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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蓝色。可这个蓝色不是晴空一样澄澈的蓝,而是像被谁不小心倒进了一些黑色,显得暗沉又压抑。
房间的四面墙上的视觉中心处,贴着一排长长的画,画上人物众多,形神各异。
除此之外,室内连多余的一根针都没有。
盛开自知对画一窍不通,便和庄寒一起走到画前,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两人的脚步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有些突兀。闻人逍站在门口,目光温和放远,实则在紧盯着身前的瑞琪。
天幕发布的任务中,找到画家只是其中一项,最重要的密室之谜还没有解开。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钟声响起之前,闻人逍必须保证瑞琪不下绊子。
他的目光落在和庄寒并肩而立的盛开身上,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了几个来回,仿佛手指尖处有什么令人流连忘返的东西似的。
不远处的盛开对身后灼热的视线无暇顾及,因为他发现,这些画即使是没有庄寒在场的情况下,他也不会不认识。
墙上的画并不是一整副,而是由许多大小不一的画拼接而成。离盛开最近的一幅画上,左下角躺坐一个青年男人,眼神满含期盼与渴望,微微把手向前伸出;而右上角,像是天边飞来了一个神明,慈爱地上前触碰这个青年。
这是……《圣经》中,上帝耶和华正在创造亚当。
盛开即便是认不全,也能根据这幅画大概猜出这面墙上画的是什么。可他却觉得其中一些画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正在这时,庄寒轻轻地“咦”了一声。
盛开:“怎么?”
庄寒皱着眉,回头说:“外面的墙也有。”
盛开心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刚来到密室的时候,盛开在红色楼层的外墙上看到过一幅画,那时瑞琪伪装成被审核者,刚从室内破门而出。盛开为了试探她,还曾经让她辨认过。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瑞琪说不认识画的内容,显然也是说谎。
盛开问:“这幅画叫什么?”
“《创世纪》,米开朗琪罗所作。”庄寒退开几步,好将整面墙尽收眼底,“耶和华用了七日,创造日月山河,晨昏草木,飞禽走兽,万物生灵。但是人类贪妄,触怒神明,从而引来洪水肆虐人间。”
庄寒曾经在外墙看到过这幅画的一部分,盛开的初始楼层中外墙上也有,那么这条线索,可能是被分开打散在各个楼层中。可惜沈修和陈慧已经死了,没有办法证明。
但如果盛开的猜测没错的话,他们六人只需要将线索整合,就能得到一副完整的《创世纪》,为什么闻人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会说出口在蓝色楼层?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这样一想,盛开的视线不自觉就转到了闻人逍的身上。
后者明明正低头和瑞琪说着什么,却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在盛开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抬起头来。
两人在空气中交换了一个略带火星味的视线。
盛开垂着眼,突然问庄寒:“你为什么要让我离闻人逍远一点?”
庄寒正在观察墙面上凸出的一个画框,一时没注意到盛开。她扭过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盛开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问,话音一转:“我们之前好像碰到过很多副画,你能跟我大概讲讲它们的背景吗?”
庄寒有些意外,但也瞬间领会了盛开的意思。她理了理思绪,便开始将每一幅画作娓娓道来。
“最开始我们看到的是蒙德里安画风的色块,这个人很奇怪,他创立这个画派的理念就是想将人们想象中的现实转变成可以理性控制的东西。”
盛开所有所思:“控制现实?”
“可以这么说。”庄寒点了点头,“艺术家总是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
盛开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没有点明庄寒的过于博学。
这个密室里的每个人身上好像都带着点秘密,真是一件神奇又有趣的事。
庄寒接着道:“第二幅,就是宴会厅里见到的《最后的晚餐》,这个世界闻名,应该不用我多说。”
盛开点点头,看了眼朝这边走过来的闻人逍和瑞琪,说:“《最后的晚餐》里,有一个叛徒犹大,跟1890年的那场大火里出现的背叛者能够重合。”
说话间瑞琪已经被迫走到盛开身边,盛开就顺势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背叛了你?”
