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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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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

    切磋一定要钻小树林吗?空阔地方不够你们打?观众体验差评啊!

    夏云泽跳下马背,拎着裙摆跑进树林里,躲到一棵树后,探头探脑地欣赏两个壮汉互殴。

    萧明暄剑如匹练,路数刚猛凶悍,带着勇往直前的少年意气,招招袭向呼延凛周身要害,丝毫不留余地,把切磋打出了搏命的架势。

    夏云泽双眼发亮,那辗转腾挪的身影仿佛落在他心尖子上,震得他胸口激流涌动,热得像开了锅。

    帅得让人腿软,不愧是把他掰弯的男人!

    再看呼延凛,他不由得撇撇嘴,暗骂一声老阴比。

    呼延凛单凭一双肉掌与萧明暄过招,若无其事,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与萧明暄的一味猛攻不同,他利用周围的树木一次次消耗掉对方的招式,每一次来势汹汹的进攻都被他有惊无险地躲过,时不时瞅冷子还击,惹得萧明暄怒火升腾,越战越勇。

    他像个掌控全局的主人,撩逗着、试探着这个年轻气盛的客人,处心积虑想要逼出对方盛怒之下的全部实力。

    夏云泽越看越上火,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脑中成形,又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他伏到树干上,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硌到,低头一掏,原来是方才随手揣进怀里的珍珠。

    呼延凛要他转赠给太子的礼物,啧啧,讨好小情人怎么不自己去送?

    不对,狗男人送礼送得雨露均沾,明珠与利剑,体现出的绝不仅仅是礼物本身的价值,一定有更深层次的暗示。

    他将珠子捧在掌心把玩,视线不经意撞上萧明暄的,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人同时恍然大悟。

    皇位与皇权被呼延凛分割开来,像给小孩子分玩具一样,萧明玥坐拥江山,萧明暄独揽大权,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萧明暄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一声:“睿王为我这哥哥也忒费心了些,我就是夺了他的太子位又如何?”

    呼延凛脚步交错,几乎是贴着他的剑刃躲过,轻描淡写地说:“那你们都要死。”

    并不是威胁的语气,只是简单直白的陈述,不急不躁,却透着令人胆寒的力量。

    他当然不是打嘴炮,谁都知道他能做到。

    夏云泽瞳孔一缩,替小叔子捏了两手汗。

    萧明暄半点不露怯,又是一剑劈过去,怒道:“萧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呼延凛再度堪堪闪过,摇头轻笑道:“我不管萧家的事,我只管他一个人的事。”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恰似与婆娑的枝叶融为一体,声音低沉平稳。

    “明玥想要的东西,给他又何妨?”那个名字逸出口唇,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柔软,呼延凛幽深的双眸仿佛也有了温度,“只是权柄多刺,我舍不得他劳心费力罢了。”

    他的小情人只需要清冷矜贵地高踞云端做个神仙,一身荣耀,万丈光茫,至于底下那些脏活累活,旁人替他做。

    萧明暄回手收剑,停止攻击,神情若有所思。

    想起他哥那副病秧子样,不得不承认呼延凛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就连父皇,明知道太子身体病弱,也只是略略分过一些实权到自己身上,大部分军国大事,还是压在萧明玥柔弱的肩膀上。

    当一个帝国的继承人,他确实不堪负荷,但是只做一个皇位的继任者,萧明玥足够胜任了。

    他看向呼延凛,试图从这男人深沉若海的眼眸中找到些许破绽,却最终一无所获,只得嗤笑一声,道:“你倒是好算计,只怕他不肯领你的情。”

    呼延凛不置可否,神情淡然,道:“那是他的事。”

    说完,他又朝夏云泽一拱手,收敛起一身戾气,变得温和有礼,“太子体弱,劳烦太子妃多费心了。”

    太子妃瞠目结舌,等等,你这托孤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试探着问了一句:“太子想要的,你都能给他?”

    呼延凛略一颔首,神情笃定,不带一点犹豫的:“能。”

    夏云泽可以确定就算他亲妈也做不到这一点,既然呼延凛要做长腿叔叔,谁还跟他客气?

    他绽开温婉端庄的笑容,话里带刀,一句比一句扎心:“太子想要身体康健,兄友弟恭,妻贤妾美,儿女绕膝,哪一样你能给他?”

    右手垂在身侧,悄悄捏住掌弩,做好了迎敌准备,生怕他这“情敌”一怒之下抬掌劈了他。

    呼延凛却没有动,手握成拳,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这有何难?”

    他拂去飘落肩头的黄叶,动作轻快得仿佛抹去那段不为人知的露水情缘,一抖衣袖朝林外走去——

    “我不再纠缠他便是。”

    一道清瘦的身影蹚过满地枯枝败叶,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跑来,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地停下脚步。

    呼延凛胸口悸动,蓦地转过身去,对上萧明玥煞白无措的脸。

    他扶着一棵树,站都要站不稳,身体娇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身上还不爽利,跑出来做什么?他张了张嘴,将这句冲到喉咙口的问候咽了回去。

    已是旧情人,何必相过问?

