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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最开始源于一种信仰,当人们期望一件事而难以达到的时候,就会将这份情感寄托在鬼神的身上。但传到民间后,有些落后迂腐的村落,就会为让这种原本用来表示崇敬的方式,染上颇为残酷的意味。
《礼记》有云:“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祭。”这些带有邪恶色彩的祭祀,通常只会给人带来一时的福运,往后皆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仿佛只要沾上鲜血,愿望就会成真。
“不对。”盛开回头看向闻人逍,“如果这里是人头祭,那花轿里的新娘又是什么?”
庄寒:“新娘那里,可能是另外一场祭祀。”
“两场?”严思朝问,“为什么会是两场?”
“两种祭品不一样。”庄寒淡淡道,“前者我们都看到了,红线只会选择真正的女性,但这边的人头祭,还有男性。”
不久前,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的头颅刚被村民拎走。
还有最开始在花轿外出现的两个女人,分别代表着两方势力。浑身残破的女鬼想要毁掉孔明锁,而无头女鬼确实想要保护它的。
穆黎想了想,说:“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通。”
庄寒冷冰冰地看向穆黎。其实她寻常都是如此,对穆黎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无论什么表情,旁人都能从庄寒的表情里品出一点嫌弃的味道。
穆黎也是如此。他皱了下眉头,才接着说道:“如果人头祭的祭品是男性,为什么那两个女鬼都是女性?他们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作为祭品的身份的。虽然现在分不清楚这两个女鬼到底对应的是哪场祭祀,但我目前更偏向于,村民的祭品依旧选的是女性。而那个男人,只是因为它是被审核者。”
天幕一向不会对被审核者仁慈,既然那个男人闯入了村民们设下的捕猎阵,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过他。
盛开想到安德鲁说过的话,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庄寒顺势看了过来,沉默地抿了抿嘴,不再反驳。
闻人逍一手搭上盛开的肩,沉声道:“听。”
众人忙屏息听去。
最先响起的,是一段“咕咚”声,像是某种重物被投进了河中,依稀像是从地底传来的。未到片刻,河水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响起了更大的翻滚声,将原本的声音盖了下去。
地面本来的泥土色,也在随着声音的变化,渐渐地染上了深褐。
像是水,又像是血。
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先反应剧烈的,是那些埋伏在灌木丛里的村民们。
这声音不算大,村民里为首的一个男人却蓦然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虽然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害怕,但颤抖的声音依然暴露了他的心情:“它来了!它又来!!!”
村民里爆发出一阵更加慌乱的嘈杂。
这些人全然忘了自己是在埋伏祭品,匆匆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围着村长模样的人叽叽喳喳。
最后村长轻呵一声,打断道:“来不及了,我们先回去。”
不出片刻功夫,这群人便匆匆携着满身的尘土往丛林深处走去。
盛开当机立断道:“我们得跟上。”
几人点点头,唯独邵子御突然说:“我打算再去找找那两个女NPC。”
他面无表情,也不作解释,仿佛习惯了独来独往,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穆黎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也跟上了邵子御的步伐。
那两个看似鬼魂的女NPC,尤其是浑身破裂的那个,在最初花轿存在时出现过一次后,就再也没现过身。但其实他们找到的种种线索中,有许多指向性的东西都是围绕着这两个人的。
换句话说,这两人是重要的NPC,如果他们长时间不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对阵最终BOSS的时候。
盛开最早的时候想过这点,但因为时间匆忙,闻人逍又抖了许多关于Mars星科研界的秘密,就暂时将这个想法搁着了。
两人离开后,闻人逍解释了句:“子御一直都不太喜欢参加审核,所以也不是很喜欢跟我们一起行动。”
盛开心说难道穆黎不是人么,然后一转头正好看见穆黎被邵子御敲了下头,结果那傻小孩非但没生气,还傻乎乎地冲着他笑。
于是盛开将话咽了下去,问道:“他也是土著么?”
闻人逍点点头:“他跟舒荷都是。”
“逍哥,我没问舒荷啊。”盛开懒洋洋地揽住了闻人逍的颈部,黏黏糊糊地说。
闻人逍掀起眼皮,往庄寒的方向瞥了眼:“盛盛,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庄寒落在最后,头发比在第一个密室里时稍长了些,刘海遮住了上眼睑。即便如此,她那双带着敌意的目光仍然犹如实质,钉了在闻人逍的后背上。
天地良心,盛开敢发誓,庄寒对自己绝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盛开依稀记得庄寒是跟自己一起来到失乐园的,但对于她的身份,盛开暂时还没想起来。
在“人体画展”密室的时候,庄寒就警告过盛开,让他离闻人逍远一点。
她为什么会对闻人逍那么不满?
