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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开随手翻开几页,想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结果只能看见满屏的马赛克。
“……”盛开将那本《忏悔录》扔回给聂铮,问他,“里面写的什么?”
聂铮摇摇头,说:“除了扉页上写着一句‘在我的脑海里,我测量时间’,其他都是白纸。”
盛开心中一动,回头道:“时间?”
他将照片里那块怀表拿了出来,只见后盖上雕刻着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花环。可盛开看了几眼,又觉得不像,只好勾起拇指将后盖弹开。
时间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人类却把它压缩在了三根指针之间。长短不一的三根指针按照程序设定的步伐,一秒,两秒,三秒。
盛开盯着指针出了神。
聂铮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皱眉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有心事?”
“没事。”盛开甩了甩头,站了起来,“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聂铮狐疑地看着盛开游魂似的打开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
“晚上十点半,游轮有舞会,记得戴上面具参加。”
盛开朝后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走廊中安静依旧,海风穿过最远处的那扇窗,飘进了屋内。盛开戴着面具,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房。
在之前的几次审核中,节奏都是紧密相接的,哪怕喘口气都要掂量掂量身后有没有夺命的鬼魅。而在这个游轮上,每个人都仿佛真的是来这里度假的,站在房间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甚至都能看见海豚正惬意地窜出海面。
盛开房间的布置跟聂铮他们的没什么两样,就连小转盘的位置也一模一样。他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没发现奇怪的地方,最后才仰头疲惫地躺回了床上。
如果天幕的目的是把在2020年死亡的人类拉到这个位面,进行优胜劣汰的选拔,从而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在假定《高等人类进阶计划》重启的情况下,这个天幕,要么是该亚文明的走狗,要么,就是联邦内部人员。
可如果是该亚,失乐园的存在能够给他们带去什么?当初他来到失乐园,就是因为时空管理局捕捉到此时这个时间节点发生了时空动荡。
盛开在床上翻了个身,面相落地窗。
其实这样一来,也说得通。
人类文明本身就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外表看起来犹如参天古木不可撼动,可只有寄居在树上的小动物才知道,它的内部有多少疮孔。
人类总热衷于自毁,从历史的滚滚长河中看,太多的兴衰更替都是从内部开始的。该亚文明立足这一点,妄图让他们消失在宇宙文明中,倒也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做法。
那如果是联邦内部人员呢?是时空管理局的人弄虚作假,还是闻人柏亲自启用了那个被封存的计划?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毫无头绪。
盛开想了半天,只隐约觉得闻人逍提过的《高等人类进阶计划》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可是联邦对他避如蛇蝎,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更别提接触,而目前身边唯一知晓前情的闻人逍,偏偏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对。”盛开从床上一跃而起,面具因动作“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
还有一个人也许知道。
他迅速支起身,飞快地走到门口,一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却在中途又退了回去。
“现在不行。”盛开转过身,又将自己砸回了床上,忍不住烦躁地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
目前一切的发展似乎都掌握在天幕的手中,可盛开这个人,在面对闻人逍时尚可任由他捏搓揉,但如果被外人牵着鼻子走,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忍受的一件事。
他一定要在这个密室里和天幕再碰上一次,无论用什么方式。
打定主意,盛开的心情仿佛也随之平静下来。窗外的夕阳此时也终于沉沉地落在的海平线之下,长长的霞光铺在海面,像一条连接天与海的灯带。
盛开便拥着被子睡了过去。
但他心思太重,睡得也不大安稳,迷迷糊糊间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出现了许多曾经见过一次就忘了的场景,胶片一样不断地拉长再拉长,最终停在一双暗藏在暗处的眼上。
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海上的夜景有点像宇宙里的星河,万籁俱静的黑暗之中,唯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空茫孤寂地闪烁着。
盛开打开怀表看了眼,很好,刚好十点整。
他半开门往闻人逍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动静,反而是对面的聂铮正好打开了门。
盛开抬起头,看见聂铮的装扮后一愣。
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哪弄了一套深蓝色的礼服,上衣的燕尾很好地贴合在腰腹上,马甲和衬衫也熨烫地整整齐齐,就连发型都变了样。右脸上戴着半边墨绿色的面具,整个人摇身一变,宛若英伦电影中走出来的绅士。
而盛开之所以立刻就认出了他,是因为聂铮夸张地叫道:“你的衣服呢?”
他好像忘了舞会要穿正装。
即便如此,盛开也底气十足,将身上的黑衬衫抖了抖,说:“这不是衣服吗?”
