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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背部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皮肤已经溃烂,旁边的烂肉零零碎碎地散落了一地,露出了其中伤痕累累的肋骨。
然而这个肋骨却不像寻常人的模样,将内脏包裹在其中。反而不知道被谁从中间折断开来,支撑人行动的脊椎甚至清晰可见。
两块被折断的肋骨被扭曲成了一个怪异形状,反向像外弯曲起来,就像一双展翅欲飞的翅膀。
盛开一眼看见那人的脸,心中就是一沉。
他飞快地走上前,将尸体的转了过来,声音都变了调:“聂铮!”
他顾不上被染了一身的血腥味,颤抖着手去试探聂铮的鼻息。
声息全无。
闻人逍走了过来,淡淡地瞥了尸体一眼:“没事,他不是真的聂铮。”
盛开回过头来,稍微理了理思绪,才慢慢冷静下来。
且不说聂铮这么一个大活人被伤成这样还不发一声,就单单从时间上来说,灯光熄灭的时间还不足五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将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打趴下还需要一定的难度,更何况是杀了他。
如果这个人不是聂铮……
盛开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我们进到聂铮的梦境里了?”
在天鹅湖庄园的时候,他们在严思朝的梦境中,作为梦境的制造者,自然是“只缘身在此山中”。那么现在,聂铮也许也是这种情况。
天幕编制的是怎样的梦境?这里的梦境是单独成块,还是已有交集?为什么严思朝的梦境里有安德鲁,这里也有?
但此时的盛开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在“聂铮”的尸体暴露在灯光之下后,那群女仆的神色顿时纷纷转变成了惊恐。
盛开站起身来,在不甚明亮的灯光里,数清了女仆的数量。
一共七个。
跟这个密室中被审核人员的人数一样。
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仆,手中的灯芯忽然扑闪了一下,盛开眼前便像蒙了一层纱布一般,看什么也不太真切。
他下意识地揉了一下眼睛。
闻人逍在旁边看得分明,可就是在那一刹那,他来不及阻止盛开的动作,就见昏暗的室内,一个飞虫模样的东西倏地飞入了盛开的眼中。
与此同时,天幕熟悉的声音同时在三人脑中响起。
“叮!成功解锁梦境第二层任务!一、找到杀死安德鲁的凶手。二、得到潘多拉魔盒。三、逃出你们的梦境。”
这一回,天幕的声音不再有如之前的愉悦感,那份机械般僵硬的声线下,盛开甚至听见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天幕缓缓说道:“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这一次的任务提示来得太晚了,盛开起初还以为这个密室需要自己去摸索,好在天幕还是遵守审核规则的。
但是……为什么这个密室里又有潘多拉魔盒?
他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在每一次进入密室的时候都能碰到人们梦寐以求的魔盒,除非,其中有人为的原因。
盛开下意识地看向闻人逍。
他这一转眼,视线还没落在闻人逍的脸上,便觉得眼角好似有火焰灼烧的痛感,烧得他眼前的光都失了色。紧接着,黑暗如沉沉翻涌的风,将他眼前的光线完全吞噬。
闻人逍的注意力在目睹到“飞虫”后就一直停留在盛开的身上,眼下一见到盛开的动作有些僵硬,便立马上前问道:“怎么了?”
“我……”盛开迟疑着将手伸到眼前,却什么也没看见,“失明了?”
闻人逍目光一沉。
他的瞳孔平时便如沾了光的翡翠,本应是一副温润和煦的颜色,在此时却像一块冷硬的生铁,不带丝毫的温度。
严思朝伸出手在盛开眼前挥了挥,被闻人逍一掌拍开。他回头一看,却被男人眼中的冰冷吓了一跳。
女仆也在这时渐次无声地隐入了黑暗。
一时气氛有些凝涩。
盛开用力眨了眨眼,发现眼睛没什么起色,便自顾自地说道:“怎么灯芯这玩意儿还能致盲?”
闻人逍回过神来:“你直视灯芯了?”
盛开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缓缓点了点头。
灯芯有问题。
目前闻人逍也不确定盛开的失明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只能等回到失乐园再说。然而……他在失乐园里暂时还不能见到盛开。
闻人逍自胸中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只觉自己一直以来保持的冷静与理性皆成了灰飞,恨不得立马将天幕撕个粉碎。
他沉思着,缓缓牵住了盛开温热的手。
盛开是个半瞎,又不太喜欢被别人触碰,猛然间被闻人逍冰块似的手牵住,险些就一脚踢了出去。
好在他及时止损,嘴里将要说话的话就拐了个弯:“劳烦逍哥暂时当我的眼睛了。”
闻人逍注视着盛开的脸,片刻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严思朝只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千瓦大灯泡,便自觉先走上了旋转楼梯去了二楼。
刚才天幕发布的任务里,第一条就是找到杀害安德鲁的凶手,这个城堡空荡得一眼就能望到头,除了楼下的“聂铮”,也没有第二具尸体了。
那么,聂铮就极有可能是安德鲁了。
盛开想起刚在天鹅湖庄园见到聂铮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这个发小出现得太过突兀,况且,能够直接从现实世界到密室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那么,聂铮为什么要骗自己?
