,护卫们都扮成寻常家丁的样子,让人远远望去不过是两个姿容出众的富家子弟,其中一个还疑似女扮男装。
孙满志偷跟了他们两个店铺,觉得一个明艳逼人,一个清秀可爱,若能双美入怀,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秦楼楚馆了。
至于小的那个是男是女他不在乎,反正孙大少男女通吃是出了名的——若是一对兄妹,狎玩起来才更有趣味呢!
他绽开自命风流的笑容,摇着扇子走过去,夏云泽正专心把玩一块玉佩,冷不防身侧香风袭来,一道油滑的声音响起:“掌柜的,这二位公子的帐我结了。”
夏云泽手一抖,泛起一片鸡皮疙瘩,扭头对上一双色眯眯的三角眼挤在一张胖脸上,痴汉般的目光还瞄向他绝美无双的七哥:“蔽姓孙,家父镇西侯,不知是否有幸结识二位公子?”
哥可忍弟不能忍,夏云泽忘了这不是他前世的体格,一把将七哥往自己身后拽,结果没拽动,一道劲风已经从身旁掠过,鞭子带着残影抽在孙满志脸上,直接抽掉了他半边嘴的牙,夏云清声音冷厉:“那老匹夫,也配在我面前提起?”
“少爷!”狗家丁们一拥而上,孙满志疼得要昏死过去,颤着手指向他俩,嘶喊道:“给我绑回去!莫、莫伤了脸!”
死到临头还惦记这档子事儿,被七哥抽死也不冤,守在店外的护卫们一拥而入,连家丁带主人胖揍一顿。
一时间装饰豪华的玉器店内遍地狼藉,客人们抱头鼠窜,只两位“公主”被护在柜台里毫发无伤,夏云泽还一边观战一边打听八卦:“七哥,镇西侯是谁?”
“淑妃的爹。”他七哥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摩挲着鞭柄,似乎还不过瘾,“也是太后的堂弟。”
怪不得他敢这么嚣张,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更嚣张的七哥。
“仗着裙带关系,惯会欺男霸女,早就想收拾他了。”夏云清咬牙切齿,想起和亲的人选就是在淑妃宫里定下的,不管有没有淑妃推波助澜她都脱不了干系,一时新仇旧怨涌上,喊过一个护卫让他脱下鞋子,用鞋底狠抽孙满志的嘴。
“他会不会进宫告你刁状?”别的他不担心,就担心渣皇帝不问缘由地护着淑妃一系。
“他知道我是谁?”夏云清嗤笑一声,他带的护卫都是惠妃心腹,对七公主的行事风格心知肚明,每次揍人下手又快又狠,揍完之后护着主子上马车穿街过巷飞快地隐于市闾,等五城兵马司派人过来,他们早跑没影了。
这次也不例外,夏云清看到孙家连主子带家丁都被修理得不成人形,正要下令撤退,夏云泽突然后背一寒,蓦然生出似曾相识的危险预感!
与当时杠铃朝他脑袋砸过来的感觉一模一样,夏云泽这次反应迅速多了,朝旁边一歪顺便挡住他七哥,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弩箭穿窗而入,“咄”地一声钉在柜台上——若不是他躲得快,后背得多一个血窟窿。
“抓刺客!”护卫长最先反应过来,带几名高手从窗口掠出,朝弩箭射来的方向追去,剩下十来个人将主子们团团围住,护得密不透风。
夏云清又惊又怒,刚要伸手却被一护卫拦住,对方小心翼翼地垫着手帕拔下弩箭,呈上来让七公主细看,低声道“主子勿碰,这箭头是淬了毒的。”
夏云泽的脑子终于跟上身体,一边庆幸这阵子没白练一边气愤这年头调戏美人不成就要当街杀人灭口吗?!镇西侯目无王法啊在天子脚下纵子行凶啊!御史呢?参他!
夏云清也是一阵后怕,方才那一记冷箭要不是他弟躲得快,这刚封的荣安公主还没热乎几天就要凉了。
孙满志不知他们的身份,要报复也应该冲自己这个先动手的来,何况他带的那些家丁一个个看着凶神恶煞打架却不堪一击,刺客的狠辣与果决远在他们之上。
难道他们行踪已经暴露,刺客是从宫里出来的?可会是谁呢?他弟平时连芝兰宫都不出,偏安一隅,连皇帝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孩子,怎么会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还是有人想挑起事端,借机打压惠妃一系?