    所有伤痛,都是他带来的,相逢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又有什么理由再将这人据为己有?

    甚至往前推二十六年,他降临到这世上,就是许多人的劫数了。

    萧明玥双眼圆睁,流露出无尽的哀伤与惊诧,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就是这样楚楚动人的神色,屡次让他会错意,误以为两人之间渐生情愫,不再是纯粹的交易。

    到头来不过是错觉罢了,他一直忍着委屈,也从来没有渴望过自己。

    月光朦胧,看不清他眼中是否有泪,呼延凛突然想走近些,把这张俊美出尘的脸再端详一遍。

    他压下了胸中突如其来的冲动,淡淡地说:“以后不必再曲意逢迎,你该高兴才对。”

    明知道会痛不欲生,还要假装欣然接受,用他单薄的身体去承纳自己无法遏止的疯狂。

    这个娇生惯养的皇太子本不该遭受这些的。

    萧明玥眼眶发热,恶狠狠地瞪着他,声音沙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能摆脱你,我自然是高兴的。”

    呼延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萧明玥心中苦涩难当,抬高了声音:“只是不知道谁又要被你这样的杂种祸害!”

    粗鄙的字眼从他薄软的唇间吐出,尖锐刻薄,带着孤注一掷的嚣张。

    两年前他口不择言,呼延凛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此时他再度口出狂言,却没在对方眼眸中激起半点波澜,那个高大沉默的男人步履坚定,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像丢掉一块抹布似地将他抛在脑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萧明玥身上疼,心里更疼,又气又恨,眼前一黑,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小心!”夏云泽赶紧扶住他,用眼神示意萧明暄过来护兄。

    攘完外,就该安内了。

    萧明暄百般不情愿,被他瞪了好几眼才慢吞吞地走过来,一把捞住他哥就要往肩上扛。

    “你抱着他出去会死啊?!”夏云泽气得跳脚,张开胳膊往前拦。

    外敌刚走,兄弟就要阋墙,快二十的人了不要这么小学鸡好不好!

    萧明暄勉为其难地把他哥横抱起来,“啧”了一声,满脸不屑地说:“他还舍不得那个衣冠禽兽呢,你说贱不贱?”

    有兄如此,真教人脸上无光。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夏云泽走在他身边,看了看太子苍白憔悴的面容,“这是心理问题,需要耐心疏导,你没事少说风凉话。”

    “我又怎么了?”萧明暄不满地瞪他,“架也打了,人也抱了,你还偏袒他?不会是真想给我当皇嫂吧?”

    夏云泽莫名其妙地被他呛了一顿,没过脑子就来了一句:“我本来就是你皇嫂……”

    萧明暄探过头来,隔着太子在他嘴上咬了一口,咬得他闷叫一声,双眼泛起泪花花。

    疼死了!要不是怕他把太子摔了,非赏他一记撩阴腿不可!

    太子的马车就停在小树林旁,萧明暄把他哥抱到马车上已是仁至义尽,往软垫上一扔,拍了拍手又抓住他的腕子,威胁道:“小皇嫂,我生辰快到了,别忘了我要的东西。”

    夏云泽尬笑两声,心中叫苦,嘴上连连讨饶:“不敢忘,不敢忘。”

    车行到半途太子就醒了,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面容扭曲,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作为一个专业健身教练和半吊子恋爱军师,夏云泽当然不会任由他沉浸在悲伤里——哄哭闹的小朋友除了满足他的要求之外,还有一招就是转移注意力。

    他伸手戳了戳萧明玥的腰腹,戳得人家弹动几下,放下手来,惊讶地看着他。

    “你看你这腰,肌肉这么软,骑马不成吧?”

    “我出门都乘车的……”太子怔怔地看着他,鼻头发红,有点可怜又有点萌。

    “腿也没劲儿,会像青蛙那样跳吗?”

    “那样成何体统?”萧明玥脑补了一下,本能地摆手拒绝。

    “胳膊这么细,幸好你投了个好胎,不然搬砖都没人要。”

    “搬、搬什么砖?”萧明玥被他从头到脚挑剔了一遍,整个人都懵逼了。

    脑袋被搅得一团乱,哪还有余力自怨自艾?

    夏云泽察颜观色,继续牵着太子的鼻子走:“天气渐凉,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萧明玥眨着眼睛,撑起上身,静待下文。

    “你衣食住行全听我安排,我保你一冬天不生病。”

    萧明玥眼睛发亮,惊道:“当真?”

    夏云泽点点头,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光杆学员拎起来好好操练一遍。

    野男人跑了就跑了,有什么好伤感的?太子对呼延凛难舍难分,八成是长年不运动导致多巴胺和内啡肽严重缺乏,只能靠搞基来获得欢乐源泉,结果还搞到一个渣男,无异于饮鸩止渴。

    来啊,一起在夕阳下奔跑,再绕着院子来三圈波比跳,你还有力气想男人我把头切下来卤了送给你下酒!

    只是……萧明玥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随口一问:“公主嘴上怎么破了皮?”

    夏云泽一秒怂成狗,抬起袖子挡住嘴,脸颊泛红,娇羞道:“不小心让小叔……咳……树枝挂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