“……”聂铮张了张嘴,最终叹着气说,“你没看衣柜里的衣服吗?”
盛开说:“没有,我睡了一觉。”
聂铮:“……”
不管这个舞会有多奇怪,但礼仪还是要遵守的。在密室里,所有不成文的规定可能都是隐藏的审核条例。
盛开在聂铮的视线中淡定地关上门,转身“唰”得一声拉开了衣柜。
半刻钟后,盛开再次打开门,对聂铮说:“走吧。”
舞会开设在顶楼,也就是聂铮说有一个酒池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巨大的甲板,海风与星辉可以肆无忌惮地落在每个人的头上。此时的季节应当是夏秋,不然这么肆虐的海风下,人估计要被冻成冰棍。
盛开和聂铮来的比较早,甲板上人不算多,都各自与相识的人聚集在一起。盛开在角落里顺手取了杯香槟,一边轻抿了一口,一边对聂铮说道:“你觉得这里这些人是NPC还是被审核者?”
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有男有女,面色正常,暂时看不出什么异样。而与他们从同一个转盘上进来的人,目前还没到。
盛开懒懒地坐下来,听见聂铮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次的审核很奇怪。”
“是很奇怪。”盛开喝了口酒,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手上的酒杯里,“太安逸了。”
聂铮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凝重,“倒不是说我们有受虐倾向……从这个密室的种种痕迹看来,总感觉之后会有一个大boss在等着我们。”
舞会是做什么的,照片里的物件有什么意义,分组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戴的面具又有什么作用……等等问题,一概不知。
可盛开还是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说:“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着,他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仿佛这一刻,心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然而还没等他抓住这片光,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盛开皱着眉抬头看去,却被一抹白色的身影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人穿了一套白色的礼服,只有领结与背带是黑色的。白色给人以温和沉静之感,然而那人本身沉淀的气质就十分干净,两两相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人正是闻人逍。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女性,穿了一套黑色的礼裙,正挽着闻人逍的手臂款款从门外走来。
聂铮用手肘戳了戳盛开,道:“醋了?不如你也去找个妹子当女伴?”
盛开说:“滚蛋。”
挽着闻人逍手臂的女性分明就是舒荷。
盛开承认,最开始他心中是有一瞬间的不适,但在看清他身侧之人时,心思就不在那里了。
舒荷当初做过背叛闻人逍的事,且至今不知道原因。盛开与舒荷只接触过寥寥几次,对她的初印象也只是一个性格开放的女性。
可是眼下她这副小鸟依人实际上却心怀鬼胎的模样实在是碍眼。
闻人逍的面具也只能遮挡半张脸,颜色跟聂铮一样,属于绿色系,但比聂铮的墨绿还要暗上几度,如果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看去,很容易眼花看成黑色。
而他身边舒荷的面具,是褐色。
盛开瞬间联想到房间里那个带有色块的小转盘。
他最开始注意到面具的颜色,还以为是用来分组的,可是眼下看来,他大概率是想错了。
闻人逍面具的颜色和舒荷的不一样,而他与聂铮的也不一样。
盛开伸出手,抚摸遮住他上半张脸的面具。
他的是黄金色。
倏地,盛开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他一声,他转过头,就看见庄寒和严思朝站在一起,正努力穿过人群往他所在的方向走。
甲板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时间临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舞会的期待。
除了他们。
庄寒好不容易走到盛开身边,一身珊瑚色的长裙被挤得皱巴巴的,盛开顺手帮她抚平了裙角,就听见跟在身后的严思朝阴阳怪气地说:“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组呢,我说这位哥们儿,不如我们凑合凑合得了。”
聂铮估计还记得上个密室中严思朝说他娘兮兮的事,一时懒得理他。
庄寒久违地露出了笑容,脸颊两侧显现出一个小巧的酒窝,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盛开也笑着,看了眼庄寒浅褐色的面具,随后对严思朝道:“这么美丽的女士跟你同组,你还不满意?”
严思朝瘪了瘪嘴,暗道我又不是没公开过自己的性取向。心里想着,缓缓往远处看去,移至人群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上后,视线便是一凝。
“那是老大?!”
盛开扒开严思朝几乎摸到他脸上的手,说:“不然呢?”
严思朝啧啧道:“你们吵架了?怎么一人带一个妹子?”
聂铮趁着这个间隙白了严思朝一眼。
就听盛开淡淡地说道:“没有,他失忆了。”