这些谜团,本应可以直接当面问她,但现在还不行。
庄寒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那么提防着闻人逍。但盛开是相信他的,那么,最大可能是闻人逍身边的人做了什么……比如,他的父亲。
盛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得不离十,因为抛去这些,他还发现了闻人逍身上一些十分可爱的点。
那么冷静理智的逍哥,竟然会暗搓搓地撒娇?
这个发现让盛开雀跃不已,几人匆匆跟着村民的脚步,明显十分紧张的情况下,他还不忘时不时地看一眼闻人逍,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更多少有的情绪来。
闻人逍轻轻笑道:“心虚了?”
“六月飞雪啊。”盛开转过头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说,“一会就要下雪了,逍哥你等着看。”
闻人逍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捏了捏盛开的指尖。
但他们没能等来六月飞雪。
这个荒郊野岭距离村子并不远,村民们拐了几个弯后,整个村子的面貌都已经显现了出来。唯一耽搁时间的地方,是横亘在村前的一条河。
河很长,两头看不到尽头。中央架了一座桥,但与其说是桥,不如说是用几根木筏并排绑在一起的长板。人走上去摇摇欲坠,根本没有安全的落脚点。
而且,河水是黑色的。
但村民们走得飞快,仿佛从来不担心自己会失足落水。
几人过桥时花了点时间,再看见村民时,人数比刚才更多了,应该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处。
他们站在一间房子的后面,视角刚好可以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
村长回屋换了件衣服,穿着比之前要隆重得多,头上还戴了一个长了角的头盔。
盛开问:“那是什么?”
有一个声音答道:“那是从龙摩爷[注]圣地里取出的圣器。”
几人一惊,猛得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身边,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男孩瘦得可怕,两颊都凹了下去,仿佛常年吃不到有营养的食物,脸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蜡黄色。
就像一个鬼娃。
盛开的刀已经出了鞘,就见男孩嘻嘻一笑,颇为天真地说道:“哥哥,你要杀我吗,小心我爷爷砍你的头哦。”
男孩这种表现,盛开反而放下了刀,勾起嘴唇笑道:“你爷爷砍我头之前,我先砍了你的头。”
男孩的脸顿时抽出了一下,笑意也如同沉入湖底的石子,再不见踪影。
聂铮在身后龇牙咧嘴,盛开瞥了眼,看口型大约是诸如“不要这么嚣张”一类的话,便冲他挥了挥手,才微微半蹲着身子,让视线与男孩的持平。
“小朋友,你爷爷是谁啊。”
男孩撇撇嘴,往带头那人身上一指:“我爷爷是村长。”
“那你多大了?”
“你这人话好多。”男孩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我的年龄只有爷爷才知道。”
盛开一顿,站起身和闻人逍对视了一眼。
闻人逍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温柔地笑道:“你爷爷对你应该很好吧。”
男孩撞上闻人逍碧色的温和目光,先是一愣,而后颇为害羞地点了点头:“爷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我好吃的,我才能更好得长大。”
这句话……
闻人逍不动声色地将盛开拉到身边,而后问道:“我们是路过村子的,现在有点渴,你能帮我们倒杯水吗?”
男孩看起来比较喜欢闻人逍,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盛开一眼。
他走后,盛开才说:“你们觉得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个年龄段看不出来。”庄寒抢先闻人逍一步,冷冷地说,“如果一个女孩扮成男孩的样子,可以让人忽视性别。”
这也是盛开和闻人逍最开始觉得违和的地方。
可是,这个村子里,不是没有女性的吗?
再结合那男孩刚才说的话,几人都各自在心中有了猜测。
“嗡——”
装扮妥当的村长,以及队列得整整齐齐的村民们,不知道做了什么,群山环绕的村庄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几人连忙看去,就见围绕着村子周围,立着许多木桩,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数量。
村长空着手用血洗了遍手,然后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了那个被审核者的人头。等鲜红的血与已经沉淀成暗黑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后,村长提着那个人头缓缓走到了一间屋子的面前。
这个屋子跟其他的不太一样,门口的木桩格外的多。村长等了片刻,只见村民里有人轻声说了句什么话,村长才点点头,开始围着这个屋子走圈。
一共走了九圈。
等一切处理好,人头才被村长缓缓放置在了屋子最中间的一根木桩上。
随后,村民中再无人说话。
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脸上紧张与期待交杂,还隐隐带着一起惧怕。
盛开站了一会,见他们仍然没什么动静。正想回头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脸上一凉。
他下意识地抬头。
无数的白色冰晶,在半空中洋洋洒洒,随风乱舞。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