瑞琪一愣,估计是头一回碰到直接问他问题的被审核者,一时没反应过来。
盛开十分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瑞琪盯着盛开,双眼带着暮色般沉沉的恶意,但碍于弱势,只能让其沉寂下去,“我要是知道,他早就死了。”
盛开吊儿郎当地将双手往裤袋里一插,绕着瑞琪走了一圈,然后在她身后停下。他像对待情人一般,附在瑞琪的耳边温柔耳语,但说出的每一个字丝毫不带感情:“那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他指的是在1890年,而不是在这个密室里。
他相信瑞琪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时间。
瑞琪一惊,盛开却已飞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说罢叹了口气,“你哥哥死得真惨。”
期间闻人逍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就跟他不是需要通关密室的被审核者似的。然而盛开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动作,却实实在在地令他眼中有了温度。
他像一个伪装在世人中的旁观者,只有在盛开面前,才沾得上那么点烟火气。
可盛开没瞧见,他在瑞琪脸色骤变的时候,朝庄寒使了个眼色。
庄寒点点头,继续说:“下一幅画应该就是《马拉之死》。”
《马拉之死》的场景,就是陈慧在白色房间里刚醒来时的场景。斑驳掉漆的墙面,浴室狭窄凋敝,马拉死在浴缸之中,右手握着一只羽毛笔,左手紧紧捏着一张染血的信纸。浴缸前面有一块充当书桌的箱子,上面摆放着一罐墨水。
但是在白色房间里,他们并没有见到这些,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另一幅画。盛开猜想可能又是空间发生了重叠,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庄寒:“《马拉之死》的主角是一个革命领袖,因为得罪了与之对立的党派,被对方派来的刺客杀死。作者在创作的时候,刻意弱化了马拉被谋杀的痕迹,所以看起来倒像是自杀。”
庄寒每说一句,瑞琪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盛开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边听边点头:“最后一幅画呢?”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是高更临死前的最后一幅画,他创作的时候焦虑、抑郁、困惑,所以整幅画表达的是对生命的探讨。”庄寒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回荡,“创作完成后,他就服毒自杀了。”
在没有看到《创世纪》这幅画之前,盛开还是没办法理清瑞琪跟她哥哥的关系,但直到来到蓝色房间,再结合金色卡片上的线索来看,盛开脑中就有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
谁说画家只有一个呢?
“哥哥画笔下的镇民太不乖了,我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瑞琪是画家,只不过是人体画展上展出的“画”的作者,她以密室为画布,被审核者为画笔,画出一幅死亡与鲜血交织的画作。
沈修和陈慧皆入了画。
而瑞琪的哥哥,是奥维尔小镇里的画家,他就像创世纪里的耶和华一样,画笔为权杖,给予了画中之人的新生。可镇民们“太不乖了”,于是“洪水”降临,大火四起。
瑞琪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呢?
盛开抱着双臂,嘴角勾着笑意:“你哥哥是自杀吗?”
他把自杀两个字咬得很重,压得瑞琪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盛开蓦然收起笑意,黑沉沉的眼睛里只剩冷漠:“你哥哥不是自杀,你哥哥是被你杀的,你是那个叛徒,你就是犹大。”
盛开气场全开步步紧逼,瑞琪退无可退,缩到墙角一言不发。她背靠着那副《创世纪》,脑袋正好碰到一个凸起的画框。
正在这时,庄寒突然喊道:“拦住她!”
闻人逍如离弦,朝瑞琪掠去。
可还是来不及了,只见瑞琪诡异一笑,右手攀到这块凸起的右侧,盛开只能看到她做了一个拨弄的动作,而后便觉得眼前漫开无边的雾气,将众人迅速地包裹其中。
这雾气不见寒湿,反而带着一股奇异的热度,盛开深陷其中,专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听见空中隐隐传来许多嘈杂的声响,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吵嚷,其间夹杂着众多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朝盛开而来。
不过十分钟,雾气散去。
盛开眯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间蓝色的房间,周身除了高低起伏的灌木丛,还有一些鳞次栉比的小屋。雾气散开后,火焰盛情而至。这些木质的小屋很快就在火舌下沦为尘灰。
盛开被一群人拥堵在这个小镇里,四周是镇民无助的哭喊和怨毒的诅咒。
“瑞泽是恶魔!他要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