盛开站在旋转楼梯上,步伐停顿了片刻。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里,大半是真实掺杂着虚假,可对于聂铮,盛开不愿意相信,他会有害自己的理由。
可人心中的疑虑一旦被种下,就会被翻滚的记忆一遍一遍地加深,脑中的种子也会汲取每一个角落里的养分,最终生根发芽。
盛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胸口却仍然倍感堵塞。
没想到这种无处落脚的腾空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卷土重来。
盛开心中漫上了一个荒谬的疑问:就连记忆都是假的,我还能相信谁?
闻人逍听见声响,回过头温声道:“抓紧我,没事的。”
盛开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笑,显得十分漫不经心:“逍哥,你来失乐园,通关是假,找人是真,对不对?”
闻人逍心中一紧,握住盛开的手却不自觉地松开了。
盛开又笑了一声:“我这个人比较自我,见不得陷入被动和失控。有问题就解决,有疑问就自己去寻找答案。”
闻人逍比盛开多走了几个台阶,视线居高临下地落在盛开的身上,竟又见到了初次见面时,盛开对于他的疏离与警惕。
盛开的目光落不到实处,自然就看不见闻人逍隐忍的神色。他嘴角仍挂着弧度,眼中的笑容却淡了下去:“所以,如果你找的不是我,就麻烦离我远些。”
说完,盛开也不去管闻人逍的反应,自己摸索着扶梯,磕磕绊绊地往楼上走去。
但是盛开显然低估了在黑暗里上楼梯的难度,没走几步,一个步伐没迈开,就左脚拌右脚毫无形象地摔了个跟头。
盛开:“……”
严思朝听见动静,从扶手处探出了个头,问道:“怎么回事?”
反应过来的闻人逍连忙上前将盛开扶了起来。他见盛开疼得龇牙咧嘴,但也硬忍着没发出声响,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最终从嘴中吐出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后者似是妥协,沉默着跟着闻人逍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布置像是一个书房,正中间放置了一块方正的木桌,雕着夸张的阿拉伯蔓藤花纹,巴洛克风格的厚重与室内的昏暗相得映彰,氛围愈显压抑。
但这里的灯光比大堂亮许多,书桌的两侧分别站立着一个人形盔甲,手中泛着冷光。
严思朝对攻略密室极为熟悉,直奔二楼最明显的一个立柜边,翻箱倒柜地扒拉出了一牛皮纸。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抬头时神情有些凝重。
闻人逍淡淡道:“怎么?”
“这上面写的一大篇字,好像都是人的名字。”严思朝将牛皮卷递到闻人逍手中,说,“没有找到安德鲁。”
这个类似中世纪古堡的主人,很明显就是安德鲁。盛开想,这样一个带有明显故事背景的情景密室,不可能只有这点线索。
闻人逍将枯黄的牛皮纸翻转了过来,果然就在背面看见了另外一行字。
“1415年,三十二名逃兵通过加来港口,逃回英格兰,七名逃兵伏诛。”
严思朝惊讶道:“这上面记录的是逃兵名单?”
战场上,尤其是重要战役的战场,逃兵被抓住一般都是死罪。如果安德鲁跟这些逃兵有关,为什么牛皮纸上面又没有记载?
盛开行动不便,本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闻言心中一动,说道:“或许,楼下的尸体摆成那个样子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既然是密室逃脱,那么在密室中刻意存在的象征性线索,便绝不可能只是用来吓唬他们。
闻人逍走到立柜前,由上到下搜寻了个遍,一眼就看见立柜顶部一摞摞叠放整齐的牛皮书卷中,有一页格外凸出,页脚都露在了外面。
只是那张纸放得太高了,目测有两米的距离,就连闻人逍也够不着。
但没等严思朝有所行动,就见闻人逍屈膝后退了一步,然后猛地踹在了立柜之上。
放置在上面的书卷,顿时随着倒塌的立柜哗啦啦飞了一地。
闻人逍在杂乱无章的牛皮纸堆中,准确地找到了它。
只见上面写道:“维京人,一个残忍的种族,他们对于敌人和背叛者,从来不会手下留情。血鹰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充满诗意与浪漫的刑法,背后凸出的肋骨与肺叶,就像是碧空中飞翔的猎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