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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潮很想反驳,但他却不敢张嘴,眼前的苏复显然怒极,现在逐浪军入境,以钦差身份强征一军,再行当年萧立渊之事亦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那一年,黄潮虽然还小,但可谓印象深刻。
庐向阳则是更为悲苦,一个匡天干,虽然背景大,官职大,但在民间的名气并不大。
但仇犁庭却是反过来了,民间上到耄耋老人,下到牙牙学语者,谁不知仇犁庭之名。
可他死了,一把年纪,为大周奔波多年,满门尽灭,独留一身的仇犁庭死了,死在江南府内,被人所杀!
庐向阳已经能想象,迁怒之下,别说朝廷,就那泱泱百姓,能轻饶江南世家与官员?
室内陷入沉默,苏复看着纸上的字,怒极以后,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有心中坚定愈发严实。
却不知需要几多鲜血,才能将其瓦解。
“大人,来信了,杨将军有消息了!”刁得胜没有通报,浑身纱布缠绕着,不顾快速跑动时引起的疼痛,径直跑了进来。
苏复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接过刁得胜手中的信,来回看了三遍,一口长气从他口中吐出。
诸事皆苦,好歹杨袭虎无事。
苏复身上的冷意稍减,黄潮和庐向阳也算是有胆子开口了。
“苏大人,接下来不知如何?”
苏复没回,而是看向刁得胜道:“回信吧,刚好两日后得在庐江郡城设宴,算是为杨将军接风洗尘,散去霉气吧!”
刁得胜脸上笑意不断,他并不知仇犁庭等人的事,只以为一切圆满,于是拱手回道:“是,大人!”
等刁得胜离去,苏复这才转身看向黄潮和庐向阳。
冷声道:“好消息就如你们听到的,杨将军无事。”
“但对于你们来说,却有一个坏消息。”
黄潮和庐向阳愣了下,互视一眼,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消息能比现在还坏。
苏复眼中复杂闪过,这世界当真是难以两全。
“杨将军成外家宗师了,但……婵寒仙生死不明。”
“轰”,黄潮和庐向阳两人只觉一惊雷在耳边炸响,以二人的身份如何不知苏复话中含义。
宗师难寻,更何况于二十二岁的宗师。
以前杨袭虎更多的依仗杨家权势,但今后,却是杨家依仗杨袭虎之名。
这份主动权的转换在往日或许悄无声息,旁人无从察觉。
但结合婵寒仙的生死不明。
一个孤身赴约救人的男子,对于心爱之人落难的那种怒意,在他权势外扩下,又给了他理由,这江南府的一众世家官员能有好果子吃?
甚至于他们已经不担心苏复会不会动刀子割肉了,他们只怕杨袭虎将他们挫骨扬灰!
武者血勇,人尽皆知!
“苏,苏大人,我们真的不知情,对于伏击一事,我们真的一无所知呀!”
苏复不答,按理说接下来的话他不应该说,但出于朋友情谊,自然不可让杨袭虎一人承担骂名。
“其它事我不管,但你们二人组织三万懂水性的人,从归海渡口往下,清查钱塘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一妓子动用如此人力,这不是智者应为之事。
但苏复还是做了,在杨袭虎开口之前。
杨袭虎有皇亲之名在身,又有宗师实力傍身,更破青史纪录,他不死,无人敢诟病他分毫。
但苏复可不是,他的权势都是来源于萧家,此次他亦是适逢其会,江南事了,他便成了尊瓷菩萨,等到萧立渊逝去,一旦皇室想对萧家动手。
这事可是一个顶好的借口。
苏复却是无所谓,只要皇室想动手,没有理由都能给你安上,哪在意点这么不痛不痒的事。
“没问题。”黄潮和庐向阳齐齐回道。
苏复转身离去,只剩话音在屋内回荡。
“按照市场行价给,不得耽误春耕,别又自作聪明,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
苏复回到房中,摊开一张白纸,提笔僵硬许久,这一封信写下,就代表他要违背朝中的意志了。
仇犁庭等人的面容一一在他眼前闪过,他可以劝自己做一个圣人,不计较他所遭遇的危险。
但是他不能替仇犁庭等人原谅,原谅那些看起来无辜的人。
人人都说不知情,但谁又不是在故意放任。
他们明明知道苗头,却不去查,不禀报,想的还不是肥肉烂在锅内。
只是这些世家的掌控者们没有想到,这些人会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袭杀匡天干。
所以后面,他们只能装不知,也查不出来。
因为匡天干一死,江南事案的所有参与人,便是铁桶一个,单一世家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然后,他们便一个个的张嘴说自己无辜,说自己不知情。
“嘿嘿”,苏复冷笑一声。
“怎能好事都被你们占尽,之前那一手,我还觉得我过分了些,但能养出如此大胆之人的世家,会是什么好东西?”
悬着的笔终于落下,字迹潦草而丑陋,不复往日瘦劲,但杀意却是透纸而出,望之生畏。
目送信鹰消失在视线之中,苏复便不再出门,独坐书房,等待杨袭虎的到来。
……
“咳咳”,婵寒仙踉跄着从一块烧焦的木板上站起,朝着岸边走去。
阳光照射在木板之上,一个半残的漕字显露。
春讯水寒,却也及时为垂死之人送来了救命之物。
踏上陆地,婵寒仙哪怕双唇冻得发紫,但眼中却有希望浮现,她想要,迫切地想要见到心中的那个人!
……
丰京,政事堂内,相隔一日,两封信将所有人的情绪全部引爆。
这消息政事堂没有藏着,也藏不住!
看着已经不理政事多年,满头白发的杨执辅,哪怕是掌控大周权力的政事堂也不得不为他折腰。
“执辅,消息你已经看到了,你也该心安了,不必再留在政事堂,回去好好休息吧。”
“给我!”杨执辅看着自己的老友,简短道。
萧立渊眼中的担忧散去,杨执辅担心自己孙子的时候,他如何不担心苏复?
蒋文海送来的信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他也知道,那些人断不可能放弃看似更好“欺负”的苏复。
杨执辅心急,他更是心急。
不同的是杨执辅可以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而他不行。
将手中信直接盖印蜡封,萧立渊像是没有听见杨执辅的话一般。
“这是江南钦差苏复的奏报,执辅你无权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