在深宫里长大的夏云清从小耳濡目染,对种种阴私手段了如指掌,遇事就不得不多想几遭,在脑中飞快地排出一串嫌疑人,还没理出个头绪,护卫长已经拎着刺客折返:“主子,属下无能,他服毒自尽了。”
死士?夏云泽也惊了,这级别有点高啊,对付自己这么个小虾米,犯得着吗?
他再没常识也意识这天外飞来的一箭不是孙少爷的手笔了——那个窝囊废看见刺客尸体直接吓尿了裤子。
“哥,再不走,怕官府要来人了。”夏云泽小心地提醒,刚才他们开打的时候就有店伙计一路尖叫去报了官,古人就算没有110的出警速度,一听事涉达官贵人都不会太怠慢。
“走什么?我还要上报大理寺呢!”七公主面沉如水,扯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语气阴森,带出一身众星捧月的骄横劲儿,盯着被揍成猪头的孙满志一字一句地说:“好个镇西侯,纵子行凶,谋害皇嗣,本公主倒要看看你有几颗脑袋去扛!”
他一亮身份,孙满志直接两眼翻白昏了过去——调戏到皇家公主头上,他爹也护不住他啊!
一屋子狗家丁一看情势不对,只要能动弹的都呼啦啦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夏云泽看他哥这不依不饶的架势,心也暖了,腿也软了,幸好护卫及时推来另一把椅子,才没让他一屁股坐他七哥大腿上。
啊……有人罩着的感觉太幸福了!等小弟练成壮汉,一定要给七哥遮风挡雨鞍前马后让我往东不往西让我打狗不撵鸡……
这是夏云清第一次在京城打完架没及时撤退,不过兵马司指挥史亲自带人过来看这个场景,脑袋嗡一声就大了,恨不得他们还是早撤早好。
一边是金枝玉叶,一边是皇亲国戚,哪个惹得起?
论起来荣安公主可是从一品,镇西侯攀着两个女人的裙带子才堪堪混到正三品,可淑妃是皇帝宠妃,吹吹枕头风他们都得跟着吃瓜落,七公主又是出了名的骄悍,现在正瞪着眼睛要寻人晦气。
指挥史不敢偏帮,简单问讯得知孙满志调戏不成反被揍,得,先把这一帮人羁押回去,至于谋害皇嗣的罪名,还得让大理寺查证之后再定。
五城兵马司的人大冬天淌了一脸热汗,胆战心惊地把人证物证带走,公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扣押的。
被闹了这么一场,夏云清也败了兴致,叫护卫拿银子赔了店家的损失,沉着脸登上马车,打道回宫。
“哥你喝茶,消消气。”小炭炉上暖着热茶,夏云泽殷勤地倒了一杯捧过去。
虽然差点嗝屁,不过由于事发突然他都没来得及害怕,那刺客就真的嗝屁了,让他到现在还感觉如梦似幻,以及身处漩涡中心的莫名兴奋。
夏云清呷了口茶,靠在坐垫上闭目养神,低声说:“刺客应该与镇西侯无关。”
但是锅要扣到他头上,才好把水搅混引那真正的幕后黑手现身。
夏云泽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心中突然一阵后怕。
如果他不小心凉在外面,带他出来的七哥会怎么办?还有惠妃她们都要跟着倒霉,皇后不借题发挥才有鬼了!
所幸有个撞到枪口上的孙少爷,让他们能把火烧到淑妃头上,淑妃又不可能老老实实背锅,几方撕咬之下,真凶必定露出马脚。
“这些天你宫里人都警醒些,入口的茶饭都要一一验过。”夏云清提醒了他一遍,仍不放心,“衣裳被褥也要留意,这宫里……太多你想不到的下作手段。”
这就开启宫斗副本了?夏云泽不敢多话,乖乖点头,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父皇会不会生你的气?”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纵是七哥也惹不起。
夏云清睁开眼睛,双眸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嘲讽,低声道:“就怕他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